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若九城 第四十章 黑色荊棘雨幕下,點滴疼寵入心間

作者 ︰ 滄若念歸

第一王魔爵目注著那黑色的火焰,神情不變,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原本是黑暗的掌控者,魔族中最有希望的繼承者,黑暗的君王,但是今時今日,梵拉魔鎧承認的魔之始祖居然是魔殞陽,那個無權的颯爽女孩。

第三王魔殞華笑著,第一次,他的笑容里有了些真的東西。當年,他在魔後的手里接過小小的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瑰麗的紫色眸瞳。第一次,他知道紫色也可以如此耀眼,心中無端端的涌起酸楚之感。

無所謂最後的結局是什麼,那天地獄蝶出世,他以顛倒世界之主的身份出現在地下。他雖然不知道前塵往事,可是最後,地獄蝶對著那個藍色光影喊出‘姐’的時候,他也被震撼了。那一刻,他才知道,糾纏了他多年的酸楚之感究竟是什麼。就像那個藍色光影所說的‘我只要你快樂,不要哀傷’,因為你的快樂,是我全部的信仰。

第四王魔朝,暗紫色的眼眸在那黑色的火焰下有一瞬間變淡了,他冷笑著看著半空。

第五王,魔滅光不可思議的看向半空,眼中怨毒的神色涌起。可惡,我哪一點不如她了,為什麼她是魔之始祖。

祭台下,瀚海的臉上勾勒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魔君回頭,看了一眼祭台下的魔後,魔後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吟誦著的黑暗的詩篇,終結之後。

魔殞陽昏迷的從半空中墜落,魔君看向瀚海,瀚海點頭,飛身接過了魔殞陽。

魔君說︰「魔之始祖現世,魔族新君已定,禮止,魔君祭結。」

單膝跪下的人們恭敬的說︰「恭送魔君。」

魔君祭,結束了。

可是真正的風雲,才剛要開始呢!

魔殞陽被瀚海帶回了修魔殿,魔君與魔後回了魔宮。

念歸和墨夜,帶著暗憐,回到六王府。

這個夜晚就這麼過去了,白晝將要來臨。

烏雲密布,魔君祭結束了之後的白晝,竟然少有的開始下起暴雨來。豆大的雨點,重重敲擊在這座黑暗都城,似乎想要洗刷掉什麼。不僅如此,天空中居然開始有閃電和雷光不時竄過,將這個陰沉如黑夜的早晨照亮一點點。

魔夜之都的某個角落,一棟小小的用石板砌成的小樓中。

離夢緣百無聊賴的坐在長明燈前,問著身後的那個人︰「梵拉魔鎧選擇了魔殞陽為魔之始祖?」

那個人說︰「是的。原以為會選擇魔爵,不過這樣也好。」

離夢緣說︰「是啊!是好。沒想到,真是天要亡魔族啊!」

那個人笑了,唇角,裂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六王府。

「第一王要見我?」

滄若念歸伸手,微微按著額頭。

她面前,暗憐站在那里,說︰「是的。早晨來人通報的。」

滄若念歸看了眼窗外的雨點,一下又一下的,似乎打在人的心上。

「我會去的。」

墨夜抱起念歸,走向外面。

雨,從天空中傾瀉而下,模糊了視線。

念歸伸出手,白的透明的指尖,接下一顆晶瑩的液滴,這就是雨嗎?

站在雨中,墨夜伸手,拉回了念歸的手。

念歸不解的看向墨夜。

墨夜什麼都沒說,黑色的衣袍包裹住那小小的身體,也不打傘,也不用力量撐起隔絕雨滴的屏障。

墨夜抱著念歸,就那麼走進了雨幕中。

滄若念歸愣了一下,隨即,嘴角邊勾出一個笑容。小臉貼近墨夜的胸膛,安靜的閉上了雙眼,任憑墨夜將她帶離。

明明這胸膛沒有起伏,明明這身體沒有溫度,在傾盆大雨里,卻有著讓人安心的感覺。

有人願意為你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這就是被人疼的感覺吧!

是不是雨幕迷茫了雙眼,為什麼眼楮會那麼濕潤呢?

暗憐看著兩人在雨幕中漸行漸遠,似有所感的走出門外,閉上雙眼,任憑雨滴打落面龐上,像是無聲的淚,再次滑落。

魔殞華,站在六王府外的角落中,撐著黑色的傘。看著那個帶著骨面的黑衣男子,在大雨中抱著女孩,信步而去時,他忽然就像是明白了什麼。

松手,黑色的紙傘被風吹落,掉在地上,大雨落下,打濕了他紫色的衣襟。

他笑了,邪肆,輕狂。

他明白了,她要的,不是所謂的可以愛她、護她一生的人。她要的,是一個可以妥善的安置她,細心的保管她,免她悲苦,免她顛沛流離,免她無枝可依,用命去疼寵她的人。不必驚天動地,不必蕩氣回腸,更不用天涯海角、海枯石爛,只需要一點一滴的愛戀與呵護,就足以了。

人生呢!本來就是無常的。

在一起的兩個人,他們之間其實不必有愛情。所謂的婚姻,不過是兩個人互相關愛、互相寬容,在一起養育後代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童話,即使有我們也不可能是主角。

貪求的太多反而到最後一無所有。

也許有人仍然相信熱烈的愛,可是對于一些看得更透徹的人,或者說是被現實傷的透徹的人,他們更想要的,是兩個人間的相敬如賓。不是不曾渴望,不是不想付出,只是懦弱的不願意邁出半步。因為那樣的人,一旦決定了,就會毫不猶豫的付出真心,即使被踐踏的體無完膚也在所不惜。他們只是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廉價而已。

一王府。

一王府是一座城堡。

在雨幕中,黑色的城堡變得模糊不清,就像天空一樣。

沿途的花園里荊棘叢生,黑色的土地上沒有別的植物,恍惚間讓人以為,那花園里,真正種植的不是別的,就是荊棘。只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專門種植荊棘的人嗎?

