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在舜華以為胭脂會長久沉默,不回答自己話的時候,突然听到胭脂這樣回答。舜華不由看向胭脂,唇微微翕動,剛要說話胭脂已經握一下她的手︰「舜華,娘曾說過,如果我要再嫁,她願我歡歡喜喜地嫁。」
舜華面上露出微笑,原來,是這樣啊!
看到舜華臉上露出的笑,胭脂又輕聲道︰「舜華,我娘她,和你姐姐,是不一樣的。」不僅是身份地位差異,還有對女兒的心,也是不一樣的。劉姬希望女兒過的好,但這種好不僅僅是舜華自己過的好,而且還隱含著能提攜並回饋胡大郎的好。
而王氏,從沒這樣想過。舜華的笑容沒收,但眼角卻已有淚,原來這天下,有母親是這樣全心地愛著自己的孩子,不管自己的孩子做了什麼,都愛著她。
此刻的舜華,是真的羨慕胭脂!
「所以,我娘,她對你,只能稍微加以照顧。」禮法上說,所有的孩子都是嫡母的,嫡母該待之為子,但人心都是偏的。舜華已經道︰「姊姊,你不必覺得抱歉,我很好。」
真是個體貼的姑娘,胭脂把舜華的手又握一下︰「舜華,記得我曾說過的話,那麼,你會過的很好。」
舜華這次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一點頭,馬車已經在門口停下,兩姊妹相視一笑,紅玉已掀起車簾,兩人相互攙扶著下車。
自進宮後,紅玉和那些隨侍人等,就被帶離主人身邊,自有人帶她們去歇息,免得有人亂闖,驚擾宮中貴人。因此紅玉並不曉得今日生的事,只滿臉興奮,能夠入得一次宮,見識的宮中富麗,已經非常幸運了。
此刻見姊妹倆相攜下車,紅玉就笑著道︰「兩位娘子今日瞧來十分喜悅,是不是二娘子又撥的頭籌了?」
「我的才學不過平平,今日是張家小娘子拔的頭籌。」紅玉是胭脂的貼身侍婢,舜華對她也會客氣三分,淺笑著回了這麼一句。就準備和胭脂兩人前去拜見王氏。
只是剛走了幾步,就見婆子扶了王氏出來。王氏面色分明有些不好,這讓胭脂和舜華心中狐疑,難道說宮中的使節已經來到家里,要王氏明日進宮?
太後的速度真夠快的。不過胭脂還是笑嘻嘻地上前去挽住王氏的手︰「娘,今日你怎麼出來接我,難道是怕我闖禍了?」
王氏瞧女兒一眼,卻沒和胭脂說話,反而開口問舜華︰「今日你們進宮,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宮中內侍要傳我明日入宮,說是太後召見?還恭喜我尋的好女婿?」
這內侍的話真夠多的,來傳個旨還要把太後的意思都給說出來,胭脂心里月復誹一句。舜華已道︰「母親,這樣的事,不大好在眾人面前說吧。」
王氏一時情急,倒忘了這茬,示意胭脂和舜華兩人跟上。
等進了王氏屋子,王氏揮退下人,這才對舜華道︰「說吧。」
舜華還沒開口,胭脂已經哎呀一聲︰「娘,你也別問舜華了,這事你問我好了。」
王氏的眉不由微微一皺,舜華已道︰「母親,太後和今日赴宴眾人,都認為姊姊和趙家公子情根深種,只是苦于長輩不許,因此太後決定明日召見您和杜老太君,從中說合。」
王氏覺得自己是不是听錯了?趙家公子和胭脂,這是怎麼扯一起的?
胭脂嘆了一聲︰「娘您別那樣看著我,我也不曉得他們是怎麼誤會的。不過就是說了兩句話,他們就紛紛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更奇怪的是,還覺得全是趙家不許。」
「也是,論起門戶,我們家是比趙家稍微低了些。」王氏的話讓胭脂的眼都瞪大了些︰「娘,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橫豎我不想嫁。」
雖然曉得胭脂不想嫁是說的真心話,舜華還是覺得有點心疼,有這麼一個姊夫,那是多麼榮耀的事。
王氏拍拍女兒的手︰「胭脂,我曉得你的意思,是若杜老太君听了太後的話,也這樣認為呢?」
「難道趙鎮不會去和杜老太君解釋?」胭脂想都不想就來這麼一句。王氏點一下女兒的額頭︰「那若是杜老太君另有打算呢?罷了,我也不和你說了。等明兒進宮再說吧。」
胭脂見王氏面上有愁容,急忙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娘,您別擔心,真要嫁的話,我嫁過去,也一定要多從趙家拿些好處回來。娘,您明兒進宮,隨機應變,如果實在不好推月兌,那你也就把這婚事給應下來,到時再說。」
胭脂說的隨隨便便,舜華在旁邊嘴巴都差點合不上,這事換了誰家不是歡天喜地?偏偏自己長姊和嫡母竟是這樣說話?
