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月正當空,柳雲笙吃下一顆固顏丹,站在金雀台的頂端,俯瞰整個東陵。
東陵皇城當中,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一副熱鬧非凡的景象,卻只有柳雲笙才知道,這場晚宴的背後,一定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主人,你當真要去?」
環佩站在柳雲笙的身邊,瞥見她那紅色的發絲隨風飛揚,綠色的眸子沉了沉,有些無奈。
魔尊陵孤月向主子表明了心意之後,主子思考了許久許久,寧願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化身成魔,卻不想,變成了黑暗精靈……
「環佩,走吧。」
小心翼翼地抱起放在矮案上的九霄環佩,柳雲笙朝環佩一笑,看見環佩化作一抹白光竄入到九霄環佩當中,柳雲笙這才走出了金雀台的門……
東陵黎昕高高地坐在金雀台底下臨時搭建起來的宴會主位上,眯著眸子,抿住了手中的酒杯,將一口梨花清酒含入口中,咽下。
擂鼓聲起,標志著宴會的開始。
擂鼓聲停,卻不見那傳聞當中的邪王妃煞女柳雲笙出現。
眾位王公大臣一時之間交頭接耳起來,卻也不敢大聲討論,只因,東陵蘊辰那一身氣勢太過凜冽駭人。
就在眾人都以為柳雲笙不會出現了的時候,銅雀台上,突然便響起了一陣悠揚的琴聲,那琴聲悠揚清脆,如同靡靡之音,勾人心魄。
抬頭,定楮一看,那紅衣紅發的詭異女子,一手抬琴,一手撥弄著琴弦,從金雀台的頂端飛身而下。
她媚眼如鉤,便是隨意地將金雀台底下的眾人一掃,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來,動人心魄,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風起,揚起她紅色的發絲和衣袍,片刻光景之後,她抱著古琴,徐徐落在了金雀台底下搭建的那紅色的高台之上,席地而坐,紅色的衣袍立即便與那紅色的地毯融于一色……
九霄環佩,一彈驚人耳,二彈勾人心,三彈離人魄……
那徐徐而來的聲音,頓時便讓在座的人丟了心,失了魂……
「蘊辰,你竟把九霄環佩給她了!」
東陵黎昕的聲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柳雲笙懷中的九霄環佩,握著酒杯的一只大手不斷握緊,握緊……
「父王,便是宮中最好的樂師都無法將九霄環佩奏響,如今九霄環佩到了柳雲笙的手中,才真正算得上是物盡其用了!」
眯著眼楮打量著高台之上的柳雲笙,東陵蘊辰的眸中閃過一絲贊賞的光芒,而後,目光轉向了看台之下的眾人,猶見一個個閉目養神,實則,卻是被九霄環佩勾走了心魄。
十年前,有高人將這把九霄環佩送給了東陵蘊辰,即便東陵蘊辰琴技極高,又有高強的靈力,卻依舊不能將這把九霄環佩奏響。
尋來宮中的樂師,亦是無一例外,不但不能使九霄環佩發聲,有的樂師,不過也是剛剛接近九霄環佩,就被九霄環佩發出的白光所震開。
當日,柳雲笙找他討要古琴,他也不過就是想要將自己最好的東西給她罷了,卻沒想到,柳雲笙竟然能夠奏響這古琴。
不知從何處模出了一把成色偏舊的古琴來,東陵蘊辰眸中掠過一抹笑意,隨即飛身而起,越到了高台之上,坐于柳雲笙的對面,听著她的節奏,而後,指尖在他的古琴之上微微撥動了兩下……
柳雲笙一愣,手中的動作卻是不听,抬眸,看向了對面那個認真地跟著自己的旋律合起琴來的東陵蘊辰。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琴藝不錯,不過……
柳雲笙唇角驀然地勾出一抹壞笑來,刻意加快了指尖撥動琴弦的速度。
一時之間,原本緩慢而富有韻律的輕柔曲調忽而轉急,猶如戰士出征,波瀾壯闊,其場面浩瀚復雜,便是坐在高台之上的東陵黎昕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輕之時帶兵打仗,四處征戰的情形。
然而,在這波瀾的曲調當中,仍有一道輕音時唱時喝,倒不似柳雲笙那琴音一般波瀾壯闊,反倒是有絲絲的哀愁與擔憂,仿佛是居家的人們在為出征的戰士祈禱……
兩道輕音,听似極其不和諧,卻在這當下變得有聲有色起來。
而柳雲笙也驚人的發現,她撥動琴弦而奏出的蝕人心魄的曲子,原本已經將台下的眾人迷失了心智,任他們在自己幻想出來的意境當中徜徉。
可偏偏,如今東陵蘊辰與她和琴,居然將那些人的心智拉了回來!
瞅瞅他們一個個如今眼眸清晰,還能左右交談,柳雲笙就是一陣氣惱。
紅色的長袖一揮,劃出一道由低到高的音階,柳雲笙將九霄環佩的琴弦按住在手下,極為不滿地大喝了一聲︰「不彈了!」
原以為東陵蘊辰會生氣,孰料他嘴角噙上了一抹笑意,好似十分喜歡看柳雲笙吃癟氣惱一般。
他自顧自地將那首柳雲笙中途退出不彈了的曲子彈完。
等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回音消失,東陵蘊辰竟是真的淺笑了起來,露出他那一排亮白而整齊的牙齒……
「雲笙說不彈,咱們就不彈。」
柳雲笙一時怔愣,他這是做什麼?
討好她?
假裝寵愛她?
迷惑她?
不管怎麼樣,她柳雲笙都不會被他那無害的笑容迷惑的,這個男人的心思太過難猜,要是她在意了,就是真正的上當了!
裝做毫不在意的模樣,柳雲笙抱著環佩從地上站起,因著東陵蘊辰給她的那身紅色長裙的裙擺實在太長,不小心便被她的腳尖勾住。
柳雲笙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上,孰料手臂之上一片溫熱傳來,抬頭一看,竟是東陵蘊辰那雙緊張的眸子。
「東陵太子,多謝。」
將自己腳尖上勾住的裙擺拿下,柳雲笙面無表情地向他道謝,直接忽略他的關心。
而後,站直了身體,眉頭一皺,將九霄環佩放到了一邊,半彎下自己的腰肢,一雙柔荑握著裙擺,微微用力,直接將那裙擺的一圈撕扯了下來。
紅色的布料被柳雲笙隨意地扔在地上,仿佛被人遺棄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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