踏進城堡,空蕩蕩的大殿里沒有任何的人,城堡里終年一片黑暗,死寂的可怕。

感覺,沒有活人啊!

向里面走去,黑色的長廊上,黑色的牆壁,黑色的所有。只是這城堡荒廢已久,看不出來像是有人的樣子。

墨夜抱著念歸,沿著樓梯旋轉著向上。

這古堡雖然荒涼,但是並沒有落半點灰塵,反而很干淨,整潔。

蜿蜒著向上,念歸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人的氣息,但是心中有一個直覺在告訴她,頂層。那樣一個黑暗的王者,如果真是在等待著誰的話,也一定會在頂層。

在踏上最後一層階梯的時候,放眼望去,頂層沒有任何的人。

滄若念歸有點不可置信。

望向屋頂,念歸恍然而悟。

「墨墨,出去,去城堡的最頂端。」

墨夜抱著念歸,按照原路返回,出了城堡的正門。

念歸極目向城堡的尖端看去,果然,那個人正站在城堡的尖頂上,看著天空。似乎是感覺到念歸的目光,魔爵向下俯視著念歸,一舉一動,王者的氣質十足。

念歸卻啞然失笑。都說魔滅光狂,其實真正狂妄的人,

當是魔爵才對啊!那個尖頂的高度,已經高出了魔宮,站在那里,整個魔夜之都盡收眼底。

念歸輕輕推開墨夜,飄飛而上。墨夜卻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動用靈力將外袍烘干,給念歸披上。

念歸對他笑了笑,飛身而起,在空中,與魔爵對視。

魔爵似乎是在喝酒,他手里端著的黑色水晶杯已經空了。不知是不是念歸的錯覺,她聞到了魔殞華釀的紫醉的味道。

兩個人站在頂端,大雨傾盆而下,打濕了兩個人的衣服,水滴順著衣服和兩個人的面龐流淌而下。

念歸現在也不過是九歲的模樣,渾身濕透了,黑色的外袍包裹著她的身體。魔爵仍然穿著魔君祭時的禮服,滂沱的大雨早已將他淋了個透徹。

這場大雨來的不是時候,這些人也都瘋了。

都是有靈力的人,卻都任憑雨水打落在身上,像是想要洗刷掉什麼一樣。只是有些東西,沾上了,怎麼可能洗的掉。

魔爵看了眼念歸,手中輕轉著水晶杯,看著那雨水落下,漸漸蓄滿。從外看去,黑色的水晶將雨水似乎也染成了黑色。

滄若念歸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魔爵說︰「魔族是黑色的,落在魔族的雨水也是黑色的。黑色只能加深黑色,又怎麼可能洗掉些什麼。」

魔爵頓了頓,抬眸看向那個披著黑色外袍的女孩。

念歸沒有撐流紗精紙傘,因為她在魔爵想要見她的時候她就猜到了,魔爵很有可能是在宮宴上看出了什麼,又問過了百丈洋,只怕也知道了流紗精紙傘了。

魔爵沉默了一下,舉起酒杯,黑色的水晶,在閃電一晃而過時,里面的雨水也透著黑色。

他嘲諷的說︰「你也是黑色的嗎?」

「難道你喜歡別的顏色?」

魔爵的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但轟隆隆的雷聲,在這一刻壓過了他的聲音。

但是念歸還是讀懂了,他說‘不,黑色才美’。

念歸笑了,在閃電下,帶著滿臉的雨水笑了。

所謂的詭異也不過如此。

魔爵這個人,就像是下面那些黑色荊棘一樣。他們滿身是刺,只是那刺,不是用來傷害別人,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反而是為了刺傷自己。當別人畏懼那鋒銳的刺而離他遠去,他自己只能慘烈的擁抱自己。就像這荒蕪的城堡,還有黑色荊棘。

將自己封閉在黑暗里,執著的相信只有黑色最美,從某種程度而言,又何嘗不是對于自己宿命的逃避。

天空中,又一道雷光乍響。雷電,直接劈開了魔爵手中舉著的水晶杯,里面的雨水,頓時流淌而下,恢復了清澈的顏色。黑色的水晶從魔爵的手中掉落,又順著雨水的沖刷,落進了地上黑色的土地中。

那一刻,念歸看著那個男人。那紫色的眉眼,就好像囚飛的鳳凰,在那一刻碎盡了枷鎖。所有一切的束縛,就像那個破碎的水晶杯,終于被雨水沖刷到了泥土里,就此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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