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面的空調開得很大，紅酒沾在衣服上，緊緊地貼著胸前的肌膚，冷得她有些發抖。
薛佳琪看著她，食指和大拇指勾著紅酒杯的杯跟，看著她似笑非笑。
顧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葉堔，他沒有看她，視線落在手腕上的名表，表情清冷無常。
這個世界上，就有這樣的一種人，說絕情的時候就是這麼絕情。
說不愛了，就連眼角都不會給你。
薛佳琪說得對，這是她的報應。
報應來了，她只能任由他們去報復。
她抿了抿唇，抬頭看著薛佳琪︰「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李秋只是扇了你一巴掌，你們也將張升打成這個樣子了，沒有必要為了那一巴掌做到這麼絕。」
她頓了頓，視線落到一旁的李秋身上，半響，再收回︰「薛佳琪，就像你說的，人在做天在看，太絕了，是會遭報應的。我已經遭報應了，你就為你自己積點兒德吧。」
她不卑不亢，掀開自己的傷疤也是毫不猶豫，不痛不癢地就好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只有顧穎自己知道，傷疤重新掀開，就算沒有被人潑鹽水泡著，皮肉相分的那一瞬間，也足夠痛得讓她撕心裂肺。
薛佳琪微微一怔，顧穎這樣自傷的做法讓她一時之間沒能回過神來。
她恨顧穎，她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樣的一個人能夠得到葉堔的愛。
七年前顧穎將葉堔陷害進了監獄，她想去監獄里面看看葉堔，可是葉堔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雖然不及顧穎那麼好的家世，可是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活在被人羨慕的眼光之中，她想得到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只有葉堔是一個例外，她也知道感情的事情向來都是不能夠勉強的。
她不勉強，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她輸掉的對象都是顧穎。
明明她們都已經相隔了三年的年齡差，她能夠有她的風華正茂，她也能夠有她的青春年少。
可是事實告訴她，薛佳琪踫上顧穎，所有的一切都只會變成一場鬧劇。
就像是今天晚上，站在主宰處的明明是她，可是她顧穎卻仍然能夠那麼的平靜，平靜得就好像她薛佳琪是一個小丑。
她就是想要看看顧穎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樣子，她就是想要她開口向自己承認她輸了。
可是看到這樣的顧穎，她只覺得，即使她將顧穎踩在了腳下，即使她讓她求饒，輸的人也不可能是顧穎。
不為什麼，只是因為她永遠都做不到她這樣的淡定和無情。
「叮。」
藍紅色的火焰突然升起來，一旁的葉堔打著了打火機，嘴里叼著一個煙，微微低著頭，半響，便將煙點著了。
火機被他仍到一旁，抬起頭看著顧穎，臉色有些僵硬的發冷，煙霧繚繞間，顧穎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知道那一雙幽深的眼眸，正緊緊地鎖著自己。
她也看了他一眼，很涼很涼的一眼，隨即將視線重新落在薛佳琪的身上︰「說吧，要怎麼樣才能夠將這件事情掀了。」
薛佳琪看著她，突然之間松了手，手指間的紅酒杯就這樣直直地落在地上，驚得外包廂的李秋渾身一抖，只以為顧穎發生了什麼事︰「阿穎！」
身後的兩個人將她緊緊地禁錮著，她用盡全力掙扎，都不能掙扎出來，只能在那里不斷地哭喊著︰「阿穎，你有沒有事，阿穎——」
顧穎心中一痛，啞聲開口︰「我沒事。」
「唷唷唷，想不到當年一個朋友都沒有的顧大小姐，如今也能上演這麼感人的苦情戲啊。」
薛佳琪抬手踫了踫她的臉，沾到紅酒後嫌棄的將手伸了出來，讓一旁的服務生幫忙擦著。
顧穎臉色一僵，手掌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只是看著薛佳琪，不開口，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薛佳琪向來就是討厭顧穎，她總是這樣，在找不到話說的時候就這樣冷著一張臉站在那里，很多時候，明明有理佔風頭的是自己，可是卻每一次都給人一種落敗的人是她的感覺。
她看著顧穎，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臉頰︰「怎麼？又想裝高貴？不要忘了，顧穎，你早就不再是當年的顧家大小姐了。」
中央空調不斷地從頭上噴過來，她站在那里，冷得渾身都僵硬，薛佳琪的手踫到她的臉上，不大不小的力度，可是那脆脆的聲音，卻像是那些嘲笑的歡呼一樣，在寂靜的包廂中十分的明顯。
她抿了抿唇，看了看一旁的葉堔，發現他也看著自己，眼神冷得讓她人不住發抖。
