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了她的雙手,微微一動,將她整個人松了開來,雙手按著肩膀微微一轉,顧穎整張臉對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她知道錯了,對不起。
顧穎一直覺得,葉堔對她的報復她都可以承受,可是當她看著莫仁被人打到休克的時候,她才知道,她不可以,不可以。
「阿穎,你不覺得,對不起,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三個字嗎?比我愛你還要沒有用呢!」
她抬頭看著葉堔,眼淚混亂了視線,他抬手幫她擦著眼淚,動作輕柔無比。
顧穎還記得,當年葉堔抱著她進入的時候說的三個字︰我愛你。
他現在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譴責她當年的狠心決絕。
「葉堔——」
這是她第一次,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穎總覺得她該說些什麼,即使是「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只要能夠讓你好受一點兒的話」,這樣的話,她都說不出來。
就好像「對不起」這三個字一樣,于葉堔而言,無用至極,反而會成為攔截她呼吸的一道屏障。
「噓!」
他抬起食指,按在了她的唇瓣上,看著她勾唇一笑,「七年來,你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阿穎,你比我還要狠啊!」
葉堔的話很慢,一字一句,一棒又一棒地打在她的心上。
五年來,她從未哭過一次,可是現在,卻因為葉堔那樣不溫不火的話,讓她所有的情緒都爆發出來。
她不是天生的鐵石心腸,她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狠絕,七年來她從未去看過葉堔一次,不是因為她狠心,她只是不敢面對。
她再狠心,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因為自己的任性和高傲將一個前途無限的男生害進了監獄,就好像,毀了別人一生一樣。
從一開始的沾沾自喜、開心不已,到後來的彷徨再到恐懼、害怕。
最恐怖的時候,她甚至連听到葉堔的名字都會哭,當時顧盛言只當她是因為害怕。
是,她是害怕,只是不是因為顧盛言眼中的害怕。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害怕什麼,那一段日子,她過得不比葉堔好。
她想去找法官說清楚,可是她沒有那樣的勇氣,顧盛言有多愛葉雪華,她看在眼里。
她只是不想有人分割顧盛言對她的愛,她只是不想喊跟自己搶葉盛言的女人叫媽而已,她錯了嗎?
沒有。
那是一種糾結和恐懼在交纏,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可是她又發現自己錯得太離譜了,選擇了這樣一種極端的解決事情的方式。
葉堔說,你比我還要狠。
顧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穎。」
他突然低聲喊了她一句,顧穎只覺得腦袋一炸,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整顆心都在顫抖。
那種灼熱的難耐,就像是一片羽毛,每隔那麼幾分鐘就掃過你的心尖,輕輕的、柔柔的,擾得你瘙癢難耐。
隔著微薄的衣物,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葉堔身上的每一處的溫度。
她掙扎著想要逃開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可是葉堔似乎發現了她的異樣,在她耳邊輕笑著開口︰「阿穎,是不是覺得很熱?」
她咬著唇,眼淚一直在掉,就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而葉堔的話也好像沒有盡頭一樣︰「我當年也是這樣的呢!」
葉堔突然抬起手,指著床上,顧穎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牙齒一緊,咬掉了嘴唇很大的一塊皮。
「還記得嗎?你當年就是穿著這件睡衣的,桃紅色,襯得你凝脂若雪;領口那麼低,看得我渾身都火燒火燎呢。」
他頓了頓,伸手從鎖骨處游走,指尖捧著她胸衣邊沿的柔軟,「阿穎,我現在也火燒火燎。」
「不要,葉堔,不要!」
葉堔突然將她抱起來,顧穎嚇得連忙反抗,可是她那一點兒縛雞之力,不過是負隅頑抗。
後背重重地砸在那柔軟的床上,視線落在那鋪著的床單上,就連花紋,都是跟當年的一模一樣。
過往的一幕一幕,一刀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
半起的身子還未來得及坐直,便已經被葉堔壓了下去,他不急不躁地用右手在摩挲著她的臉頰,落在她臉上的目光隱晦不明。
「阿穎,你害怕什麼?當年你可是鎮定得很呢!如果不是那一層膜,我都以為你身經百戰了呢,這樣一對比,突然又覺得自己在你面前更加地沒用了。」
「葉堔,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動了,不要說了——」
她抬手想要捉住他的手,不讓繼續動,卻被他反扣住。
葉堔眼眸突然一冷,嘴角的弧度也帶著無情的冰冷︰「不過,一層膜,也是可以偽造的呢。」
一層膜,也是可以偽造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