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秋雨霏微,入秋之後的京城日漸涼爽,又迎來了幾場小雨,讓氣溫愈加顯得一絲冷意。
晚膳前攬月宮來了個禮教司的嬤嬤,五十左右的樣子,一進門看到坐在案前寫字的齊渃,便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屏了所有人包括裳兒帶了齊渃走到里屋,關了門,兩人坐在桌前,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了本冊子交給齊渃。
冊子用紅錦緞做面,上面燙金「暖春」二字,翻開小冊里面竟然是一幅幅男女歡.愛畫面,雖不及之前絲帕上的露骨直白,還是讓齊渃忍不住的霞紅飛頰,倏地把小冊扔回了包袱上,抬頭瞧見嬤嬤斂神定定,齊渃雙唇摒成了一條直線,再次拿起冊子翻閱,嬤嬤這才融了神情緩緩點頭。
等翻過最後一頁,齊渃除了臉頰的熱火,背後更是泌了一層細汗,嬤嬤接過齊渃手里的小冊,看到她面頰緋紅雙眉緊蹙似是克制著恐懼,這才顯露了對後輩的憐愛,慈祥的露了個笑寬慰︰「男女交.合乃是常理,公主不必懼怕。」
這麼說這卻是加重了「常理」二字,讓齊渃听出了深一層的意味,抬眼對上嬤嬤,她已是側過臉把小冊放回了包袱,繼續道︰「女人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將來丈夫便是你的天,必須侍奉公婆,與夫互相敬重,輔佐家務。切記。」嬤嬤停頓一下,加重了語氣,「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名節,將來你生是夫家的人,死便是夫家的鬼,忠貞不二,決不叛夫棄貞。」
神情嚴肅的望著齊渃,直到她緊緊咬住下唇點頭,嬤嬤淡然點點頭,從包袱里又拿了個小瓶出來,語氣也比之前的更加柔和輕緩的多,「行房第一夜會很疼,不過那也是女人必要經歷的事情,只有流了處子之血,你才算是真正的女人,也才會被夫家接納。」一塊白布攤平在桌上,而小瓶放在白布之上,嬤嬤指了指白布道︰「初夜時,記得墊于身下。」、
齊渃就覺得心中一震,還找不到話語嬤嬤已是拿了小瓶站起,走到了她的跟前,眼里帶了些不明的威嚴,讓齊渃怔怔的不知言語。
不算粗暴也不算是溫柔的撩起齊渃右臂上的衣袖,雖然天氣微涼除了件寬松的外衫,中衣也只是輕薄,輕而易舉的露出如玉脂般的上臂,嬤嬤微有粗糙的掌心滑過臂膀,讓接觸了冷氣的皮膚激起一片小疙瘩。
打開瓶子的瓶蓋,大拇指抵住瓶口封實,然後顛倒過來向下倒了倒,再放正松開拇指上染了一片血紅,紅艷妖冶的像是鬼魅的血瞳,身體不由向後躲閃,手臂被禁錮住,反轉手腕拇指在上臂內側重重按下。
移開拇指,那片血紅更加的鮮艷如血攀附在肌膚上,像是出生就有的胎印,溶入肌膚刻進皮肉。嬤嬤凝望著這顆朱砂,一絲安慰的笑容浮現在嚴肅的臉上,「守宮砂,身潔不去,交事則褪。」
幫齊渃拉好了衣袖,嬤嬤行禮退出房間,齊渃呼吸鈍滯的把自己環臂抱起來,右臂上的一點血紅炙燙的疼,卻是讓心前所未有的感覺冰冷,讓她害怕的全身顫,竟然有些喉嚨緊的要哭出來,想念齊瀟,想要馬上抱緊她,想要攝取到她溫度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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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裳兒的叫喊,就像之前去梅林的時候,一切都被最原始的*所牽引,跑出攬月宮穿過青石高牆,不顧經過身邊宮人們投來異樣的目光,齊渃不停的奔跑,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還有劇烈的心跳,腿已經疲倦的似是灌了鉛,呼吸進再多的空氣肺依舊像著了火一般。
直到養心殿門口,看了聖威宏壯的門闈,齊渃才恍地回神自己是何等的不理智,門口的小太監認出的齊渃,轉身進去通報。
養心殿書房內齊瀟正和幾個大臣商討北旬來訪的事宜,听到齊渃在門外等著,略有驚訝之後還是馬上逐屋內的人,不一會小太監便領著齊渃進入書房。
難得見她如此狼狽有失風度的模樣,頭經過一路的奔跑凌亂的披在腦後,衫子下擺被地上積水打濕,而她似無察覺面色蒼白的憐憐看著她,讓齊瀟心中猛地抽痛了一下。
