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購小姐以為方毅是她的男朋友，笑容頓時也來了︰「先生，一千五百元。」
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方毅視線在她身上微微頓了頓，隨即一邊伸手將信用卡遞給導購小姐一邊開口說她︰「我給的薪酬難道就這麼差？讓你連一瓶不知名牌子的香水都付不起？！」
他的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刷著卡的導購小姐臉色瞬間一白，就連周圍的人也開始自討無趣地開始自行散開了。
顧穎低著頭，沒有說話，雙手緊緊地扯著身側黑色包包的帶子。
她不想和與葉堔有關的任何有過一點半點兒的接觸，可是她拒絕不了，她付不起錢，這是一個鐵錚錚的事實；除了方毅，大概不會有人會過來幫她付錢了，這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先生，您的卡。」
大概是因為剛剛方毅的那一句話，導購小姐很是尷尬，說話也是畢恭畢敬。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錢就是大爺。
同樣的，為了錢，也可以顛倒是非黑白。
方毅接過卡，看了一眼顧穎，她低頭沉默不語的態度讓他更是窩火，「我載你回去！」
顧穎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抿著的雙唇還麼有來得及松開，眼底的壓抑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似乎想到什麼，連忙開口︰「等我一下！」
說完，連忙朝著剛剛的導購小姐開口︰「麻煩，把剛剛的那一瓶香水幫我包好。」
她低著頭，一邊翻著包包一邊說話，話落，已經拉開錢包的拉鏈，把三百多塊放在櫃台前面。
導購小姐微微一怔，直到看到她拿出來的錢，才連忙點頭，「好的！」
然後動作利索的幫她包好了那一瓶香水，「小姐，您的香水，歡迎下次光臨。」
顧穎接過袋子，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她轉過身，剛好對上方毅的視線，輕輕一笑︰「久等了，可以走了。」
方毅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領著她走到底下停車場。
顧穎從上車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手撐在車窗上，視線始終落在外面。
方毅抽空看了她一眼，心底莫名的有些煩躁。
是紅燈。
車子漸漸停了下來，顧穎收回了視線，看了看自己手上米白色的包裝盒子，指月復輕輕地撫模著那輕滑的紙質。
「謝謝你剛剛幫我解圍，錢從我這個月的工資里面扣吧。」
綠燈亮起來，顧穎才抬頭看著方毅，語氣誠摯，表情平淡。
方毅側頭看了她一眼，那股心底燒著的火只覺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他抿了抿唇，最終把車開到一旁停了下來，側身直勾勾地看著她︰「顧穎，你過得這麼寒磣是要給誰看？！」
方毅的嘴角微揚，開口的話帶著一慣的諷刺。
她微微看了方毅一眼，大拇指還在那紙袋上摩挲著，「抱歉，麻煩到你了。」
這樣妥協的態度，換來的不是怒氣平息，方毅說不清楚此刻的感受，只是看著顧穎看著自己真摯卑微地說著抱歉的時候，就好像，被貓爪子抓了一下，然後隔了一會兒又一下，癢得他只想把那只貓給剁了。
顧穎突然的道歉讓方毅堵了一大段的話在喉嚨里面，卻被她這樣的一句道歉塞得說不出來，堵在那里，只能自己悶著。
車廂里面怪異地沉寂了下來，許久，方毅才狠狠地按了好幾下喇叭，重新啟動了車子。
顧穎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方毅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但是這麼多年來的卑微的生活已經告訴她，無關大雅的道歉，可以換來一場爭執的平息。
人在第一次彎腰的時候總會不習慣，可是次數多了，你就已經養成了那樣的弧度了。
道歉也一樣，顧穎前二十年的人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一句真心的抱歉，可是後面的幾年里面，她說出的對不起以及抱歉，已經數不過來了。
次數多得，她都不再覺得那麼地難受了。
下車的時候，顧穎深深鞠了一個躬，「謝謝你，方毅，還有，抱歉，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她半彎著要停在那里，清減的話語自耳邊傳來，方毅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看到她抬起頭對著自己淺淺一笑，然後揮手說了一句再見，就轉身離開了。
七年前他們都無比渴望看到顧穎向別人卑躬屈膝的那一天，因為他們在她跟前活得太憋屈了，不是因為低人一等，只是因為她那永遠高高在上的態度。
可是等他現在終于看到這樣的一幕了，沒有預想中的大快人心，只覺得，心好像灌了鉛一樣，沉得讓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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