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中衣的布料,齊渃右肩感觸到齊瀟柔軟的身體,原來比預想中的更加溫暖縴柔,齊瀟還搭在齊渃腰部的手,貼著小月復上移讓齊渃差點叫出聲。
齊瀟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右手摟著齊渃脖子伸到了枕頭下面,齊渃還憋了那口氣,四周萬籟無聲連剛才風聲此刻也停了下來,黑暗阻擋了視線,讓另外四感更為明銳,除了感受到齊瀟那邊傳來的溫度,房門那里的細微聲音引起齊渃的注意。
門閂被人從外面移開,房門被無聲的打開,吹來絲不同于室內的冷風,然後極輕的掩門聲,接著是棉質鞋底落在石面上的摩擦聲,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壓得極低︰「今晚夠我兩兄弟快活的,吸了這雲霧散,就算是頭牛也是睡死了。」
明白了齊瀟的舉動,齊渃不由全身僵硬五指握緊,身體被抱緊了一些,齊渃看到旁邊的齊瀟輕微點頭,讓她不用擔心,眸子在黑夜里閃爍了碎光,讓齊渃安心不少。
腳步聲更加近,齊瀟放在枕頭下的手臂握住放在枕頭下的短劍,全神貫注觀察了動靜,時間一點點過去,齊渃不懂運調氣息那口氣已是快要憋到極致,屏住氣做最後一絲努力,原本關著的窗戶猛地被打開,吹進了陣陣夜風。
屋里的兩個男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來不及做出行動,齊瀟翻身躍起,右手一抖銀劍出鞘,直指其中一人的命脈。
一個大雁回落避開了短劍,旁邊的人出拳攻向齊瀟,月色照出纏斗的三人,短劍閃出道道銀光劃破空氣,只過了五六招,一個男人悶哼一聲摔倒在地,驚呼道︰「有埋伏,走!」
接過齊瀟幾招步伐往窗口挪動,兩個男人從窗口一躍而下,齊瀟跑到窗口,看到樓下兩個身影,一路狂奔跑出了客棧院子,剛才的騷動讓客房里紛紛亮起燭火,打開窗子一探究竟。
齊瀟對了窗外沉暗的夜景輕聲道︰「爻,追,留活口。」
說完這句,走到桌前吹燃了燭火,套上外衫。齊渃從床上起來,上前拉住齊瀟的袖口擔憂的問︰「瀟兒這是要去追那些人?」
「恩。」齊瀟將短劍收回劍鞘,握住齊渃的手︰「池羽會在這里守著,我去去就來。」
走到門外,魏池羽和楊懷已經站在門口,魏池羽見齊瀟神色自若,松了口氣,自責道︰「讓小姐受驚,屬下來晚了。」
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其他動靜,這荒山野嶺的大家都不想惹事上身,听到剛才的騷動停息,又都熄了燈關緊門窗繼續歇息。
木制樓梯傳來沉悶的踩踏聲,一盞幽暗的油燈從樓梯口隱隱亮起,掌櫃披了外套從樓下走上來,走到齊瀟面前連忙詢問剛才的事情。
齊瀟把短劍收進袖口,淡淡道︰「不知哪的進來兩只野貓,已經趕走了,不礙事。」
掌櫃听完,懦懦地弓著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又關照他們晚上記得把窗門拴緊,緊了緊衣服拿了油燈走下樓。
四周回復黑漆漆的一片,魏池羽守在門口,齊瀟與楊懷翻越出窗戶,落在下面的干草堆上,朝了剛才兩個賊人逃竄的方位追擊。
往前走了不遠,是一片茂密的叢林,一棵樹干上被用人夜光石的粉末畫了一個圓圈,圓圈中間是一個點,在月光下發著瑩瑩的綠光。楊懷走到樹干前,看了標記,用手抹去之後帶頭穿入樹林。
之後每走幾步,就有一個標示,無一不是用夜光石粉末畫的圓圈,但是那個點的位置都不相同,轉了幾個彎,交錯繁茂的樹影後出現幾個人影,一人站立一把長劍閃著寒光指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齊瀟與楊懷走過去,站立的人恭敬的俯首退到一側,手上的劍依舊紋絲不動的指向他們,兩個跪著的人驚恐的對著齊瀟磕頭,嘴里不停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借了月光透過樹冠照射下的光,齊瀟認出這兩人正是吃飯時,出言不遜的人,這會滿頭冒了汗臉色煞白︰「小的狗膽,一時迷了心竅,還請女俠饒命啊!」兩人不見齊瀟有反應,伸出手往自己臉上扇,一邊扇嘴里還念叨著︰「讓我們有眼無珠,讓我們鬼迷心竅。」
抽了許久,手也酸了臉也腫的像個豬頭,齊瀟冷笑一聲︰「一時鬼迷心竅?我看你們有備而來,不是第一次干這勾當了吧。」
「饒命啊,求女俠放過咱哥兩,以後咱哥兩的命就是女俠您的了,願意做牛做馬服侍您!」齊瀟的話讓兩人無言以對,只能繼續苦肉計把頭磕重重磕在地面。
