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見楚懷玉瞪大了血紅的眼楮,死死的看著我,那種攝人的煞氣幾乎一下子遍布了整個皇宮,每一個人都在這六月炎熱的天氣里感覺到了透心的嚴寒。
我幾乎已經看到他的劍毫不猶豫的刺進我的心口,那鮮血四濺的慘象。
「賤人!」
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我,從嘴里惡狠狠的迸出了這兩個字。
我一呆,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手中的劍寒光一閃,我立刻恐懼的閉上了眼楮,這時太子一下從我背後將我推開,擋在我面前︰「不準你傷害她!」
「太子!」
「父王,兒臣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響起的一個清冷的聲音,卻是那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無語仿佛局外人的楚亦宸,他兩步走了上來,看也不看我和楚亦君,一拱手說道︰「父王,現在雖然長安城的大局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但畢竟各地藩鎮,一直都蠢蠢欲動,嚴振郴的神策軍還在外環伺,如果這個時候逼殺太子,只怕會引起朝野的反彈,到時候再起干戈,只怕又要費一番周折。」
楚懷玉的長眼一眯,慢慢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論如何,留下太子對我們來說還有用處!」
我抬頭看著楚亦宸,他根本看都沒有看過我們一眼,從頭到尾都是那麼淡淡的,似乎談論的根本不是眼前這兩個狼狽不堪的人。
「現在先皇已經駕崩,只要太子肯頒下詔書,自認年少無知,于社稷無方圓之設,待子民無尺寸之功,不敢妄居大寶,故禪位于父王,不就天下太平了嗎?至于這逼宮一事,就說是左神策軍將領嚴振郴犯上作亂,逼殺先帝,父王是帶兵進宮勤王,有護駕之功,禪位一事自然水到渠成。」
我看著這個男人俊美的臉,突然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寒意。
他雖然看起來那麼淡漠無欲,甚至還被重臣賦予「天朝第一人」的美譽,但這個人的心機實在深沉,只隨便開口便將後來的許多事都劃下格局。
這個男人,和想象中那個「天朝第一人」,真的是一個人嗎?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個叛臣賊子,是個徹徹底底的壞人,那剛剛在床邊,給我披風讓我遮住著滿身污穢的男人,又是誰?
為什麼他那麼讓人看不清,琢磨不透,即使站在這人群中,卻也好像是在很遠之外?
而楚亦君經過了長久的沉默,看著楚懷玉那雙淡然的眼楮,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可以,詔書我可以下,也可以將皇位禪讓給你。」
我大驚,急忙抓住他︰「太子殿下,你怎麼可以——」
他轉頭看向我,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表情,似乎是虛無縹緲的笑容,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鳶青,難道你以為就算我不下詔書,他們就登不上皇位了嗎?」
「哼哼,不愧是東宮太子,果然有些眼力。」
楚懷玉冷冷的說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下詔書,我就讓你平平靜靜的繼續在這宮中過日子,絕對不會殺你——」他說著又看了我一眼︰「包括你這個小侍讀。」
我突然感覺到有些異樣。
過去那些謀權篡位的叛臣,哪一個不是對前朝的太子趕盡殺絕,他為什麼會留下後患?
景王,絕對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