不過既然她們都已決定下來,舜華還是不再表意見,又和胭脂陪王氏說了會兒話,也就告退回去歇息。
趙鎮離開宮中,曉得回家之後,定然要面對家人詢問,因此並沒直接回家,而是在外隨意游逛,眼見掌燈時分,這才回家。
進到府內,趙鎮也不去尋人,徑自回自己院子。誰知一走進院子,就見燈火通明,下人們站的一院子。
趙鎮一瞧這架勢,就曉得只怕是這家中長輩全在自己院子里面等著,心中暗道不好,轉身想出去,但也曉得這會兒已晚,只得往里面走。
有侍女從廊下迎上前︰「大郎,老太君和仙師,公主,都在等您呢。」這還真是上面三代女性長輩都來了。
武安郡王薨了之後,他的妻子賀夫人就入道出家,天子頒旨,稱靜慈仙師,闔府上下都已仙師稱之。
靜慈仙師素來只在城外的道觀靜修,今日進府不說,竟還在這等候,實在是事情太大了。
趙鎮一步一頓地往里面去,還沒進屋就見自己的父親,寧國公趙德昭走出來,見兒子這樣就瞪他一眼︰「這樣大事,不但不回家來,反而在外游嘻,我瞧你是因為不在軍中就放縱自己,該罰你去校場,練上三個時辰,連續一個月方。」
趙鎮急忙給父親作揖︰「父親的教導,兒子知道了,只是這件事,兒子要陳以誤會,老娘娘並不肯听。」
趙德昭還要再訓,永和公主已經打起簾子,語氣溫和地道︰「還是別訓大郎,祖母和母親,都在等候呢。」
杜老太君位尊,這又是在寧國公府內,永和公主這樣謙虛,也是表現為婦之道。趙德昭對妻子點一點頭,就對兒子道︰「還不快些滾進去。」
趙鎮對繼母行禮後,這才低頭走進去,見了上方坐著的兩位,趙鎮什麼都沒說,直挺挺跪下︰「這件事,確實是曾孫兒有錯,曾祖母要打,就打曾孫兒罷。」
杜老太君方要說話,見永和公主進來,忙起身請永和公主坐下,永和公主也不推拒,坐到杜老太君身邊。
杜老太君這才在兒媳攙扶下重新坐好,瞧著自己最寵愛的曾孫︰「我原本以為,你是個穩重的孩子,因此你來磨我,要借鄒家大娘子的壞名聲,先過過這河,我也許了。誰知鄒大娘子竟做出這等事還被眾人撞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此事平息,為了鄒趙兩家好,並沒傳出風聲。誰知你今日又來這麼一件事。你縱口口聲聲說誤會,老娘娘已經認定,你和胡家大娘子,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明日我和公主進宮,縱然解釋一番,這名聲已經傳出去。你是想讓你這支絕嗣?」
天下不止是女子有名聲,男子也有。杜老太君的意思,趙鎮怎不明白,但要自己娶胭脂?想都不用想,這定然就是怨偶一對。趙鎮牙一咬︰「曾祖母,若實在不成,應就應了,我就不信,一個這樣的女子,還能翻的起天?她能被休兩次,難道不能被休第三次?」
「胡扯!」杜老太君氣的拍了桌子︰「你怎的這樣不懂事?還是你把這後宅的事看的太輕易了?娶妻不賢,禍延三代。」
「婆婆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靜慈仙師忙給杜老太君捶背,永和公主端過一盞茶,杜老太君喝了兩口才道︰「大郎,你這孩子從小聰明,自小又被你外祖帶到戰場上,打仗也很不錯。于是你就認為,這天下的事沒有你解決不了的?上回你想出這麼一個法子,我覺著給你吃個苦頭也好,就答應了,誰知你吃了個苦頭,不但沒有想明白,反變本加厲起來。你這樣毛躁,豈是去校場上練三個時辰,持續一個月能解掉的?我瞧你啊,去書房里讀上三年書,好好地認一下人情世故,才是道理。」
杜老太君這番話讓趙鎮的臉又紅了,接著趙鎮就道︰「曾祖母,您讓我去讀書,我去就是了,是三年,會不會太長?」
「不懂道理,讀上三十年又如何?」杜老太君的話里是濃濃的恨鐵不成鋼。趙鎮不敢再說,杜老太君看著曾孫兒,緩緩地道︰「也罷,就娶進來,又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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