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鸞策 第五十章

作者 ︰ 若蕭

最後到達江州,齊瀟易名楚簫作為一個從漢陽來到江州經商的商人,齊渃穿了一件白錦碎花長裙挽了髻跟隨在旁,儼然一副嬌妻的模樣。

到江州前,魏池羽覺得齊渃再與齊瀟同騎一匹馬有些不妥,便找了個車夫雇了輛馬車,將自己那匹馬一同拉車馬車前進,坐在車內服侍齊渃。齊瀟與楊懷各自起了自己的馬匹,一前一後走在前面。

沿路豐草長林,不寬闊的羊腸小道被路徑的馬車才踏出三條明顯的痕跡,野草就著被車輪碾壓過的隙縫長的蔥郁。

還沒到江州城內,城外的官道上零星散落了幾個臨時搭建的帳篷,一些人家支了簡易的炊具,拖家帶口的站在道路兩邊對了經過的馬車討要錢財。

幾個乞丐馬上看出齊瀟面相貴氣,純黑色的駿馬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蜂擁而上不管不顧的擋在馬前,伸手討要錢財,多是些老者和孩子,黑馬被驚的不停晃著頭不安地踏著地面,楊懷上去驅趕人群效果不大,不得已,從懷里掏了一把銅錢在手里掂了掂,朝遠處一撒。

銅錢落入草叢出幾聲叮鈴的踫撞聲,人群朝了那聲響處跑去,蹲在地上尋找剛才散落的銅錢,終于解了一時的危機。齊瀟拍打黑馬的頸部讓它安定下來,抬起頭眯眼瞧了那些在草叢中搜尋銅錢的眾人,對了駕著馬車的老漢問道︰「不知老板知,這里怎得忽然多了這麼多的乞討者?」

老漢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搖頭無不痛心的說︰「唉,都是些無家歸的人,本該五月是稻子收割的了,鬧了澇災田地盡毀,現在回去豈不是等著餓死,好歹在這還以討要點錢財救命。」

齊瀟听了心中一沉,眉頭皺緊,楊懷見了連忙接過話,問道︰「這麼多難民,朝廷沒有放糧救濟嗎?」

老漢抽了一鞭讓馬兒加速跑起來,對楊懷望了眼,無奈一笑︰「我看您身份顯貴,怎麼能了解這些命如秕糠的百姓,每日施粥就那麼幾口,你搶得到是你本事,搶不到也怨不得人,朝廷哪管得了那麼多,放他們在這討要錢財未驅趕,已是最大福分了。」

手指不由攥緊韁繩,齊瀟欲再多問,魏池羽從馬車內鑽出,掀了簾子探出半個身體,道︰「听說朝廷已經撥了銀兩,過不了多久,等大壩修葺完成,便歸家了。」

老漢不再接話,長吁一聲笑著專心駕車。齊瀟神色漠然的牽著韁繩,但是淡眸里閃動的寒光連五月下的陽光都融不了半分,楊懷看在眼里忙笑了扯開話題,說道早年听說江州這的桂花茶餅聞名遐邇,早就想來嘗嘗,等會第一件事,便是去嘗個鮮。

魏池羽猛點頭,說了一些見聞,又是繪聲繪色的形容了桂花茶餅的味道,好像她早已品嘗過一般,齊瀟自然知道他們的用意,放緩了語調說道︰「既然饞蟲都快爬出嘴了,等到了江州城內,讓你們吃個夠。」

這時齊渃柔媚的聲音從馬車里傳出︰「相公太過小氣,難道只準我們吃茶餅了?」

這聲相公在車夫听來只是尋常,在楊懷和魏池羽听來是玩笑,而齊瀟听了,除了玩笑更有另外一層含義,呼吸一頓,挑了眉回擊道︰「娘子此言差矣,別說是桂花茶餅,就是那龍肝豹胎只要你要,相公我都給你?」

車里的人不再說話,隱約瞧見齊渃掩嘴笑,之前陰郁的氣氛被吹散不少,幾人到達江州城門口,還剛到晚膳的時間。

城門外的侍衛稍微查看了幾個人的行囊物件,就放他們入城了,城內的氣氛雖熱鬧了許多,但是角落里盤坐在地的乞丐,讓這繁華的街道染上一層淒涼,街上過往行人都是對那些面黃肌瘦的落難者視而不見,盡量按著自己步調生活作息。

牽著馬走到江州城內一家客棧前,給了車夫酬勞,要了三間客房,齊瀟走進屋內打開臨街的窗戶,正好以看到街道陰影角落處幾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齊渃從後面走來,順了她的目光看到這些,知道齊瀟心里不舒服,輕輕捏了她的手心以示寬慰。

安頓好馬匹,讓店家直接將飯菜端到屋內,果然點了桂花茶餅,一口咬下去酥脆甜香,黑芝麻與桂香的香味滿齒留香,讓人不由贊嘆。

祭完五髒廟,楊懷和齊瀟說了一下之後的打算。剛才一進門,楊懷已向掌櫃打听了番,得知大部分災民已經投奔其他地方,留下的大多都是無家歸也沒地方去的人,但是對當地官府如何救助災民緘口不言。楊懷擔心問的太多引起警惕,便聊了別的話題,倒是打探出來了有趣的事情。

