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牙，眼淚流得亂七八糟，屈辱感和那些莫名的感覺一起涌來，她的手捉著葉堔的手臂，為了結婚而特意留下來的指甲，長長的一片，就那樣直直地扣了進去。
從未有這樣的一刻很他。
相擁的溫度那麼高，她卻冷得全身都在發抖。
身上的人動作越來越快，懸在上空的面孔微微抿著唇，視線緊緊地所在她的臉上。
感覺普天而來的時候，她只知道葉堔突然收緊了手，雙臂抱著她的背，扣得那麼緊，她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眼楮看著天花板，白花花的一片，思維潰散起來，她只知道葉堔抬手將她摁進了懷里面。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過了一會，直到兩個人之間的密不透風終于有些許的空隙，她才微微動了動，看著葉堔，絕望而決絕︰「我恨你。」
葉堔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將她緊緊地夾著，抱著她就直接閉著眼楮。
她微微怔了怔，燈還沒有關，她睜著眼楮，視線落在斜上方，那肩膀上還有她上次張嘴咬下來的一排牙印，整整齊齊，那樣地明顯，提醒著她和葉堔之間，永遠都只有這樣抵死的糾纏。
你捅我一刀，我還你一槍。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事情會到了這樣的一步，明明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那麼地好，卻在突然之間，不過是一個晚上，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她身上什麼都沒有穿，葉堔也是，抱著她的手緊緊地夾在腰後，箍得她有些緊。
兩個人之間是很久的沉默，沉默到顧穎終于忍不住開口。
「葉堔，我們離婚吧，我求你了。」
她受不了，受不了這樣的相處，明明抱在一起，卻發現怎麼都靠不近。
如果她不愛，她可以閉著眼楮告訴自己，這沒關系，為了顧盛言，這不算什麼。
可是她愛，看到葉堔就會覺得心痛，她也只是一個人，會痛的，沒有死，就會痛的。
是真的絕望了，就連聲音，都在顫抖，她抓著他的手，眼楮看著他，滿眼的哀求。
兩個人糾纏了那麼多年，除了那一天葉堔在醫院強行將顧盛言劫走，顧穎跪在地上求他的時候有過這樣的絕望外，再沒有過。
緊閉的眼眸緩緩而開，他睜著眼，笑得殘忍而絕決︰「你就是死，也別想離婚。」
你就是死，也別想離婚。
那樣的一句話，就像是當頭的一棒，打得她眼冒金星。
她還記得那一天葉堔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氣敗地喊著，離婚吧。
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不離。
可是現在呢？
她閉了閉眼，抬手將一旁的被子拉過來，鋪在自己的身上，擋掉屋內的所有冰冷。
許久，顧穎才重新睜開眼楮，沒有說話，伸手推著葉堔︰「我去洗澡。」
她的聲音很是平穩，和剛才判若兩人，以至于葉堔微微一怔，黑暗中，眼眸微微一沉，卻還是松開了手。
腳踩在地板上才發現，原來深秋也是可以這樣的冷，那些鑽心的冷意從腳底透上來，她整個人站在那里，有些發僵。
走到浴室那麼短的一段路，她卻覺得自己用了一生那麼長。
放了一浴缸的水，整個人躺下去，溢出來的水淌淌而流。
頭發遇水飄了起來，她沒有管，腦袋一點點地往下沉，她也沒有管。
浴缸的水一點點地將她整個人淹沒，最先的是下巴，然後再到嘴唇，最後是鼻子，眼楮。
她沒有呼吸，睜著眼楮，看到的天花板都是會晃動的，那些溫熱的水潤進眼楮里面，澀得眼楮直發痛。
一秒兩秒，直到最後再也堅持不了，整個人竄出水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如果，就那樣，就那樣不出來了，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麼難受了。
有時候，真的想，就那樣，永遠都不出來，可是她還是做不到，做不到就那樣放棄顧盛言，做不到就這樣放棄自己。
走到今天，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堅持，還是說，其實只是害怕死亡。
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都下不了手，其實，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吧，其實，還是眷戀有陽光的日子吧。
盡管現在已經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了。
洗了很久，久到她出來的時候葉堔已經洗完了，躺在床上，眼楮閉著，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有睡。
那樣的一張床，她看著，第一次那樣害怕兩個人這麼親密的距離，即使是一張床隔著一米的距離，或者是一片她這個不會游泳的人，永遠都游不過去的一片海。
可是她還是恐懼。
