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們曉得她畢竟是一府主母,並不敢十分下死手,手上力氣不大,鄒夫人趁機連抓帶咬,有幾個離的近的婆子臉上身上已經挨了幾下。王氏冷眼瞧著,正打算讓跟在自己身邊的婆子上前,就听到傳來胡澄的聲音︰「都給我住手。」
婆子們听到主人回來,急忙停下,王氏也沒繼續讓她們再動手,只瞧著胡澄。胡澄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忠義伯,兩人都氣喘吁吁,翻身下馬。
兩邊府邸的下人都急忙給各自主人行禮,胡澄和忠義伯都顧不上讓下人們起來,直接走到府門口。
鄒夫人見丈夫來了,坐起身就對丈夫大哭︰「我快被人欺負你了,你要幫我報仇!」
連胡澄這麼一個不大在乎這些事的都忍不住皺眉,跑到別人家府門口來罵,吃了虧就說被人欺負死了,這種事還真是少見。
王氏只不在意地瞧了鄒夫人一眼,就對忠義伯笑著道︰「貴府的家教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忠義伯也明白自己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這麼些年,已經被這位夫人拿的服服帖帖,再說別的事上,夫人也從不勒掯自己,因此並不關心別事。
若非今日事情鬧的太大,忠義伯也不想出面的,此刻听的王氏的揶揄,忠義伯的臉皮微微一紅就對王氏道︰「陳國夫人,此事其中定有誤會,想來我夫人不過是听到別人的謠言,這才上門來說,對尊府,並無……」
「對,對,就是誤會。」胡澄和忠義伯來的路上已經商量好了,這種女人之間互相看不起的事,不過就是女人們小肚雞腸,做男子的,誰放在心上,因此兩人都決定,由忠義伯代鄒夫人道歉,然後忠義伯再把鄒夫人領回家,一場天大的事就都完了。
王氏瞅自己丈夫一眼︰「誤會?你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麼?還是不把女兒放在心上?他們家口口聲聲罵的是什麼?說女兒女婿是奸夫yin婦,還說他們早有勾搭,這才退了鄒府的親。此刻你倒有臉和我說誤會?果真女兒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就不疼。」
胡澄當時听管家回報時候,並不曉得這麼仔細,因此才和忠義伯這樣商量,等听到自己夫人的話,再瞧見王氏竟然鼻子一酸,就掉下幾滴淚來,那眉頭頓時皺成老大一個疙瘩,對忠義伯道︰「這門婚事,今日方定,怎的就有這樣謠言傳出?你我在軍中相交多年,趙家又是先退的親,數月之後才和我們家定親,怎的就變成我們家搶了你們家的親事,這樣的道理,我想不明白。」
「怎的不是?老爺,你要听我一句,就是他們家嫉妒我們家有了這麼一門好親事,這才讓女兒下了鉤子,把女婿勾走!」鄒夫人是決心胡攪蠻纏到底的,扯著忠義伯的袖子就在那哭哭啼啼地道。
王氏瞧向忠義伯,話里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忠義伯,您是真不曉得您那位千金做了什麼呢,還是假不曉得?」雖說後院是鄒夫人管著,但忠義伯還是能听到些風聲,鄒大娘子這事,忠義伯也曾听聞,去問過自己夫人,誰知夫人賭咒誓,表示並無此事。
又去問鄒表兄的妻子,那位表嫂更是指天為誓,說鄒大娘子每次來都只是和自己說話,並沒什麼皂絲麻線!
