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道五彩霞光自遠處轉瞬而至,停在宗門上方。
夙謹淵長身佇立,雖然面色蒼白冷峻,但對于幾乎要絕望的眾位弟子來說,無異于天神降臨。只是這一次,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呼喊,唯有充滿崇拜和渴望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夙謹淵垂眸看了看那如穹窿般的毀滅陣法,輕輕落在上面,大手長舉,緩緩落下,壓在穹頂上面。
「茲茲茲……」穹頂上的光芒如流水般流向他的手掌,紫色驚雷迅速在他手上凝結長大,直至將整個陣法全部收走。
耀眼的光芒令所有人都睜不開眼,而他的整個身形更是融入到光團中去了。然後,整個光團被推送到天際,炸響,震耳欲聾。
光芒撕開了那如永夜般的黑暗,烏雲散去,大地逐漸恢復了平靜。
所有人驚魂未定,竟然連歡呼都忘了。
夙謹淵轉身來到宋瑤和敖泳面前,冷聲問︰「葉沐呢?」
「葉沐……」宋瑤喃喃,依然沒有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敖泳連忙回答︰「她剛剛還在用療愈術救人呢,一直都在隱身……」他用神識掃了掃,「奇怪,都這個時候了,她為什麼還不出來?」
夙謹淵靜靜轉身,神識掃過,竟然沒有任何現,不由皺眉。
宋瑤終于回過神來了︰「葉沐之前受了很重的傷,還一連兩次施展了大規模的療愈術……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也不至于沒了蹤影啊!
夙謹淵沒說話。他和葉沐都戴著靈犀簪,按理說他沖擊化神,葉沐也會受到影響。剛才,他仿佛感覺到,葉沐的狀態根本不對。
「我們的眼楮都盯著人看了,」他開口。
「什麼意思?」宋瑤問。
「我過去看一下,你們不要跟過來。」夙謹淵吩咐一句,走開了。
「唉……」宋瑤無語,轉頭看敖泳,「他什麼意思?」
敖泳抬下巴指了指那些正眼巴巴看著她的道一宗弟子︰「意思是由你來負責安撫這些人,收拾殘局。」
「我……」宋瑤頓時頭大,但還不忘問了一句,「葉沐到底去哪了?」
敖泳嘆氣︰「剛才我們都只注意了人的情況,忘了這山上還有不少靈獸呢!」
「你是說葉沐身受重傷不能自保的時候被靈獸給偷襲了?」宋瑤難以置信,「她招誰惹誰了?!」
「她本來就很不討靈獸喜歡……不過,如果真的只是靈獸就好了。剛才生了那麼驚心動魄的事情,靈獸都嚇壞了,哪里還能在第一時間跑出來擄人呢?」
「你是說,有人指使靈獸擄走了葉沐?」宋瑤皺眉,「是,這道一宗,還有誰會注意到她?」
首先,她根本就沒有現身;其次,葉沐扮演的角色一直類似于路人甲,有誰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就為了對付她呢?
「先別想了,夙謹淵會照顧好她的,你現在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敖泳涼涼說道。
看著滿目蒼夷、一片狼藉的道一宗,宋瑤頓時壓力山大,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
………………
一步步踩過廢墟,夙謹淵走進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宗主峰太華殿。寬敞的大殿內有不少傾頹的地方,剩下的也早已搖搖欲墜。作為道一宗的最高點,太華殿反而是受創最嚴重的地方之一。
從半傾頹的柱子下走過,他始終半垂著眼簾,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經過精細的計算。而隨著腳步的臨近,他終于能看到那個道一宗最神秘的角落。
站在一處殘垣前,他打量了一番,終于看到了一處縫隙。
毀滅陣法的威壓之下,連這里也未能幸免。不過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讓那只靈獸鑽到空子跑了出來。
陣法出現了裂紋,雖然並沒有完全被摧毀,但威力已經大不如前,因此他沒有費力慢慢破解,而是直接抬手轟掉了陣眼。
巨大的黑色洞窟出現在面前,他沒有猶豫,抬腳走了進去。
「你來了。」一道非常蒼老的聲音響起。
洞窟里,只有一只牢籠;牢籠里,是一個須灰白、滿臉皺紋的老者。他實在太老太老,老到已經讓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連出的聲音也是如同破風箱一般,嘶啞難聞。
「葉沐呢?」夙謹淵沒有廢話,開門見山。
「呵呵,見到我,你就沒有一句問候?」
「本來是以問候一聲的,但,」夙謹淵眸色陰冷,「你既然敢打葉沐的主意,就怪不得我不客氣了。」
「我好歹……也是……你的師父。」那人的聲音更加蒼老了。
「一個將死之人,是不配被尊重的。」夙謹淵冷聲道,「這一點,我還是跟你學的呢。」
那人身子一震,啞著嗓子︰「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夙謹淵走過去,「葉沐呢?」
「呵呵,呵呵。」那人忽然怪笑了兩聲,「看來我賭贏了……不容易啊,是我把你養大,這麼多年,我卻始終不知道你的軟肋在哪里,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會是她……呵呵,呵呵!」
最後的兩聲笑聲里,充滿了自嘲、悲傷、得意等等各種情緒。
「你曾經誓要讓道一宗成為東洲第一大派。」
「對,我做到了。」夙謹淵神色不變。若不是他當年趁著他還年幼,引/誘逼迫他立下這個心誓,他也不至于這麼多年都被捆綁在道一宗,汲汲營營,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
「你沒有說……這個第一會做多久。」
夙謹淵沒說話。
「以你的性格,應該留有後招吧?」
夙謹淵還是不說話。
「你就不想見葉沐了嗎?」
「我會與魔域簽訂千年之約,千年之內,魔域不再開放,作為交換條件,今後道一宗會以東洲領袖的身份,支持散修聯盟。」千年之後,散修聯盟必定能夠展壯大到連宗門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地步,倒時,魔域也恢復了元氣,魔域、散修、宗門三國鼎立,瀟神界那幫人,想要繼續控制東洲就沒那麼容易了。
「一千年……真大方啊。」那人哼了一聲。「也是,以宋瑤的能力,她創下的輝煌能支撐宗門千年不敗已經是不容易了。但如果換成是你……」
「別做夢了。」夙謹淵淡淡打斷他。
「為什麼?難道道一宗在你眼里就那麼不堪嗎?」
「葉沐當初被逐出師門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去找她?」夙謹淵忽然問。
「所以,你還是為了那個女人嗎?」那人嘶聲質問。
夙謹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因為她已經沒有用了。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只要沒有用了,宗門就以理直氣壯地拋棄她……這讓我惡心。」
「不……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那人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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