房間里面沒有開燈，她干脆跑到沙發上，冷面的皮質，躺在上面，風從窗口出進來，她只能緊緊地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地環著自己。
她寧願，忍受那樣的一份寒冷，也不想回到那一張床上面去。
躺在沙發上，風不斷地吹過來，她不敢動，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付出來的溫度卻很快就被吹過來的風打散。
半夜的時候只感覺到不遠處的床似乎微微動了動，半響，似乎看到有個人站在自己的跟前，她突然一驚，睜開眼楮就坐了起來。
房間沒有開燈，可是月色打進來，她還是能夠將葉堔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那里，沒有說話，看得她的心口直發顫。
顧穎咬著唇，也不敢開口打破僵局，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有開口。
葉堔伸手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後退縮著，直到整個人被沙發的靠背堵著，怎麼都動不了，她才無路可退。
葉堔的手覆在她的胸口上，看著她的眼神冷漠如斯，微薄的雙唇微微動著，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顧穎，你有心的嗎？」
他的手心很暖，按在她的胸口上，顧穎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之間變得那麼地明顯。
她也很想問問葉堔，他還有心嗎？
不然，怎麼會那樣殘忍而決絕呢，一刀就戳她胸口了，精準得讓她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練了很久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早上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混混沌沌，頭重腳輕，鼻子很不好受，向來是感冒了。
顧穎坐起了身子，房間里面沒有人，陽光從落地窗打進來，她眯了眯眼，神情呆滯地坐在那里半響，才去洗漱。
出來的時候桌面的手機在震動，她忍不住皺了皺眉，映入眼簾的短信讓她的手微微一滯，將手上拿著的毛巾直接往旁邊一甩，就去衣櫃翻衣服。
「我回來了，穎穎。」
她的手機號碼那麼多年都沒有變，無非就是等一個人，而這個世界上，喊她穎穎的，無非就只有那麼一個人。
多少年了，顧穎都已經記不清楚到底多少年了，如果不是這一條短信，她都快要忘記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了。
走到廳子的時候才發現葉堔還在，他閉著眼眸坐在沙發上，擱在身側的右手拿著遙控器，電視上不斷地放著新聞。
她站在樓梯的中間，電視的聲音那麼大，她听得一清二楚。
「顧小姐，請問你昨晚是一整晚都和這位先生在一起嗎？」
「顧小姐，你是打算要和葉先生離婚了嗎？」
「這位先生，有人說你是葉先生的發小，不是說朋友妻不可欺——」
「顧小姐，今天早上葉先生和知名美女設計師昨晚在你離開後半個小時同出酒店的新聞你看了嗎？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那是昨天早上她和方毅從酒店門口出來是遭到記者圍截時的新聞報道，只是沒有想到，這樣都會被播到新聞上，更沒有想到的是，葉堔居然回去看。
她勾了勾唇，只覺得有些可悲。
腳下停駐的腳步再次抬起，視線筆直地落在前方，絲毫當那樣的一個人不存在。
「你就是死，也別想離婚。」
不能離婚是嗎？
那好，就這樣，彼此地當彼此是個透明人吧。
她不知道葉堔什麼時候睜開眼楮，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緊緊地箍住，那樣的力度，疼得讓她難受。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縴長的柳眉微微皺起︰「疼。」
他看著她，沒有松手，也不說話，就只是那樣看著她。
就在顧穎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葉堔終于松了手，擰起眉頭開口︰「去哪里？」
顧穎發現兩個人真的很會裝，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錯覺。
她昨晚被冷感冒了，開口的聲音帶著鼻音的堵塞︰「見個人。」
「誰？」
他問得那麼自然而直接，顧穎卻只覺得好笑。
她抬手理了理頭發，表情有些清冷︰「你不認識。」
葉堔的表情有些怪，她微微皺了皺眉，沒有管他，抬手就將門拉開。
因為怕葉堔追上來，她直接就用跑得，跑得有些急，整個人一不小心踉蹌了好幾下，幸好最後還是穩住了，沒有摔倒在地上。
身後的視線許久都沒有收回，她轉身走出鐵門的時候似乎還能依稀看到葉堔站在門口邊，看著她的方向，臉色不太好。
深秋的風很大，吹過來的時候她冷得直發抖，忍不住抬手緊了緊身上的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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