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趙修緣邊戒備著邪修邊躲著封力學的攻擊時,只听遙遠的風中突然傳來叮鈴、叮鈴極為清脆的鈴音。鈴音一聲間隔一聲,由遠及近,竟蓋過了虛影的尖嘯聲直透腦海深處,令腦袋沉重不已靈力滯澀的趙修緣頭腦瞬間清明,靈力運轉恢復如常。原本瘋狂翻飛撲向月灼的虛影也一個個停在了空中安靜下來,仿佛被那清脆鈴音吸引住了。
七絕鎖魂陣中一片詭異寧靜,察覺到那些生魂不受自己控制,邪修革老變了臉色。
一道身影遠遠地出現在黑霧中,白色衣袍在濃霧之中尤為顯眼。那人看似走得極慢,卻又極快。如快慢鏡頭來回切換一般,明明剛才還尚在很遠處,一個眨眼間卻已瞬移到了前方。白衣之人每瞬移一段,便響起叮鈴一聲。不過幾個瞬息,就已來到戰局之中。
此時最為吃驚的莫屬邪修革老。七絕鎖魂陣的威力作為主人的他最清楚不過。一旦施展,陣內之人便被拖入異域,出不得。而陣外之人則只能見一團黑霧,強行走入,也不過片刻又轉回了原地。從來沒有人能夠像眼前這個白衣人這般,輕松闖入。
這白衣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樣貌極為俊美。他雙眉平闊秀長,一雙黑眸仿佛天生就有安定神魂的能力,慈悲安寧。額間那一點紅鑽猶如雪中朱砂,更襯得其面如白玉。他只是那樣靜靜站著,神情祥和,身上沒有任何氣勢,猶如一個凡人,但那黑霧卻如遇到克星般不敢近身。黑發白袍無風自揚,方才看清那衣袖之上金色字滾邊。垂于他胸前的兩串琥珀色透明珠子輕輕一晃,穗子微動。
又是叮鈴一聲,幾人仿佛從平和的美夢中醒來,回過神不由心中一驚。沒有想到僅僅只是看了這白衣人一眼,竟然就進入了神寧魂定狀態,內心喜、怒、憂、懼、愛、憎、欲在剛剛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竟然,是佛修。
趙修緣極為意外。陰山這一行,遇到邪修不說,竟還遇到了神秘少見的佛修。
相比之道修、魔修,佛修可說是極為稀少。同樣為逆天修行,只是佛修的修煉方法卻是完全不同。個中差異,因為修真界中佛修門派極少又幾乎不出世,無處了解自然也無人說得清。只知與道修魔修相比,他們修行極困難,提升修為也極緩慢。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數百年來修真界中從未听說過有舍利期以上的佛修出現。若*籍仍記載有佛修這一脈,佛修幾乎已淹沒于歷史的塵埃之中了。
不過今日這白衣佛修現身,關于佛修數百年來的傳聞怕是要改一改了。雖然不知眼前白衣佛修是何修為,但看他能這般輕松隨意闖入魔嬰後期邪修所設的陣中,就已知不簡單。只是,趙修緣記得書中蘇傾顏尚未飛升靈界時,佛修可是從未出現在修真界過。就算後來去了靈界,遇見佛修門派,也未見有這麼一個人物。又是因為他存在的緣故麼?導致原書中沒有的人物出現了……
「你是什麼人?竟來壞老夫好事!」邪修革老一臉陰沉,神情戒備。看起來,他多少已猜出白衣佛修身份,卻又有懷疑。畢竟,佛修數百年都未出世,是事實。
