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你好再見
「你看起來怎麼那麼不好相處?」劉亞軍回過頭來問火漁。
「你也不見得很好相處。」對待一個不是很熟悉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火漁都懶得氣急敗壞,不知道是他太誠實還是怎樣。
「哈哈,是嗎?我覺得我看起來應該就是很好相處的人啊!」劉亞軍笑起來,回過頭看著火漁,她臉上的表情淡淡了,除了剛才那一瞬間的不滿之外,似乎在沒有多余的情緒透露。
火漁無奈的看著地面,兩個人在校園里又是一道風景,大家都議論紛紛,這個傳說中沈浩的女朋友怎麼在他剛離開學校,又轉而和劉亞軍混在了一起,謝謝沈浩,讓她在學校成名!火漁咬牙切齒的想。
「喏,就這里了,有專門的煤爐,水還要一會兒。」劉亞軍伸出手試了試溫度,回過頭來看著火漁。
「在這里等一會兒吧!我們還能聊聊天!」劉亞軍靠牆站著,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偏偏又是這樣的帥氣,丹鳳眼特別顯眼,至今為止還沒見過那個男生會有一雙這樣勾人的眼楮,鼻梁高高的,他靠著牆,隨意的耷著腳,反倒是平添了一絲痞氣,帥氣和痞氣的結合,幾乎是學校女生的最愛,大約都是看古惑仔看多了吧!
「怎麼?突然覺得我很帥?」劉亞軍看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火漁直勾勾的眼神,內心涌起了一種滿足感,仿佛被一個女生崇拜就是間值得驕傲的事情。
「長得是不錯!」火漁認真的評價,絲毫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眉頭濃而密,和他的丹鳳眼在一起,反倒是一點都不沖突,這兩者的對比,一邊是陽剛的氣息,一邊是看似溫柔的彰顯。無意識的一句回話,到讓兩人突然間就輕松下來,關系好像也在悄悄的發生著某種變化,火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跟一個本就不熟悉的人突然變得這麼熟絡,話題好像也一下打開了。
「你,喜歡我嗎?」劉亞軍一怔,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女孩子,竟然會有如此直接的回答,一時間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更好奇,他會怎麼回答他的這一個問題。
「恩,至少不討厭!」火漁笑起來,看著他臉上閃過的可以紅暈,難得的好脾氣,也是難得的這樣隨和,平時仿佛都只有熟悉的人能夠近身,才能看到開朗和隨性的她。
「你這個女生真是!」劉亞軍似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無奈道。
「怎麼?風趣?可愛?還是想說我漂亮?」感覺好久沒有這麼輕松了一樣,火漁笑了,看著眼前的劉亞軍,完全忘記了之前他散發出來的危險訊號。
「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孩子,這麼的大膽。」劉亞軍擺擺手評價,的確,學校里的女孩子怎麼會這樣直白露骨的回答。
「今天是禮拜天,你怎麼會在學校?」火漁後知後覺的想起,他似乎並沒有寄宿。
「幫方老師改試卷,所以來了,你以為這爐子是誰的?方老師的。」劉亞軍輕笑起來,又有些佩服她的腦瓜子,看起來好像很聰明的樣子,卻又時常會反應不過來。
「你和方老師什麼關系?」火漁抬起頭好奇的問道,哪里會是個毫無關系的人呢,他們之間應該有著某種她不知道的聯系。
「呵呵,是我姨媽。」
「哦,難怪。」火漁笑起來,看了看爐子,這水應該差不多了吧!
「好了,水熱了。」劉亞軍笑笑。
火漁走過去,想要提起水壺來把水倒進桶里,殷維翰卻是一把搶過。
「我來吧!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男生來!」劉亞軍倒著水,熱氣騰騰的往上躥,他的額頭滲出汗水來,應該很熱吧!他的話也讓火漁在那一瞬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即使在得到殷維翰幫助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怪怪的,卻說不上來,好像這樣被關照著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她不太喜歡這一刻的感覺。
「謝謝!」火漁疏離又客氣的道謝。
「干嘛這麼客氣,當是多個朋友不好啊?」劉亞軍有些生氣的把水壺重重的放在灶台上,僅剩的一些開水因為晃蕩而濺出來,他吃痛的驚呼一聲。
「怎麼了?沒事兒吧?」火漁緊張的問一聲,至少不能表現的太過于沒有良心,畢竟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在幫助自己。腦子里閃過這樣的想法,關心的話也就這樣月兌口而出。
「算你有點良心,還知道關心我一下,而不是自己提著熱水就這樣走掉。」劉亞軍一時間反倒是咧著嘴笑,火漁呆了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開這樣的玩笑,也不看看自己的手要不要緊。
