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剛走進海味樓,葉沐就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看周圍。
「不用看了,就我一個人。」天歌沖她揮揮手。
葉沐走過去︰「這麼巧?」
「是啊。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一走就是百余年不見蹤影,要不是今天恰好踫上了,你是不是還不打算聯系我們啊?」天歌挑眉。
「你們是大忙人,又整天來無影期去無蹤的,怎麼聯系啊?」葉沐坐下。「你怎麼在這?」
「追殺一個人。」天歌的語氣跟來這吃飯差不多。
「誰啊?」
「東臨。」
「啊?」葉沐挺驚訝的,「居然在你的手下活了這麼長時間,他也真不容易啊。」說著解開斗篷拿起筷子。
天歌白了她一眼,看見她臉上的疤痕,嗤笑一聲︰「就知道你不會放在心上的。」
「什麼?」葉沐順著她的目光模了模臉,「哦,這個啊,那不是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嗎?」
「不積極,哪里來的機會?」天歌舉起酒壺,「要嗎?」
葉沐搖頭。
「切,夫管嚴。」天歌揶揄了一下,倒酒自己喝︰「宋瑤已經化神,不日飛升,你知道嗎?」
葉沐搖頭。
天歌無奈︰「你這些年到底生活在什麼深山老林啊,消息這麼不靈通?」
她一直都跟凡人混在一起,怎麼知道修真界的事情?葉沐吐了一下舌頭︰「行,我會去跟她告別的。」
「那你得抓緊,她時間不多了。」
這話說的,好像宋瑤命不久矣似的。葉沐好笑︰「你們上一次的合作情況怎麼樣?」
「還不錯,基本達成了目標。」
「只除了東臨修士?」
「我本來已經抓住了他,並把他交給了他‘妹妹’,沒想到關了幾十年之後,那個蠢女人居然再次被他迷惑,把他放了出來。」天歌搖頭嘆氣。「我都不忍心說她蠢了,太侮辱‘蠢’這個字了……」
葉沐笑了笑,不表評論。
「更糟糕的是,那個女人還把自己畢身的修為悉數傳給了東臨。強行幫他化神。她知道我一時半會還不會上瀟神界,以為這樣就能讓東臨躲過我的追殺。」
從化神到飛升中間會間隔一段時間,每個人長短不一,但總體來說,天歌若真想殺了東臨,她時間不多了。
葉沐正想夾菜,忽然現天歌的眼神不對勁,反射性地雙手護胸︰「你想干嘛?」
「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一百多年前。你在落雁城……」天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葉沐扶額︰「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你把黑袍干掉了?」
葉沐點頭。
「厲害,不枉費我一番心血。」天歌贊嘆,「既然如此,你不如幫我一個忙。」
葉沐再次做出雙手護胸的動作,神色很是哀怨︰「當誘餌。引蛇出洞?」
天歌打了個響指︰「聰明!」
葉沐仰天長嘆。
………………
也不知道天歌是如何操作的,反正葉沐從水甲城城主的府邸出來後不久,有關她治好了水甲城城主沉積幾十年的舊傷的傳言,已經鋪天蓋地地傳開了。
唉,陰差陽錯之下,她這個路人居然也有名揚天下的一天啊。
離開水甲城,葉沐往道一宗方向而去。一天之後。當她到達一處荒野,萬千風刃忽然撲面而來,將她逼落地面。
雙腳剛剛落地,諸多結界瞬間啟動,將她困在其中。
葉沐秀眉一蹙,欲強行破陣。卻因為力有不逮,敗下陣來來,不由氣急︰「哪個鼠輩在此?偷偷模模算什麼英雄好漢?還不快出來!」
「咳咳!」兩聲陰惻惻的咳嗽聲響起,面容清秀的東臨修士慢慢走了出來。
「東臨修士?」葉沐皺眉,「你這是做什麼?不怕天歌找你算賬嗎?」
「咳咳。葉道友不必緊張,東臨此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葉沐鎮定下來︰「你受了很重的傷。」
「是,咳咳。」東臨微微一笑,笑容依然是帶著些微的羞澀,「在下因為強行化神,又沒有好好應對雷劫,終至筋脈受損,所以,才會請葉道友幫忙。」
「你這是請人幫忙的態度嗎?」葉沐不滿。
「在下有傷在身,不得不防,還望葉道友見諒。」東臨修士輕輕鞠躬認罪。
葉沐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氣消了很多︰「醫者父母心,你有傷在身,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不過,我的規矩你也見識過了,價錢不合我的意,我不會出手。」
「在下出來得匆忙,沒有帶多少東西在身上,慚愧慚愧。」化神之後,緊接著就是天歌的追殺,他哪里有時間去取什麼法寶?都怪那個蠢女人,做事沒個計劃,明知道要幫他逃走,也不順便為他多準備些東西。
葉沐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道友大概還沒看出來,我布下的是精魂之陣。」東臨修士悠然道。
「什麼?」葉沐遽然變色。精魂之陣跟控魂符差不多一個道理,布陣者一念之間便令陣中之人灰飛煙滅,但與控魂符不同的是,精魂陣因布陣者法力的不同而不同,因此,被困于陣中的人除非有絕對的修為優勢,否則,破陣無望。
只是精魂陣法十分高深,而且要求布陣者以命魂為引,稍有不慎,布陣者也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因此,絕少有人敢用這種手段。
這東臨修士還真是被逼上絕路了,竟然連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
「你想做什麼?!」葉沐再次怒了。
「想請葉道友幫忙療傷。」東臨修士卻還是不溫不火的。
葉沐的神色變了好幾輪,終于還是不得不忍氣吞聲︰「行。不過你要立下心誓,我替你療完傷,你不得傷我性命。」
「以。」東臨很爽快地答應了。
葉沐的身手果然非凡,不過一天時間,東臨修士的情況已經大為好轉。
只是,確認傷勢基本痊愈之後,他卻忽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天歌就在附近吧?」
葉沐身子一僵︰「你什麼意思?」
「你一向低調。在東洲一直默默無聞,這次卻十分高調地治好了水甲城城主的傷勢,分明就是為了引我出來。不過,你現在被我控制。天歌肯定不敢輕易出手。」東臨修士略帶冰涼的手輕輕捏住她的脖子,「你說,就憑你,夠不夠分量讓天歌放過我呢?」
「你說過不傷我性命的!」葉沐緊張得渾身是汗,大聲喊。
「我沒說,不會把你打成重傷,或者,毀你全部修為啊。」東臨修士神色溫柔,但說出來的話卻令葉沐不寒而栗。對于一個修士來說,失去修為跟死有什麼分別?