「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亦亡。我今日來此,是為渡你。」白衣佛修聲音清冽,猶如山澗泉水透澈寒涼卻帶著微甘。他向前跨了一小步,一瞬間,一道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以他為中心蕩出,一圈一圈向外擴散。漣漪所到之處,血腥黑霧盡消。那些飛得較低的黑色虛影被漣漪所影響,漸漸變為透明白色。仔細看去,竟是人的樣貌,分明就是死去後人的魂魄。看那衣著裝扮,有穿著門派服飾的修士,也有穿著凡人衣服的普通人,更有女人與小孩在內。只是那幾個魂魄一臉呆滯,只會傻傻的待在原地。
「可恨的佛修!」眼見自己費盡心血搜集來的生魂被白衣佛修淨化,那蕩出的漣漪更是威脅到了七面黑色小旗,令陣內黑霧稀薄了幾分,邪修革老簡直怒不可遏。「試試我的七絕魂煞吧,看看到底是你渡我,還是我抽了你的魂讓你做了鬼!」知道今日無法善了,革老怒吼一聲,手中飛速結印嘴里默念咒文,竟是催動了秘術。剎那間那些未被漣漪波及靜止不動虛影突然動了起來,但卻是極為不自然的動。失去了原本飄飛的輕盈,仿佛是被控制著一般僵硬無比,有些甚至不停顫抖著,似乎在抗拒在掙扎。
淒厲尖嘯聲再度響起,猶如一把巨錘在眾人腦袋里狠狠錘了一下。那些原本纏著月灼的虛影也全部改變了目標,同時朝著中間某處聚攏融合起來。趁此間隙,趙修緣飛向月灼,一把扶住他下落的身體。
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虛影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中間。融合,再融合。頃刻間,一個面貌丑陋如獸、腦袋上卻長滿無數張人臉的魂煞已經形成。只听魂煞一聲尖嘯大吼,那夾雜著鬼哭獸嚎之聲令趙修緣腦海瞬間空白,胸口一悶竟是承受不住吐出一口血來。原本扶著月灼飛在空中,此時直接向下墜去。好在月灼已經漸漸恢復,一把拉住了他。兩人戒備地退至一旁。眼前的戰局,他們暫時插不上手。
再看那邪修口中仍是不停念著什麼,看向白衣佛修之時卻露出一抹陰笑。
魂煞直直向佛修撲去,張開了冒著作嘔腥氣的血盆大口。巨大的腦袋之上,那些被迫融合了的魂魄哭泣叫喊掙扎著想要逃出來。
佛修微微皺了皺眉,在魂煞撲到之時跨了一小步,瞬間出現在空中。魂煞撲了個空,啃了一嘴泥土,甩甩腦袋抬頭再次盯上了那佛修。又是一個撲殺,佛修再次躲了開去。幾次三番,追來逐去他始終未對魂煞出手。
此時不止邪修,就連在一旁觀戰的趙修緣與月灼也看出來,白衣佛修這是顧忌魂煞腦袋之上的那些魂魄。
見此,邪修革老那張如骷髏般的老臉之上露出一抹陰冷狠意,口中低語漸漸加快,透著血色的眼如蒙上了一層血霧,臉上肌肉皮膚迅速萎縮,再看時已與真正的骷髏無異,極為可怖。只見魂煞如受到刺激般張嘴狠狠一吸,那些尚余的離得較近的虛影魂魄還未來得及逃月兌,就已一個個被吸進了血盆大口中。
「住手!」為阻止魂煞,白衣佛修終于出手。只見他右手一揚,一串比他白袍之上佛珠略大的金色透明佛珠朝著魂煞飛去。佛珠泛著金光,隱隱能感受到上面透出的強大願力。下一刻,魂煞已被頭頂之上的佛珠散發出來的願力金光罩住,拼命掙扎卻沖不破束縛。那些離得較遠的虛影魂魄終于得以逃離。
見魂煞被困,白衣佛修轉頭看向邪修革老。雙手突然結了個契印,只見他張了張嘴。
唵。
擒賊先擒王,一個巨大的金色佛文符號突然朝邪修而去。那佛文之上承載著巨大願力,遠遠就能感覺到。這般能力,白衣佛修起碼已是舍利期修為。
遇上了克星,也許還與自己修為不相上下,邪修革老變了臉色。什麼時候修真界出了這麼一個人!
