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走水啦!」小廝們不住地大聲呼喊。婆子們忙得更是勤快,她們前踵接後踵,前赴後繼地端了木盆,便往火勢旺盛的地方澆水,試圖盡快壓制住這場蔓延的火勢。
忽然,刮過一陣大風。原本快熄滅的火勢間再度紅光沖天,奔走的眾人看到這一派瓦廈將傾的景象,頓時亂了手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又一陣風吹過,房梁上的麥秸稈迅猛燃燒著,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很快的,又一根頂梁大柱坍塌倒落……
「大小姐呢?」唐守廉站在火光下,急得焦頭爛額。他還留著這個女兒有用,不能讓她就這麼毫無價值的死去。
「奴婢們確實不知道大小姐的去向……」幾個奴婢跪倒在地,嗚咽著,嚇得直哆嗦。
「這麼大的火,只恐怕……凶多吉少……老爺還是節哀吧。」大姨娘假惺惺的用帕子揩著眼淚,直哭得肝腸寸斷、死去活來。
其他姨娘和姑娘們見了,也都紛紛效尤。她們用手帕遮住臉,不停地抽噎著,一副不忍直視的淒切容貌,府里下人們見了,無不墮淚。
唐守廉的雙目直勾勾的盯住了一根燒得焦黑的木椽發呆,他第一次感覺力不從心。第一時間更新
「花枝和雪雁這兩黃毛丫鬟向來做事魯莽,寧芳那婆娘難道也不知要提醒嗎?」一時間,唐丞相怒氣攻心,竟不顧自我身份,狠狠踹了跟前小廝一腳,道︰「去把寧芳那瘋婆子叫來,我要親自問她話。」
「老爺,您消消氣,還是別找了。這時候,她們恐怕都已經陪大姑娘往陰曹地府里去了……」三姨娘紅著眼說完,她又用那帶著玉鐲的手,輕輕揉撫在唐守廉的胸口。
「爹,您要找寧芳姑姑做什麼呀?」小廝剛從地上爬起來,就听到夜色中傳出一道柔美的嗓音。
眾人尋著聲音找去,這才發現站在幽暗角落處的唐善雅。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她的身後緊緊跟隨著寧芳、花枝、雪雁,一人不少。
大姨娘本以為這場大火,定然可取了唐善雅主僕三人的性命。此時又突然望見了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內心吃驚不小,一下子擰巴了臉。她的女兒寶箏,也在用毒辣的目光注視著這位大姐,只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掉。
「請爹爹饒恕女兒來遲了。晚膳一結束,雅兒便率了丫鬟和婆婆們出門賞月。正玩得高興,路上卻突然撞見有小廝神色慌張,一問才知道,居然是我的院子走水了。」
唐善雅說話的語調有些顫抖,她用繡帕不停地擦拭著額上的汗珠,余光正巧與大姨娘陰鷙的目光相對上,不禁抿唇偷笑。
「沒事便好。」唐守廉長吁了一口氣,他用淡然的眼光望向唐善雅,道︰「你讓為父擔心了,早點歇息吧。」
他正準備離開,卻突然被女兒拉住了衣角。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他發現,唐善雅那雙慧黠的眸子透露出堅毅的光,他從未見她如此倔強過,不禁皺眉。
「爹爹請留步,女兒覺得這事情有蹊蹺。」唐善雅溫柔的聲音變得沉靜而執著,這話顯然不單單是說給他一人听的。
「姐姐,讓我看看,你可受了傷?」唐寶箏搶先奪過話語權,笑盈盈地道。
唐善雅知曉她並不半點真情,只不過想故意借機岔開話題,分散父親的注意力。她冷冷望了眼自己這個「好妹妹」,便又鎮定地望向父親。
「雅兒姑娘能沒事,真是太好了,上蒼保佑!老爺這麼心疼你,是不會怪你的,屋子沒了,你就先上姨娘那兒住去。」三姨娘說著,雙手合掌,做了個謝天謝地的手勢。
經歷了上回桂花酒釀的事,誰又還會傻得再去相信這位三姨娘呢?她們一群人,不過一人唱紅臉,一人在唱白臉罷了。
但明面上,畢竟還沒到跟三姨娘撕破臉的時候。唐善雅笑著答謝說︰「承蒙三姨一番好意,感激不盡。但這縱火的真凶,還是必須追查到底的。」
「只不過是下人不小心打翻燭台,燒了屋子,有何好大驚小怪?」大姨娘冷笑一聲。
「眾位姨娘周知,我院子里就只有兩名貼身丫鬟和一名婆婆前後照料著。今晚,她們都隨我出門了。請問蘇姨,火燃之時,我這院子,又是從哪里冒出下人?
她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唐善雅的質疑並不是無道理,相反的,卻是句句在理。大姨娘一時語塞,找不到合適的話回應她。
「帶人上來。」她簡單明了的撂下這話,一拍掌,便有小廝捆了一個身著黑色夜行服的大漢走過來。
「爹爹,您請看,人證在此。」她說著,一把扯過黑衣大漢蒙面的遮布。唐守廉一看,竟是自己府上的一名家丁。
大漢垂喪著頭,並不言語,算是默認了自己的縱火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