「手,沒事吧?」火漁看向他的手,似乎有點點的紅痕,大概是被濺出來的水滴燙到了。
「我沒事!一點小事,回家自己涂點牙膏就會好了。」
火漁便不再說什麼了,一時之間安靜下來,風輕輕的吹過,帶動火漁散在身後的頭發,飄逸而又美麗,劉亞軍一時間看呆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的熱水。」火漁笑了笑,彎下腰提起水就往前走。
「火漁!」身後傳來劉亞軍的喊聲,火漁轉過身去。
「以後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算半個吧!」看著他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樣子,火漁忍不住笑起來,從來沒有人說要和別人做朋友還這樣顯出擔心的樣子來。
「半個是什麼意思呀?」劉亞軍氣急敗壞的聲音,火漁沒有再回頭,嘴角揚起久違的笑容。
「你自己猜。」火漁笑著越走越遠,聲音了滿是愉悅,這愉悅經由空氣的傳播,送至劉亞軍的耳中,一時間也是開心不已。
提著半桶熱水,走在校園里,這也算是一道風景,累的氣喘吁吁,果然十四歲的身體是無法承受太重的負荷。
「你哪來的熱水?」火漁回到宿舍的時候,溫雅和周玉麗都在,看到她桶里散發出來熱氣,不由得問到。
天氣太熱,經過跋涉到達學校,大家都希望能洗一個舒服的澡,卻不知道怎麼,熱水房的阿姨今天卻不在。
火漁沒理會她們,收拾這換洗的衣物,準備去浴室。
「問你呢?不會說話啊?」溫雅開口,氣勢洶洶,仿佛只要她開口別人就一定要俯首回應,好像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樣的高貴大氣,不知道這樣的優越感她是從何而來。
「我不想回答你,這是我的自由。」火漁提起桶子,開始往宿舍外走,浴室在走廊的盡頭,她必須要去往哪里,平時她是不愛在這個浴室洗澡的,但是今天實在懶得跑了。
「別給臉不要臉!」周玉麗也不是個善茬,仿佛與生俱來兩人就要和她對著來似的,方珍真的授意這兩人要這樣對待自己?又或者只是她們一廂情願的意味欺負她方珍就會對她們另眼相看?可是,她們圖的方珍的什麼呢?火漁看著她們,不由得深深的表示同情,自由的個體,卻沒有好好享受自由的空氣,巴著緊的非要和她人湊在一起。
「我現在就是在給你臉!」火漁看了周玉麗一眼,提著桶子出去了。
身後傳來兩人的謾罵聲,那麼惡毒,以至于火漁有一瞬間站立不住,眼淚浮上眼眶,溫熱的感覺就要溢出來,張大眼楮,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意憋回去,慢慢的走向浴室,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在浴室里,撫模著自己光潔的身體,眼淚終是克制不住滑下來,掬一把水撲在臉上,再也分不清是不是淚水,生命的歡樂真實的存在,一剎那的笑臉也不會摻假,但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那麼難過,那些悲傷像是一顆顆的種子,長在心里,只要一點點的難過,就足以令它發芽,然後長成一棵棵的參天大樹。
洗完澡回到宿舍的時候,方珍也在,看著她們和諧的說著話,火漁拿起碗,走出了宿舍。
天陰沉著,看著馬上便會有一場大雨,灰蒙蒙的天氣,風沙走石,吹得人睜不開眼楮,順風前行,走路都不費勁了,像是被人在後面推著,指套抬起一只腳,便會馬上被帶著向前走去。
習慣了每日的與方珍互相視而不見,習慣了殷維翰在身邊惺惺相惜的日子,劉亞軍升高中了,去了縣城,但偶爾還是會熟絡的出現,在周五、或是周末的時候,也習慣了周玉麗和溫雅兩人的箭弩拔張,一個初中就這樣過去了,仿佛很久,又仿佛很快,總還是過去了。
即將升入高中,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填寫了同一個學校,大約是因為要進縣城的緣故,而三中接收的幾乎都是來自各個鄉各個鎮的初中畢業生,幾乎也是沒有任何疑問的,大家都進了同一所學校,只等著新學期的到來,然後再一致的涌入另一個陌生卻又要熟悉的地方。
這個寒假,迎回了火盛和方潔,而最突如其來的消息便是,他們將會留下,不再去往那充滿不堪回首往事的遠方。
看著站在門口消瘦的火盛和方潔,火漁整個人呆滯在原地,顯得傻傻的。
「小漁,怎麼了?平時不是很想念爸爸媽媽的嗎?這會兒怎麼發起呆來了?快過來叫爸爸媽媽啊!」順著火盛和方潔的目光看過去,是正在發呆的火漁,女乃女乃熱切的喊道。
火漁木那的走過來,喊︰「爸爸,媽媽。」
仿佛只是一個形式,對面站立的兩人卻興奮的手舞足蹈,火漁能感覺到他們的愉悅,卻突然間奇怪的想要逃離這里,這樣的溫情她有些懼怕。
在接下來的寒假里,無論火漁走到哪里,都能驚奇的發現,身後的不遠處定有方潔的身影,逗弄著腳邊的小白,小白已經長得很大了,听到女乃女乃也爺爺在說,今年過年的時候會殺掉小白,心里疼痛的酸澀感在慢慢加強,不是說人和動物的區別只在于人會說話,而狗只會叫喊麼?它們的听覺是靈敏的,能夠剖析人的語言,但為什麼在听到這一切的消息時,它還在這里,沒有逃離,難道它知道了這一切還是願意留守在這里,等待著死亡嗎?
