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鸞策 第六章 賜

作者 ︰ 若蕭

為首的老者正是那天在梅花嶺給齊瀟打傘大內總管劉公公。

進門看到已跪在地上的三人,劉公公一一掃了一圈,當看到魏秉誠的時候,嘴角抽笑了一下連帶身體前後略微的晃動,讓人極不舒服。

拿出聖旨讀了聖諭,齊渃早知其中的內容,但听到那句「茲特以賜婚北旬二王子烏蒙」心還是咯 了下。但是之後,便像是溪水沖破了堵截在心頭的巨石,整個人放松起來。若說之前沒有確定,自己反而想東想西的懸在半空,現在事情塵埃落定,雖說不是好結果反倒松了口氣,不用日日牽掛在心。

接過聖旨,劉公公眯起眼楮勾著笑恭喜地說宜和公主真是好福氣,將來做了北旬王後可要記得他等等,陰陽怪氣的語調和沒有溫度的笑容。

齊渃平靜的點頭稱是,眼楮里沒有絲毫波瀾。

大概是覺得無趣,又因為攬月宮地處偏僻布置簡易,知道得不到什麼賞賜好處,劉公公懶得不多說什麼,甩了甩拂塵帶著那群小太監們離開了攬月宮。

劉公公前腳剛走,裳兒就一把搶過聖旨,也不管此物貴重自己重新看了遍,氣急道︰「這皇上平時對主子不聞不問,現在倒是有模有地樣賜婚,還真是蠻不講理!」

這話說的過激,完全沒考慮齊瀟的心月復魏秉誠在此,齊渃向魏秉誠投了個歉意的目光,走到裳兒身邊寬慰道︰「其實也不算什麼壞事,听說那里民風比大昱更開放,反倒可以更自由了。」

看齊渃神情自若的模樣,一旁魏秉誠也是一副了然,又想起齊渃過年前種種反常和那晚酒後醉囈,裳兒心里通透了大半,一面氣齊渃這等大事還瞞著她,又心疼她這幾天定是自己過得也不好。

這又氣又心疼的心情千繞百轉地沒有出頭,向她發火也不是又不想原諒她,但心里卻是的確心疼,轉轉側側竟然兀自嚶嚶哭起來。

齊渃沒料到裳兒會是這樣,她原本以為按裳兒火爆脾氣必定吵吵鬧鬧的要去皇上那評理,就算不這樣也定會數落自己一番,一時慌了手腳,連忙拍著她頭抵在自己肩頭輕輕安慰,反倒像是出嫁的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哭泣的少女。

旁邊魏秉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讓自己盡量不受人注意到,但事與願違,他一個七尺男兒很是醒目,裳兒本身心里的怨就沒地發,看到魏秉誠一臉淡然又左顧右盼的樣子,刺得她眼疼,心中不滿一股腦的就發在了魏秉誠身上。

「魏大人好歹也算皇上身邊的紅人,怎不幫主子說說話。」因為剛哭過,原本惡劣的語氣變得像是嬌態嗔怨,「指不定這聖旨都是您擬的吧。」

知她心里苦楚,魏秉誠沒有一般見識,反倒嘗試著寬慰幾句,都被裳兒白眼擊了回來,只得扯了一抹苦笑不語。

過了會,裳兒終于平了氣,拿著聖旨走去書房把它好好安置起來,若不是這東西貴重裳兒恨不得扔在一旁的火爐里一把火燒了。

看裳兒一邊抹去淚漬一邊抱著聖旨往書房走的模樣,魏秉誠心中不忍更加不會為她的言語怪罪于她,大廳里就剩他與齊渃,剛才那事一鬧也不適久留,便作揖道別。

剛把墨竹圖收入懷中抬腳跨了一步,門外又串出一隊暗紅色錦服的人,分明是齊瀟身邊御前侍衛的裝束,那紛繁踏至的腳步聲連帶他左額的太陽穴一漲漲的疼。

讓他不由得想,這老天是否純心和他在過不去。

隨著一聲「皇上駕到」,一個穿黑袍金龍的人在大門口出現,身後一如既往跟著一群隨從緩緩走入前院。

齊渃和魏秉誠慌忙走出屋子,來到外面恭迎齊瀟。

齊瀟見著兩人沒多做表情,淡然的說了一句免禮,但是身後的一名侍衛反而愁眉地表情擰成一團,那人正是魏秉誠的妹妹魏池羽。

迎入屋內坐上上座,裳兒剛放了聖旨出來,看到椅子上坐的人,愣了下連忙叩拜請安,接著就去燒水泡茶。

齊瀟沒問魏秉誠為何在此,一坐下就仔細的環顧了四周。

說是攬月宮,其實只有一個前廳,屏風後面是通往內屋的走廊,然後是書房和一個儲物室,實在簡陋的很,年久失修的牆壁斑斑駁駁。

外廳也只有兩把座椅加一個案子,其中一把椅子放在案子後,一個竹編躺椅歪歪斜斜放在一旁,無法賜坐,幾個人除了齊瀟都局促的站在那里。

齊渃還是和上次見面一樣,披散這頭發一身素色外衣,袖口露出青蔥般的手指上面沾染了道道墨跡,再看一旁案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筆墨紙硯,心里了然。

齊瀟不說話,自然沒人說話,屋內蔓延了沉重的氣氛。

這時裳兒端了茶水出來,齊瀟見這丫鬟朱唇粉面,長的頗為靈秀,就是那雙杏眼有些微紅,眼圈也腫了一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青衣。」裳兒低頭回答,壓著心頭的火語氣並不算和善,「但公主叫奴婢裳兒,因為公主說此名太過哀怨,便以青衣為裳,若陛下不嫌棄,喚奴婢裳兒便可。」

這名叫裳兒的丫鬟對齊渃倒是一片忠心,短短幾句話就提了兩次齊渃,這就難怪賜婚的聖旨到,當事者未作何反應反倒她都哭腫了眼,齊瀟正想著,旁邊的太監已經對茶水驗毒完畢,把茶杯遞到了齊瀟手里。

喝口茶潤喉,這茶水剛入口齊瀟就不由皺眉,從茶葉形狀看應該是龍井,卻口感不佳略帶酸澀。自幼山珍海味金齏玉把她舌頭養的極刁,這攬月宮的普通茶水實在入不了口。

齊渃看到齊瀟皺眉,知是不滿茶味,手里忽然變出一包零嘴,是姑娘家都喜歡吃的蜜餞類,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它們的酸甜,齒舌生津。

拿了一顆放口中以示無毒,再在齊瀟的茶杯里放入兩顆,對上齊瀟疑惑不解的眼神,齊渃只是示意她喝一口試試。

遲疑的喝了一口加入話梅的龍井,原本澀味被梅子的酸甜掩蓋,茶特有的清香透了一股回味悠長的酸甜最後化為絲絲清甜化與口中,雖比不過宮里的珍貴茗茶,倒是獨有一番風味。

而立于眼前的齊渃則透了一股洋洋得意的神情,嘴角和眸子里噙了淡淡的笑,柔柔的像是齊瀟嘴里還余留著的甜,慢慢沁入心里,輕輕撥動了那里最深處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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