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蕭勉出現在玉鋤老祖面前。
「昨夜初遇前輩,小子太過興奮,以至于忘記了將此物完璧歸趙,還望老祖海涵!」說著話,蕭勉將那粒紫金棗拿在手上,恭敬地放在了玉鋤老祖面前的桌子上,而後退開三步。玉鋤老祖略有些渾濁的目光掃過紫金棗,不自覺的閃現過一絲精芒,很快就將目光掃在蕭勉身上,輕聲笑道︰「此物生服即可延壽十年,小子你何必拿出來送于老頭子我?」
「小子今年不過廿歲有余,沒有意外,還有兩百多年壽元;若是僥幸結丹,更是五百年內無壽元之憂;老祖您壽元將盡,若是能夠在這十年中窺破玄機,進階元嬰中階,豈非還能增壽百年?屆時,誰還敢覬覦農家流九大流派之一的地位?便是白家,恐怕也要顧忌一二吧!」
蕭勉這番極近蠱惑之能事的言辭卻換來玉鋤老祖的一番訕笑,而後搖了搖頭,突兀的大笑出聲。
「你小子真有意思!哈哈……笑死老頭子了……」伸手指著不遠處的蕭勉,玉鋤老祖邊笑邊說︰「十年內窺破玄機,進階元嬰中階?小子,要真是這樣的話,你這一粒紫金棗可就太過金貴了吧?十年就想造就一位元嬰中階老祖,你豈非把尚秀才他們那些人看的太輕了?對老頭子我來說,能夠僥幸凝嬰已經是得天之幸了,又豈敢再奢望元嬰中階?哈……,也只有你這種初生牛犢才敢有這種想法啊……」
玉鋤老祖言辭間雖然嬉笑不已,但卻透露出一股弄得化不開的惆悵和不甘,倒叫蕭勉不知該如何應答了。
「此物既然于你無甚大用,老頭子我便厚顏收下了。」話鋒一轉,玉鋤老祖捏起了那粒紫金棗,就在蕭勉忍不住想送給對方一個大拇指時,玉鋤老祖卻又將紫金棗交給了一旁侍立的丁開山,好生言道︰「開山,此物便由你養著吧!」
「這……,師祖不服用嗎?」
原本見到蕭勉主動將紫金棗獻給了玉鋤老祖,丁開山還暗贊蕭勉精通世故呢,如今一听說玉鋤老祖並不打算服下紫金棗,反而讓自己培育起來,丁開山不由愕然追問。要知道,當初丁開山得到這一粒紫金棗也是機緣巧合,為此他幾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積蓄,為的,就是替玉鋤老祖掙回十年壽元。甚至為了這一粒紫金棗,丁開山還惹來了齊白衣的追殺,若非蕭勉適逢其會,恐怕丁開山已經成了齊白衣的刀下之鬼。
不想如今,玉鋤老祖竟然並不願意服下紫金棗。
「你不懂!」搖了搖頭,又看了蕭勉一眼,玉鋤老祖好生解釋道︰「十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讓我進階元嬰中階!元嬰期修士的修煉方法和你們築基期修士完全不同,真元的修煉和真氣的修煉也大相徑庭,並非有足夠的時間就能突破的。何況以我目前的情況來看,境界和經驗都已經夠了,之所以一直困于元嬰初階無法晉級,主要還是真元的關系!」
這麼說著,玉鋤老祖別有深意的看了蕭勉一眼,眼見蕭勉全神貫注的听著,玉鋤老祖微微頷首,直言不諱。
「這一切都要從我的靈根資質說起,你們或許不知道吧?老頭子的靈根資質糟糕透頂,既非天靈根,也非地靈根,乃是土水木三系的人靈根,本來就算是結丹都很勉強的,然而老頭子當年也是有過大機遇的,僥幸得到了這一把玉鋤……」說到這里,玉鋤老祖憐惜的撫模著腰間的玉鋤,便好似在撫模自己的子女,半晌之後才接著說道︰「全靠這一柄玉鋤之助,老頭子才僥幸度過雷劫,順利凝嬰。可若想更進一步,卻是難上加難了,土水木三系靈根,乃是軟肋所在!」
「可是老祖體內真元屬性不一,無法協同合作,沖擊元嬰中階的瓶頸?」
蕭勉試探著問道,畢竟以他五行俱全的靈根,日後恐怕也會遇到類似的問題呢,也因此,他听得比丁開山更仔細。
「此其一也!另一個問題是,木克土,土克水,老頭子體內的三系真元別說協同合作了,根本就是勢成水火。若是老頭子是單一屬性的天靈根,甚至哪怕是雙屬性的地靈根,也會嘗試著去沖擊元嬰中階的瓶頸,但如今嘛……,哎!」
玉鋤老祖的話雖然戛然而止,卻讓蕭勉和丁開山相顧無言。
木克土,土克水,玉鋤老祖的靈根資質還真不是一般的糟糕,若是他貿然沖擊瓶頸,三種不同屬性的真元無法協同合作不說,恐怕稍稍沾染就會互相沖撞,先行來個窩里反了。
也難怪玉鋤老祖對于自己能否進階元嬰中階一事顯得如此消極,甚至不願浪費紫金棗,而想將之留給後人。
「當然更主要的是︰這紫金棗,老頭子早就服用過不下三枚了!便是服下這一枚紫金棗,藥效也會大打折扣,能夠增加的壽元大幅縮水,豈非是白白浪費了這一枚紫金棗?」道破事情的原委之後,玉鋤老祖卻又豪情萬丈的自語︰「不過你們放心!就算沒有紫金棗,老頭子苟延殘喘個十年八年還是沒有問題的。在此期間,就算白家的老祖宗找上門來,只要他沒有成就元嬰大修士,老頭子也不懼他!」
玉鋤老祖這話,總算是讓蕭勉找回了一點對抗白家的信心,不然若是玉鋤老祖明天就嗝屁了,那誰也救不了農家流!