劉公公對著屋內還留著的侍女與公公使了眼色,大家行了禮紛紛退出房間。
「怎麼了,跑的那麼急。」替她將碎攏在耳後,齊瀟覺得齊渃微紅的眼眶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
心情不似之前那樣沖動,穩了情緒齊渃牽起齊瀟的手歉意道︰「想你了,不過似乎打擾到了瀟兒。」案上堆放了幾疊奏折,飲滿了朱砂墨的紫毫擱在筆架上。
知道齊渃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卻不願說,牽著她的手讓她坐下,齊瀟道︰「不礙事,正打算用膳呢,渃兒一塊吧。」
晚膳兩人都沒有吃很多,席間也沒有多少話,等撤了餐盤遣了公公侍女,齊渃終于忍不住,問道︰「北旬二王子何時到達?」
齊瀟的胸口一震,握著茶杯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干咽了下口水︰「不出意外,便是後日。」
齊渃听後心情倒是平靜,對于這必定而來的事情,或許早就做了完全的準備,況且之前嬤嬤的到來,更是讓她更加確信了這點,齊瀟見得齊渃這樣不由緊張起來,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雙瞳因關切而顯焦慮︰「渃兒……」
「難怪今天嬤嬤來教了閨房之事。」齊渃揚了笑意,反倒是安慰起齊瀟,「北旬來訪,瀟兒就要更忙了。」
伸手把她緊緊抱在懷里,齊瀟頭一遭如此憎恨自己的身份和責任,她明白了剛才齊渃怪異的舉動,但是最後她還是為自己忍受住所有的悲痛,連這會被自己抱在懷里,依舊逞強的說自己沒事。
當晚齊渃留宿在了寧乾宮,在齊瀟寬大的御榻上,兩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纏綿的更久,齊渃也放縱著自己竭盡所能的賣俏勾引,在她身下輾轉承歡,但是在飽含欲.火的眸子中,始終一份理智讓齊瀟克制著最後一道防線。
在一次次兩人到達頂峰之後,齊渃看到右臂上依然存在的血紅,想來真真覺得笑,但是笑聲中卻只剩下濃濃的淒涼,她終于還是要帶著這所謂的處子之身遠嫁北旬。
該是要恨眼前之人,但是現她臉上無盡的悲慟與自責,自己還是根本無法恨起她的,在即將再一次迎來極點之時,齊渃想,這能便是所謂的愛之深吧。
宮殿內一片寂靜,燭台內燭淚殘紅,外面似是破曉把東面的窗戶找出一層淡淡的青光,芙蓉暖帳,軟玉香懷,兩局完美的*上都布滿了細細的汗水,齊渃用手仔細而又認真的一遍遍的描繪齊瀟的眉骨,鼻梁與雙唇,像是在完成一件虔誠莊嚴的儀式。
兩人心里明白,這將是最後一晚共寢,齊瀟閉著眼感受那雙溫柔的手滑過自己的五官,再過不久便是要上朝了,她做不了一個不上早朝的君王,更加做不了一個不顧大局的昏君,睜開眼楮透過紗帳看了眼窗口映入的天色,聲音里殘留了剛才情.欲高漲所留下的沙啞,「快是早朝了。」齊渃鎖骨上還交疊著兩排齒印,這是齊瀟當初留下的杰作,手臂一帶把她拉進自己懷里,貼近她的耳朵低喃道︰「渃兒,留下屬于你的印記吧,下輩子你便尋著這個來找我。」
「你是怕我忘了你的樣子嗎。」
「不是,我是怕我變成其他模樣了。」
親啜了齊瀟圓潤的肩頭,搖頭道,「不管瀟兒變成什麼,我都會認得出,不會忘。」
或許齊瀟是想以*上的懲罰來緩解對齊渃的歉疚,齊瀟不讓步的又將肩頭靠了一些過去,「那萬一認錯人了呢。」
心中一動,齊渃試著咬了一口卻是狠不下心,只是淺淺的一道紅印,還是放棄了嘗試︰「我脖子上是有當年刺客留下的刀疤,鎖骨那也有你留下的咬痕,若是我找不到你了,換你來找我,好?」
妥協的點點頭,齊瀟明白,齊渃是不舍傷到自己。
時辰已過卯時,早過了應該上朝的時間。兩人穿戴妥當,齊渃站在寧乾宮門口,目送前往早朝的齊瀟,金色照樣將她勾勒了一道金邊,幾縷金光從墨黑色的龍袍周圍劃出,齊渃迎著日出似要被那些金光耀的落淚,她喜歡齊瀟,喜歡她孤傲中的柔情,喜歡她的凜凜氣概,她相信大昱將會在齊瀟手下繁榮昌盛,成大事者,必不為兒女私情所羈絆,齊渃一開始便是知道的。
天崇十二年八月,離中秋還差三日,北旬二王子烏蒙來訪,舉國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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