「卑鄙。無恥!」她指控。
「哼。」東臨修士根本不理她,將她提起來擋在自己面前,揚聲道︰「天歌,你若肯立下心誓,放我一馬。我就放了她,否則,我就跟她同歸于盡。」
曠野之中,寂靜無聲。
東臨修士眯起眼楮︰「天歌,你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你不敢殺我……殺了我,你就沒有憑恃了。」葉沐的聲音有些顫抖。
「閉嘴!」東臨修士狠狠給了她一拳。讓她一陣暈眩,差點暈過去。即便如此,外面依然沒有天歌的蹤影。
「把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事已至此,「窮光蛋」東臨修士打起了葉沐法寶的主意,畢竟如果等一下跟天歌打起來,手上沒點像樣的法寶怎麼以?
葉沐顫巍巍地接下腰間的靈獸袋。
「解除認主。」東臨修士繼續命令。
葉沐只好解開靈獸袋的禁制。以便于能讓東臨修士看清里面的情況。
東臨修士習慣性地用神識往里一掃,結果里面紅彤彤的一大片根本看不清楚,不由凝神再看了一眼,結果神識瞬間被凍住,身子也隨之僵硬。
葉沐甩開他。冷眼看著他慢慢倒下。
一道紅色的火光閃過,天歌自靈獸袋內出來,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憋死我了。」
葉沐嘆氣︰「他大概做夢也沒有想過,堂堂魔域之王天歌,竟然也會做別人的靈獸吧。」
「他是萬萬沒想到我會願意藏在靈獸袋里。」天歌替了他一腳,充滿不屑,「因為他自己是絕對忍受不了這種屈辱的,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也做不到,蠢!」
「行了,既然他死了,我也算功成身退。我走啦。」葉沐告辭。
「行,小心點,大名人。」天歌調笑一句。
葉沐沖她齜了一下牙,轉身繼續趕往道一宗。
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了道一宗。仗著元嬰修士的身份,終于獲得通報。不多久,只見宋瑤與敖泳攜手一路下來。
所謂神仙眷侶,大概就是他們這樣的吧。
葉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來得匆忙,都沒有準備你們的新婚禮物。」
宋瑤咬唇一笑,過去拉著她的衣袖︰「你還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特別是听敖泳說完有關她師父的事情之後,她雖然知道以葉沐的性子不會怪罪海遺族,但心里總有些過意不去。現在她能出現,祝福她與敖泳的婚姻,這真是太好了。
「消息不夠靈通,沒有辦法。」葉沐模模鼻子,「要不是天歌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
「天歌?」兩人異口同聲。
葉沐一怔︰「听你們的語氣……貌似出了什麼事?」雖然她也好奇天歌為何直到現在還不化神飛升,但這次見到天歌,也沒覺哪里不對勁啊?
難道,是扶桑真人……
「十年前,天歌忽然狂,血洗東皇派,屠殺其門人上上下下共一百多人,東皇派的五大長老有三個被她誅殺。」宋瑤語氣沉重,「我前去阻止,卻也差點被她所殺……幸好敖泳及時出現,救下了我。」想起當年那一幕,她仍有些膽戰心驚。
竟然還生過這樣的事情?
葉沐震驚︰「我竟然一點都沒听說……」
「東皇派請求我們瞞下了這個消息——畢竟對東皇派來說,被一個叛徒屠門也不算什麼光彩的事情。」宋瑤面色沉重。「自那之後,她就縮回魔域再沒消息。你在哪里見到她的?」
葉沐搖頭︰「事情沒這麼簡單。天歌屠殺東皇派,你怎麼會在那里?」
「當時我正好有事經過附近,恰好遇上源生長老壽誕,東皇派掌門親自給我了請帖。」宋瑤一回憶,也覺得不對勁了。修道之人過誕辰雖然很少,但也不是沒有。但一個掌門親自請帖,就未免有些太過于鄭重了。
「除了你之外,你還見到別的人被邀請嗎?」
宋瑤皺眉︰「很少。」
「那就行了。」葉沐冷笑,「他們對付不了天歌,就拿你當擋箭牌,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麼說,我誤會天歌了?」宋瑤怔忪。
葉沐拍拍她的肩膀︰「化神在即,你就別想這麼多了。」
「是……」
「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葉沐難得用如此果決的語氣說話。
宋瑤松了一口氣︰「如果真是我做錯了,你替我向天歌說聲抱歉。」
不愧是化神修士,氣度都大了許多。
葉沐點頭︰「我會的。」
旁邊的敖泳對她頷首︰「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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