身側的人卻突然之間沉寂了下來，他微微側了側身，看到她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有些虛浮，似乎想到了什麼，抬手模上了眼角的傷痕，細長的一道口子，盡管已經過去七年了，抬手覆上去，還是能夠感覺到那些突起的觸感，真實得，讓他難以忘記。
葉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眸有些戾氣︰「顧穎，還記得嗎？你爸還真是狠，血流了我一整張臉呢。」
他的語氣陰陽不定，怪異得讓顧穎心底發毛。
雙唇微微動了動，卻發現喉嚨有些干澀，緩緩地將視線移到他的衣領，在落在一旁銀白泛光的護欄上。
葉堔看著她的目光有些不真切，食指來回地摩挲著自己右眼上的那一道傷痕，視線突然一轉，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眸︰「是了，我忘了，你當時，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呢。」
又是那樣的一個眼神，緊緊地箍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難，被他突然的一眼看得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抵上那冰冷的牆壁，思緒有些清明開來。
她沒有看他，只是落在樓底下來來往往的車輛，語氣平靜︰「葉堔，我欠你的我不會逃，但是莫仁他沒有欠你什麼！」
想到莫仁是因為她攔著自己報警才會被人打成這樣，顧穎到了後面的尾音也忍不住提高，顫抖的聲音宣示著她此刻的憤怒。
可是她的目光那麼平穩，又叫人看不出她在生氣。
他長腿一伸，右手抬起撐在她的臉頰側，顧穎整個人就這樣被葉堔困在他和牆壁之間。
他就在顧穎不到三十厘米的前方，原本陰翳的臉突然之間溫和下來，口袋處的左手被他抬起，伸向顧穎。
她看著葉堔的左手伸向自己，連忙將臉一側，曲起的食指劃過她的側臉，垂在身側的頭發被他撥到耳後。
顧穎不知道他想干什麼，衣角已經被她雙手捉得起線。
葉堔突然俯身貼到她臉頰，「阿穎，听說，莫仁喜歡你。」
那溫熱的觸感透過微薄的皮膚傳過來，顧穎只覺得渾身一怔，耳邊的聲音是分不清楚的迷混，呼出來的氣息打在她的耳郭。
明明該是溫暖無比的，她卻覺得，有一股冷氣，從腳底，一直躥到頭頂。
她側著臉，視線落在他身後的那一堵牆，有一個螞蟻在上面爬動，她的盯著那只螞蟻，開口的聲音有些恍惚︰「你到底想干什麼！」
葉堔對她的話置若未聞，身子往後一退，就在顧穎以為他要放過自己的時候，下巴卻突然被她緊緊地捻著，骨頭脆脆的聲音讓她有些心慌。
可是整條走道的兩側都是病房，她就連推開葉堔的動作都不敢。
鬧大了，只會讓自己難堪。
「莫仁想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葉堔的語調很慢，漫不經心地視線游走在她的臉上，顧穎只覺得像是老虎在打量著自己的獵物，應該從哪里下口而已。
她抬頭看著他，面無表情︰「是。」
顧穎的坦誠倒是讓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松，原本漫不經心的視線突然之間暗沉起來，葉堔手上的力度也不禁加了幾分，「我不允許你們在一起！」
隨著那冰冷的話語一並落下的，還有那冰冷的雙唇。
顧穎緊緊閉著唇，就是不讓他有半分的前進，血腥味漫進口腔，葉堔微微松了松，「張嘴。」
她不動，任憑自己的雙唇被咬得皮破肉損。
直到下巴傳來那撕心的頭痛，她只是微微吃了吃痛，葉堔已經帶著滿腔的氣息竄進她的口腔。
她沒有動，也沒有掙扎，眼楮張著，看著葉堔那深黑色的頭發，目光清冷薄情。
如果順從能夠讓自己吃少一點兒苦的話，她願意。
懷里的人硬得就像是塊石頭一樣，葉堔終于自討無趣地收了勢，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色，「不錯，還能夠這樣一幅若無其事的表情。」
臉頰傳來輕微的頭痛，顧穎只是輕輕皺了皺眉，抬頭看著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冷︰「如果你不找莫仁麻煩，我可以不跟他在一起。」
她知道葉堔的能力，玩死一個人，對于現在的葉堔來說，輕而易舉。
葉堔突然笑了，笑得不明所以，「你就這麼愛他？」
她抬頭看著他，半響，卻也極輕極淺地笑了︰「你覺得我愛莫仁嗎？」
她的聲音很輕，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陽光落在她的臉上，讓葉堔有半刻的怔忪。
顧穎永遠有這樣的能耐，讓他不明所以地失措。
她抬手撥開了葉堔的手，嘴唇上的血腥味讓她難受，走廊空蕩蕩的，耳邊偶爾的講話聲，她一步一步走在走道上，雙手在身側，緊緊地握著，眼淚在眼角，卻始終沒有流下來。
半響，他回過神來，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深重︰「顧穎，你愛過人嗎？」
顧穎身子一僵，腳步微微一頓，她沒有回頭，「沒有。」
沒有。
兩個字，卻足夠將人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那麼，很好，顧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