只要玉鋤老祖不死,除非白家出動那位傳說中正在沖擊元嬰高階境界的老祖宗,撕破臉皮與農家流爭個你死我活,不然,農家流就不會潰敗。而以白家如今勝券在握的局面來看,他們是斷然不會讓白家老祖冒險來和玉鋤老祖死磕的。
一個是有望沖擊元嬰高階的白家老祖,一個是行將就木的玉鋤老祖,若是後者做出困獸之斗,就算殺不死白家老祖,也絕對有把握重創對方,甚至會斷絕對方進軍高階的希望。
何況白家手里還有李青萍這張王牌,何必拼個魚死網破?
蕭勉目前所能斡旋的余地,便在于白家不敢輕啟戰端。
白家既然想利用李青萍兵不血刃的吞並農家流,蕭勉便決定同樣利用李青萍的關系,來反將白家一軍。
只是在那之前,蕭勉必須和李青萍接上頭才行,不然就算蕭勉手上有足以讓李青萍改變心意的證據,也無濟于事。
當蕭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之後,玉鋤老祖和丁開山卻都是緊鎖眉頭。
「要想見到李師妹,恐怕有些困難……」
「怎麼?難不成白家還敢軟禁李青萍小姐?」
「怎麼會!他們真要敢如此倒還好了,老頭子早就劈了白家的大門,去要人了。偏偏……,哎!」話到一半,玉鋤老祖無奈嘆氣,丁開山不得不接著說道︰「李師妹與白家大公子白錦堂青梅竹馬,向來以白錦堂唯命是從,對白家那衣冠禽獸堪稱是言听計從,早就住進了白家大宅,加之如今她和白錦堂的婚期漸近,更是大門不出,等著做她的白家大少女乃女乃呢!」
言辭間,丁開山頗有些不忿,顯然對李青萍很有些怨言。
蕭勉聞言也是一愣,雖然他早就知道李青萍傾心于白錦堂,卻沒想到李青萍對白錦堂竟然痴迷到了這種地步。看來要想和李青萍接上頭,頗有些棘手了。當然更讓蕭勉不爽的是,若李青萍真的對白錦堂死心塌地的話,恐怕就算自己將李牧道的遺言拿了出來,也不一定能改變李青萍的心意吧?
除非……白錦堂身死,或者作出什麼讓李青萍傷心欲絕之事!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便是連蕭勉自己都嚇了一跳︰他一個區區築基期修士,竟然開始算計堂堂金丹強者了!
搖了搖腦袋,將不切實際的幻想祛除之後,蕭勉苦笑不迭︰看來此前自己對萬宗原一行看得太輕松了!
不過蕭勉也不是什麼執拗之輩,加之如今被白家侵吞的不過是農家流,而並非五行門,退一步說,就算是當初五行門遭受滅門之災時,蕭勉雖然從沒有退卻,但也並沒有要與宗門共存亡的覺悟。若是到最後農家流真的被白家鯨吞蠶食了,對蕭勉而言雖然有些不爽,但也絕不至于傷筋動骨。
也因此,在幫助農家流對抗白家這件事上,蕭勉的積極性雖然很高,但若論及斗志,卻並非是背水一戰。
事若可為,自然會讓白家受到打擊;若事不可為,蕭勉也不會傻乎乎的一頭栽進去。
農家流滅了也就滅了,于他蕭勉何干?
至于李牧道之事,蕭勉也只能盡力而為……
這麼一想,蕭勉心頭的陰郁開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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