「我和掌櫃的說,我們是漢陽從事石材生意,他說之前大壩決堤,官府在大力修葺水壩,確實需要石材,只是這大壩修建都是由江州城內的司徒家掌管著。」

「司徒?」修建大壩一般都是交由官府管理,由官府找石匠苦工監工等,齊瀟不記得有派過司徒姓氏的人前來。

楊懷點頭,繼續道︰「後來我去馬廄拴馬,給了那里小廝點散錢,得知,這司徒當家司徒鱗乃是江州知府邱鐘珂的丈人,當初邱鐘珂高中金榜衣錦還鄉,做了江州知府,司徒家為江州首富又祖上有入朝為官的進士,謂聲望極高,司徒鱗將小女嫁與邱鐘珂,兩家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這些在江州幾乎是家喻戶曉,當初邱鐘珂高中金榜時齊瀟才剛呱呱落地,除了有時在折子上听到邱鐘珂的名字,連個面都是沒有見過。

讓楊懷繼續留意關于司徒家的事情,第二天開始尋找以落腳暫住的屋子,客棧不是久住之地,人多口雜容易惹出事非。找了兩天,在江州城的外圈找了個人家,原本的主人因為經商去了外縣,這老宅子就留給鄰居幫忙打理,一听到齊瀟他們打算暫時的暫住,隔壁家的大嬸熱情的答應下,開的價格也是非常公道。

忙了一天把屋子收拾干淨,屋里的大件家具只是落了灰需要擦拭,其他的小件去集市上買來就成,房子不算大,算上前廳後廳不過六七個房間,中間一個天井里種了一棵百年槐樹,正值五月末,樹上白色花朵如念珠懸掛在樹梢,繁茂的樹冠遮擋去烈日的高溫,灑下一片陰涼的舒爽。齊渃看著越來越成型的院落,仿佛她不再是皇宮里的公主,只是這里一普通人家的女子,過著舒逸安穩的日子。

齊瀟從外廳走來,看到齊渃滿臉笑意的站立在槐樹下,走上前牽了她的手道︰「笑成這樣,喜歡這里?」

「補破遮寒初茶淡飯伊人相伴。」齊渃替齊瀟撫平胸襟前衣物的褶皺,笑的甜美,「人生足矣。」

世間常人追求榮華富貴附鳳攀龍,而又有多少人知,權力金錢*的背後要付出何種代價,其實生活本質不過是吃飽穿暖和愛人相伴,這些听似簡單,卻是難上加難。

不等多享受這二人世界,隔壁大嬸拿了剛做好的西葫蘆雞蛋餅走過來,一瞧見齊渃與齊瀟親密牽手的模樣,立馬不好意思起來,知道自己破壞了他們的氣氛︰「公子與娘子真是恩愛,羨煞旁人了。這是我做的些餅,我看你們忙了一整天都沒空做飯,將就的先墊墊肚子。」

拿過滿滿一碗的西葫蘆雞蛋餅,齊渃笑著道謝,如沐春風的笑意讓大嬸晃了眼,走回家的路上,就覺得這新來的鄰居,男子面如冠玉女子溫婉人,世上還真有如此登對的夫妻,真像是戲里唱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了。

晚上齊渃吃完晚膳先回房休息,順便繼續整理屋內的事物,齊瀟和魏楊兩人說著近幾天得到的消息。

原來司徒家原先只從事布匹生意,江州地處長江中游交通便利,在江州城外邊郊的百畝桑蠶地都是司徒家所有,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自從司徒家與邱鐘珂結姻,更是如虎添翼,不單絲綢生意,江州城內的當鋪與酒樓還有銀樓都是司徒家的家業。

听到司徒家還有銀樓,齊瀟用手指輕叩了桌面,問道︰「銀樓?叫什麼?」

「泰潤亨。」楊懷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木桌上寫出了這三字,「在贛鄱一帶很是有名,開了許多家分行。」

對于楊懷打探來的消息齊瀟點點頭,又轉頭對了魏池羽道︰「明一早,你看看這還缺些什麼,都置辦回來好生照顧渃兒,我和楊懷之後要去一次潯口水壩看看,大概去個兩三日便回。」

「讓楊懷去不就好了。」魏池羽擔心起來,「主子您一路奔波,該是歇歇。」

齊瀟搖搖頭,眼角帶了愁容,「不去親眼看看,我放心不下。」

知道齊瀟心意已決,魏池羽不再說什麼,把剛才吩咐她的事情牢牢記著。三人拿了地圖看了明天要前往的路線,等一切妥當外面夜色盡黑,街道那邊傳來咚,咚的二更擊打聲,伴隨了一個蒼老男子的喊聲「平安無事嘍……」。

把明天上路的東西收拾好,各自回房,齊瀟又在原地坐了一會,黑影落下,影衛早已等候多時,要匯報今日探查到的線索。

「爻,說吧。」連日奔波讓齊瀟略顯疲憊,手撐在座上抵這太陽穴慢慢揉按。

爻抱拳頷首道「江州城內東邊的大宅屬下找了一下,共有三家,一家為劉府,一家是司徒府還有一家為韓府。」一听有司徒家,揉著太陽穴的手指停頓下來,讓爻繼續說,「只是屬下在里尋找了遍都沒有現之前那兩賊人所說的東西。」

「哼,都這麼久了,早就被轉移去別處了吧。」齊瀟從椅子上站起來,背了手站到窗邊看了一輪下弦明月,冷冽的月光照映在眸子里更添了一份冰冷,「這段時間,你守在司徒府那便好,就別跟著我了,等我兩日後歸來,把那邊所有的,都原原本本的稟告我。」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不知道……深深的卡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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