既然大家都這樣說,又沒什麼真憑實據,忠義伯當然就偏向自己女兒,反而懲罰了那幾個和自己說的人。當時趙家來退親的時候,已經再三說過,為了各自的面子,還是不要把實際理由說出去,因此忠義伯也只去問自己夫人,听的說是因趙鎮嫌棄自己女兒性子不大好,忠義伯也就信以為真。
此刻听到王氏這樣說,忠義伯就瞧向自己夫人︰「女兒到底做了什麼?」
「老爺,什麼都沒做,就是她們胡謅!」鄒夫人死扛到底,王氏已經冷笑︰「忠義伯,若嫌我們說的話是誤會,自以回家去問問你們家里那兩位小娘子。不過……」
王氏瞧著鄒夫人,面上依舊在笑︰「只怕鄒夫人您,已經把家里那兩位小娘子管的服服帖帖,不敢說一個字,鄒夫人您,真是好手段。」
此刻是盛夏,已將近入夜,但天氣還是悶熱的,鄒夫人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在這時候卻張不開。
忠義伯的神色越來越難看,手已經握成拳,聲音很低地問自己夫人︰「去年我記得有個丫鬟曾和我說過,你當時誓說並沒什麼,你,到底有多少騙了我的?」
鄒夫人再是潑婦,心里也有些畏懼丈夫,此刻又當眾人面問出,不由後退一步才道︰「那丫鬟不過是希圖得你的寵罷了?再說這種事情,又沒當面撞見,算的……」
「鄒夫人真是當那日在場的人,都是死人啊。」說完王氏瞧一眼忠義伯︰「不巧的很,那日你原本那位女婿,也在場撞見,這才是他們家退婚的原因,而不是你夫人說的那些。忠義伯,現在,你們家該怎麼賠我們家?」
王氏一步步問出,鄒夫人面上現出罕見地蒼白,這樣的神態讓忠義伯看向自己夫人的眼神越來越不善。鄒夫人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突地喊道︰「你不能打我,做男人,怎麼以打媳婦?」
王氏噗嗤一聲笑出來,胡澄也忍不住笑了,王氏听到胡澄的笑就白自己丈夫一眼︰「只曉得傻笑,瞧見沒有,別人都是疼女兒的,只有你,不把女兒當一回事。」
「我這不是沒听清楚嗎?」胡澄對妻子作了一個揖,這才對忠義伯道︰「老鄒啊,你我也認識二三十年了,原本我覺得,不能為了這麼些女人間的小事,就忘了和你的情誼,是你也是有閨女的,你閨女被這樣無中生有地造謠,你也忍不住。這件事啊,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說完,胡澄就把臉沉下︰「給我送客,以後,鄒府的人再上門,不用問緣由,統統給我趕出去!」
胡府的人齊聲應是,一聲喊,那些婆子們就把忠義伯夫婦趕下台階,
忠義伯自從以軍功慢慢升上去之後,就極少被人這樣對待,想要作卻也曉得這回自家確實有錯,狠狠地瞪了自己夫人幾眼︰「這一回,全是你惹出的禍。」
鄒夫人眼珠一轉,已經想到推托之詞,听到自己丈夫的話張口就道︰「丟了那麼一個女婿,難道你不心疼?」
忠義伯當然心疼,此刻又听到夫人提起,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你,你還好意思說?」
「老爺,你要想想,若不是胡家的故意從中搗亂,女兒的事又怎會被現?再者說了,難道你不心疼女兒青春無偶?」鄒夫人曉得自己夫君性子,大大方方說出這樣的話。
一時忠義伯也就沉思起來,鄒夫人曉得自己夫君耳朵是棉花做的,眼楮一擠,就掉出幾滴淚來︰「當初我們在鄉下時候,我和女兒日子過的那麼苦,那時你在風流快活,我這輩子,別的不求,就只想為女兒尋個好人家,頭一個那樣說我們女兒也就罷了。這第二個,又被人搶走,生生退了婚。偏又被眾人恭維說什麼天作之合。我忍不住這口氣,上門來說說罷了,誰知你竟這樣罵我。」
忠義伯的眉頭依舊皺的很緊,過了好半日才道︰「罷了罷了,你也別哭了,說來也是我們理虧,這汴京比不得當日在家鄉,等明日,我把定北侯請來,你出來好好和他道歉,然後再親自上門去給陳國夫人道歉。」
鄒夫人本不願答應,卻也曉得今日是踫到硬茬子了,只得應是。兩家府邸相距也不遠,兩口這樣說著,竟已走到伯府。
下人們見鄒夫人打扮的好好的出去,衣服凌亂首飾不見的回來,都瞪大了眼。鄒三娘子出來迎接父母,瞧見這樣忙讓人把鄒夫人扶進去,好讓她梳洗換衣。
鄒夫人到的現在總算想起自己那些首飾︰「讓人去胡家大門口尋尋,免得那些首飾都被人撿了,便宜了別人。」
話音方落,就有一個婆子從後面顛顛地上來,遞上一個小包袱︰「夫人,這是陳國夫人命人收拾了,送來的。」
用的還是鄒夫人的手帕子包著的,鄒夫人也沒伸手去接。鄒三娘子上前接過,一解開果真里面是鄒夫人今日戴出去的首飾,連一朵小金花都在里面。鄒三娘子眼楮一亮,但很快就把這包首飾送到鄒夫人面前︰「母親,這是您的!」
「賞你了,不吉利的東西,誰高興要。」鄒夫人說完這句,就進房梳洗換衣,還要好好地想想,怎麼才能讓忠義伯相信,自己全是為了女兒好,只不過魯莽了些。
鄒三娘子登時大喜,還沒謝過鄒夫人,忠義伯已經叫住她︰「三娘,我記得當初你也去了報國寺的,到底生什麼事,好好地和我說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