他們兩人做了偷雞模狗的行當也是十多年,過了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每次都是化險為夷,這次看這對商旅人數眾多,當家的還是個美娘子,想撈些油水又不免色心起。齊瀟和齊渃體態輕盈面像白女敕,就知道定是金枝玉葉手無縛雞之力,更加心里篤定。
沒想到卻是陰溝翻船,大難當頭,什麼色心什麼錢財都拋之腦後,腮幫子被扇了火辣辣的疼頭也磕的暈頭轉向,面前人對這些不為所動,齊瀟本來以為會有什麼隱情,現在看來就是兩個不知死活的偷花賊,正打算讓爻給他們兩個痛快,其中一人從懷里抖落了一個小包袱,里面滾出幾個沉甸甸的銀錠子︰「這是小的全部家當了,孝敬您老的,留我條狗命吧。」
三四個大小不一的銀錠滾落在黑土上,齊瀟眯了眼盯了那些銀錠,男人以為求饒有望,討好的揶了笑,把銀錠捧在手中呈過頭頂,旁邊楊懷察覺出齊瀟異樣,從男人手里拿過一塊,剛看了一眼不由瞪大了眼楮。
「小姐……」楊懷表情嚴峻,不可置信的把銀錠遞在齊瀟眼前。
齊瀟冷睨了一眼銀錠,對了跪在地上的兩人問道︰「你們怎麼會有這些銀子?」
又是一陣磕頭,這會腦袋快要不保,男人顧不得之前的污點,把這銀子的來歷全盤托出,原來他們兄弟二人得知江州水澇沖毀房屋,就打算等水澇還未退卻,去那邊的房屋里撈上一筆,沒想到那些沖毀的房屋根本沒多少值錢的東西,就一路到了江州城內,那時因為城內收留受災百姓,這兩人很容易的通過盤查混了進去。
偶然機會,他們潛入個大宅子里,在一間不起眼的屋子里找到了一箱箱的銀兩,大宅子里戒備森嚴,他們可以十多年不出岔子,遵循的就是一個見好就收,各子拿了足夠的銀兩,毫不貪戀剩下的那麼千萬兩銀子,翻了牆出去,然後又一路逍遙自在的游玩,在此地遇到了齊瀟。
「哦?那個大宅子是什麼人家?」齊瀟問道。
「當時半夜三更從圍牆里翻進去,未看府名。」男子老實交代,本來入室行竊就是一筆頭的生意,何必知道的那麼清楚,但是這會為了保命只能努力的回憶,「不過小的記得,是在江州城內的東面的一處大宅子。」
齊瀟眼神凜然,淺淺一笑,「沒想到歪打正著了。」對身邊的楊懷示意回去,轉身走了幾步,右手伸出食指與中指,在空中由上至下一劃,爻心領神會的頷首接命。
兩個男人不知齊瀟是何意思,剛以為撿回了一條命,爻握劍的手腕一動,薄入紙片的刀刃震顫著發出冷光,還來不及驚呼一聲,銀光劃過,兩人如斷了線的木偶癱倒在了地上。
齊瀟走在前面前,楊懷跟在後面手里還拿了剛才的銀錠,這會銀錠就像是個燙手的火爐,讓他在這樣陰冷的夜晚,背上滲滿了汗水。
銀錠的正面中央,陽刻了大昱皇室的圖騰水盤龍,而背面是幾個簡單而又讓人膽顫心驚的幾個字。
天崇
十二年
十兩
賑捐
大昱當今流通的銀兩,除了各個地方各個銀樓或者個人所鑄,剩下的都為官銀。官銀又分為多種,有賦稅有進貢還有徭役等等,每個官銀都會被鑄煉時刻上時間、重量和用途。往往官銀被流通入民間,過不了多久便會被各大銀樓、錢莊重鑄。
而這會楊懷手里的銀錠,顯然是江州賑災撥捐的二十萬銀兩中的其中一塊,按理說這些銀兩下撥到地方,地方用以購買糧食救濟災民,或購入沙土去修壩固堤,流入到個人手里不足為奇,但是就剛才那兩個男人所言,那間屋子里的銀兩足有萬兩之多,那麼可以聯想到的,就只有貪墨了。
客棧里,齊渃披了衫子呆坐在桌前看著跳動的燈芯,魏池羽走到窗前剛想把窗戶合上,正巧看到齊瀟和楊懷從遠處走來,趕忙下去接應替他們開了後院的大門。
剛一進屋子,齊渃把齊瀟從頭到尾看了好多遍,確定毫發無損才松了口氣,魏池羽和楊懷覺得不適宜留在此處,輕輕掩上門退了出去。
從齊瀟手里接過月兌下的外套,齊渃問道︰「那兩個賊人呢?」
齊瀟沒有作答,齊渃懂了齊瀟的意思,雖說那兩人惡貫滿盈,但是一想到片刻前還活蹦亂跳的人,現在已經黃泉之下,不由的輕輕一嘆。
嘆息雖輕,正好落入齊瀟耳里,不由皺了眉,「他們那是自有應得。」齊瀟就是不喜歡齊渃這種對什麼都憐憫的性格,加重了些語氣︰「墨子兼愛亦分盜匪,你倒好,連這等人都要可憐一下?」
齊渃搖頭,將衣服疊好放在床頭櫃上,走過去拉了齊瀟手道︰「我知道這樣不好,以後改了就是,那麼瀟兒可否以後也多多考慮自己安危。」
「只不過是些小毛賊。」說到一半,對上齊渃幽幽的目光,撇了撇嘴道︰「好,答應你,那你以後也別盡充好人。」
齊渃笑了點點頭,伸了小拇指道︰「好,一言為定。」
猶豫了一下,小拇指勾在一起,異口同聲的念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大拇指畫押似的的踫合在一起,相視而笑。
作者有話要說︰再來倒計時吧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