顧穎只覺得眼楮一澀，燈光亮得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楚薛佳琪是在笑還是在皺眉。
「啪。」
誰也沒有看清楚薛佳琪到底是怎麼樣出得手，那麼響亮的一個巴掌，顧穎被她扇得整個人有些玄乎，腦袋一暈一暈的。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就這樣暈下去，張升的傷勢很重，還等著薛佳琪松口讓她送去醫院。
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將指甲往原本的傷口處一按，劇烈的痛疼讓她整個人清醒過來。
她笑了笑，若無其事︰「滿意了嗎？」
顧穎的皮膚很白，薛佳琪的一巴掌，直接就除了五根手指印。
剛剛的那一巴掌她是用盡了全力，是的，用盡全力，將那麼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心都打了回去。
但是盡管是這樣，薛佳琪還是下意識地往葉堔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包廂里面的光線太暗了，還是因為隔著一個顧穎，或者說是她和葉堔的距離站得太遠了。
她看不清楚葉堔的表情，只是那突然投來的一眼，讓她微微一顫。
「阿穎！」
李秋不知道怎麼掙開了那兩個人，直接就沖到了顧穎的跟前，看著她臉上的五根手指印，只覺得心口一滯，眼淚掉得更嚴重。
「薛小姐，那一巴掌是我給你的，跟阿穎無關，如果你實在不滿意，我就還你十倍都可以！」
嘶吼的聲音在包廂里面旋開來，李秋看著薛佳琪，雙眼沾滿了血絲，開口的每一個自己都帶了撕心裂肺。
顧穎連忙將李秋拉到身後，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秋秋，我和她以前有恩怨，不關你的事。」
她生怕薛佳琪會為難李秋，只能伸手將李秋扣在身後，自己向前一步，整個人擋在李秋身體。
薛佳琪看著顧穎，有些豁出去的沖動，「不滿意，怎麼能滿意呢。」
薛佳琪抬起手，手指劃過她的臉頰，那長長的指甲涂滿了鮮紅色的指甲油，顧穎看著，她在想薛佳琪會不會就用那些指甲將她毀容了呢。
她沒有將她毀容，她只是抬手再給了她一巴掌而已。
「阿穎！」
身後的李秋用力甩開了她的手，上前看著她，半響，將視線落在薛佳琪的身上，「我還給你！」
顧穎眼疾手快，伸手就擋下了李秋抬起的手，她抿著唇，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將李秋拽到了身後，冷冷地看著薛佳琪。
那積蓄了所有力氣的一巴掌，直直將她扇出了血，嘴角的鮮血蔓延出來，顧穎抬手擦了擦，看著薛佳琪突然之間冷笑︰「還有嗎？」
這樣突然的變故讓薛佳琪有些反應不過來，顧穎笑得太陰森了，空調的冷氣打下來，薛佳琪只覺得顧穎的微笑睟了毒。
她怕顧穎抬手還她一巴掌，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努力問著自己的聲音開口︰「你想干什麼？」
如果他想要讓她不堪，沒關系，她會讓自己不堪的。
顧穎只是笑，回頭看著葉堔，笑得眼淚都憋出了眼角。
薛佳琪是什麼樣的人顧穎知道，無非就是仗勢欺人，如果不是葉堔坐在那里，她根本就不敢這樣做。
她原本真的以為葉堔要放過自己了，現在想想，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只是換了一種玩法，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不會讓她顧穎身邊的人好過。
他做到了，就像她現在，站在中間，紅酒被薛佳琪潑了一身，整個人冷得直發抖，狼狽至極。
一旁的李秋嚇壞了，忍不住拉了拉她︰「阿穎——」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穎，認識顧穎好幾年了，她從來都是溫柔淺淺的，很多時候有些無禮的客人過來吵架，她也是一臉的笑容。
就連之前在酒吧，她那樣被人侮辱，她也依舊能夠不慍不火地道著歉。
可是現在，她笑得那麼張揚，眼角出來的淚水驚得讓李秋心底發慌，就連一旁的薛佳琪也驚呆了，她站在那里，只覺得顧穎瘋掉了。
一旁的葉堔微微動了動，他看著顧穎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那麼地明目張膽，站在那里對著他笑，笑得那樣的放肆。
顧穎漸漸收了笑容，回頭看著薛佳琪，開口的聲音無比地平穩︰「我只是，想讓你滿意而已。」
說完，松開了李秋的手，伸手就往桌上那瓶還浸在冰水里面的紅酒伸過去。
李秋反應過來連忙拽著顧穎，可是顧穎這一次連看都沒有看她，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薛佳琪︰「希望能讓你滿意。」
李秋意識到什麼，連忙伸手，「不要，阿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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