火漁撫模著小白的皮毛,原本光潔的白色毛茸茸,現在卻變得有些粗糙和堅硬,這大概就是長大後與小時候的差別吧!
「小漁,今天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方潔熱絡的湊上來,臉上是溫暖的笑容,火漁抬起頭看向她,眼底是一片清明,沒有一絲別樣的情緒。
「都好。」火漁笑笑,復又低下頭,撥弄腳邊慵懶躺著的小白。
在湖南幾年後,才漸漸覺得冬天是寒冷的,身體已經忘記了新疆的一切,包括那樣凍徹心骨的寒冷,但心卻還是記得,相比之下,心好像進化的更高,身體只是身體,它會忘記,它會習慣,心忘不掉,也習慣不了,大多時候,人都會在心和身體之間掙扎,勝算卻總是站在心的一邊,盡管那麼努力,卻還是要失敗,有時候會忍不住恨身體的弱小,無法打敗那顆小小的跳動的心髒。
還有幾天便是過年了,火漁在擔心著小白的命運,家人在張羅著過年的盛宴,清晨,卻發生了一件令火漁悲傷蔓延的事情。
「小白!小白!」爺爺的喊聲,小白卻遲遲不出現,不由得四處查看。
「這狗今天也奇怪,平時不是一喚就出來了嗎,小白,小白。」女乃女乃也附和,站在橙樹下張望,一邊還喚著,卻始終不見那一抹白色的矯捷身影。
「該不會被打狗的打去了吧?」火盛問道。
湖南過年,好像大多數人家都會吃狗肉,一到過年,晚上就會有很多來專門捉狗的人,用兌了麻藥的食物引誘,大多數狗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在麻暈之後,便會被套進鐵籠子,然後帶到一起,過年的街道上,便出現了眾多的買狗肉的人,沒有人會知道那是自己家養的,還是從別人家偷來的,更不會有人去專注某一只狗悲哀的眼神。
「不會的,我們家小白最聰明了,不會去吃別人扔給它的食物。」爺爺篤定的說。
小白是很聰明,火漁毫不猶豫的相信。
直到燒火做飯的時候,在灶前的長凳下,看到了已經沒有氣息的小白,最先發現的是爺爺,他喊著,把狗弄到了外面,大家都看到了小白,安靜的躺在那里,平時躺下時會隨著呼吸,一張一收的肚子,此刻平靜下來,沒有一絲氣息,眼楮是閉著的,嘴角還有一絲疑似泡沫的東西。
不知道是誰帶頭說,大家便說開來,小白是被晚上打狗的人下了藥,卻還是堅持跑回了家里,死在了凳子下。
像是一出戲,而現在似乎落場了,小白狗的命運好像也這樣終結,沒有落入人肚,卻注定終結了生命。
火漁一連幾天都郁郁不振,吃年夜飯,拜年,什麼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都是不真實的,就連方新邀請她一起玩,都顯得沒有任何興趣,沒有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小白的死帶給她一種無形的悲傷,腦子里奇怪的在想,也許只有死亡才是可以自己選擇的。
「小漁,吃雞腿!」方新夾起雞腿放進火漁的碗里,火漁怔怔的看著那雞腿,卻突然感覺到滿足。為什麼她能接受同齡人的關心,卻總是抗拒長輩的疼愛呢?突然間好想明白,她其實一直都在抗拒著長輩的疼愛,也許是不適應,不知道。
「謝謝哥哥!」火漁笑起來,夾了另一個雞腿到方新的碗里了。
大人們看到這一幕自是開心不已。
「瞧瞧,這才是兄妹嘛!」舅媽笑起來,大家也都跟著附和起來,因為這一舉動,大人們的視線暫時的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新的一年,要有新的氣象,方潔買來了新的書包,新的衣服,新的文具,火漁看著這嶄新的一切,不由得懷念起,那些曾經對這些期待長久的日子,總在記憶蒙上灰塵的時候,又拿出來整理,擦去那灰塵,一切就又變得鮮活起來,仿佛就在昨天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火盛和方潔開始變得很忙,听女乃女乃說他們是打算在縣城買個房子,這樣方便以後她讀書,火漁不置可否,一切都由不得她,其實她原本計劃是住宿的,看來這個住宿的事情是要被擱置了,她能看出方潔眼底對她的愛,卻無法走近,然後告訴她,她其實也愛著她。
事情就這樣落定下來,新家新生活要接受新的人群,為什麼會覺得和火盛和方潔親近不起來呢?火漁躺在自己新家的床上思考這個問題,女乃女乃和爺爺留在村里,他們舍不得那片山村,對熱鬧的街道,火漁沒有半分欣喜,適應了女乃女乃的日子,和火盛和方潔之間,陌生又疏離。
「小漁!」在新學校看到殷維翰,這是一件非常欣喜的事情,只知道兩人都會到達這所學校,卻不曾想剛進校門便看到。
「叔叔阿姨好!」殷維翰看到火漁身後的火盛和方潔,禮貌的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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