因為秘術他動彈不了,只得停下念咒祭出法寶防御。然那佛文卻突然分散為數百數千個,變成了金色網罩,四面八方向他罩去。他身上死氣無數,若是遇到佛修這般強大的願力,可想而知會有多麼淒慘。防御法寶雖然能抵消部分傷害,但其余部位仍是暴露在金網面前。滋滋聲猶如皮肉在火上烘烤,身上冒起了黑色輕煙。七絕鎖魂陣因為他抵御願力而消耗了許多死氣,若這樣持續下去必定是死氣耗盡陣法被破。他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心中一狠,竟是魔嬰月兌離軀體一頭沖入尚在一旁的封力學體內。魂煞配合了一聲尖嘯,頃刻間邪修便奪舍了封力學。
此時的封力學,也就是邪修革老將手中銀鏈朝空中那串困住魂煞的佛珠一甩。對他與魂煞有著克制作用的願力佛珠被鎖鏈纏繞住,金光顫動。魂煞瞧準時機狠狠一掙,竟被它掙月兌開來。
「看來,這個佛修只是剛好克制了修煉死氣生魂法術的邪修。邪修換了軀體後,佛修的願力克制也變弱了。」趙修緣邊看邊與月灼傳音道。
「先前我奈何不得他更奈何不得那七面小旗,但是,他竟然為了對付佛修而放棄了自己的軀體,哼。」已經完全恢復的月灼想起被邪修克制到毫無還手能力一事,心中盤算著如何報一箭之仇。
「稍後找準機會,你我助那佛修一臂之力。」趙修緣道。仇怨已結,此邪修不除,必留後患。還有……趙修緣目光轉向地面那個已經被燒得焦黑的泰卓門金丹弟子。
再看場中,魂煞月兌離了束縛,局面已成了二對一。面對二人圍攻,白衣佛修雖不擅近戰卻穩而不亂,但因為忌憚著魂煞,終究還是不敢全力施為。一時之間陷入膠著狀態,他召回金色佛珠等待著時機。
見此狀況,月灼突然動了。身體仿佛化為一道紫影,猛地沖向那邪修革老,布滿黑色火焰的右手向邪修拍去。見又是九幽之火,革老一笑,眼底輕視嘲笑再明顯不過。然而在黑焰沾上衣袍時顏色竟然變成了紫白之色,他臉色突然一變,身體急忙後退。但是衣衫仍是被沾上,瞬間便燃燒起來,哪怕他立即月兌去外衣里衣,仍是未趕得及。一時之間,邪修竟有些手忙腳亂。惹火燒身大概就是他這樣子。
同一時間有所動作的,還有趙修緣。只見他體內靈力瘋狂運轉,整個人被淺藍色接近透明的寒冰之氣圍繞,包括手中靈劍。只見靈劍突然月兌手而出飛向空中魂煞,瞬間分裂成數十把轟然落下炸裂。寒冰之氣蔓延,將魂煞凝結成冰。然而很快冰上便出現了裂痕,見此趙修緣忙再次揮出寒冰之劍將魂煞牢牢凍在其中。
魂煞被困在冰內,邪修忙著撲火,趙修緣朝著白衣佛修喊了一聲︰「快動手!」
沒有了顧慮,白衣佛修手中佛珠一揮,雙手再結契印。只听他口中一字一念︰「唵!嘛!呢!叭!彌!吽!」每念一字,便浮現一個帶著金色願力的佛文,毫不留情地撲向邪修。
六字真言,破魔誅邪。
邪修想躲,卻發現雙腳竟是被之前自己丟出去的那條銀白色鏈條捆得死死的。鏈條之上,他明顯感覺到一個之前從未出現的陌生氣息。不屬于場中任何一個人。
是誰?除了這佛修之外,竟然能令他毫無察覺便闖入陣內?
然而這個疑問,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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