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嬌這兩天臉色越來越差,慘白得跟紙片兒一樣,連一向大大咧咧的喬懷都發現了不對勁,又連趕了半天的路程之後,臨近夜晚,四人在一家廢棄的小茶館休憩,陸華語按照份量分發僅剩的一點食物,田嬌又一次餓著肚子拒絕。
喬懷終于忍不住了,將一盒壓縮餅干塞到田嬌手上,簡直恨不得給她灌到嘴里,「姑女乃女乃算我求你,這時候咱就別鬧脾氣了好不?你多少吃點吧,否則不等回到南亞,就算不被喪尸咬死你也會餓死在路上的。」
田嬌又累又渴,餓著肚子趕了兩天的路,那該死的厭食癥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她本就心頭煩躁,現在喬懷這樣說她,她心里又委屈,緊緊捏著手里的壓縮餅干,田嬌眼淚只管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哭著道,「……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陸華語實在看不下去她那慘白著臉的可憐樣,將最後剩下的一點礦泉水遞給她,「總要喝點水,你都兩天不吃不喝了,一旦我們遇到喪尸群,你體力不支,我們就麻煩了。」
說道這里陸華語也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不是他們運氣太好的緣故,要說他們也趕了好久的路了,可卻連一只行走的喪尸都沒遇到過。沿途倒是沒幾十米又會看到一兩只死掉的喪尸,那死狀挺淒慘,全是被開膛破肚,連內髒都掏空了,各種惡心的粘液就附著在道路上,臭氣燻天。
可能不久前有人走過這條路吧,算是開了道了,幾人都樂觀地想著。
田嬌也不想成為幾人的拖累,兩天來,她確實是體力越來越不支,再餓上一天,也許她連走路都成問題了,她乖乖接過礦泉水,試探著喝了一小口,毫不意外的,那水還沒來得及下喉嚨,她就猛地側過臉嘔吐起來,活像喝下了千斤毒。
這下幾人終于發覺她的不對勁了。
喬準拿過她手上的礦泉水瓶放下,擔心地拍了拍她的背,「表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陸華語也面露憂色,「這樣下去不行,她手上還帶著傷……」話說到一半,陸華語卻一下子頓住了,定楮看了眼田嬌白女敕細膩的手背,再看看喬準喬懷兩人身上的猙獰傷口。
陸華語以為自己眼花了,「嬌嬌,你手上的傷口好了?」那樣翻出血肉的幾條抓痕,怎麼可能這麼快連傷疤都沒留下?
陸華語拉過田嬌的手,仔細翻看,確實連半點瑕疵都看不到。
田嬌有些心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尷尬地背到身後,她其實早就發現了一件事︰貌似……她的復原能力特別強。先前被子彈打入臂膀,在訓練箱內被巨蟒摔得渾身瘀青,後來被暴露狂那一爪子抓得血肉模糊……這些本該養個十天半個月都還不一定能痊愈的傷,她只用了幾個小時就恢復如初。
還有一個讓田嬌無比驚悚的事實︰繼吃不下所有正常的人類食物之後,她好像對一些詭異的東西產生了食欲。
譬如,他們三不五時就會在路上踫到的喪尸殘骸。
而且,她發覺自己的身體也逐漸變得有些……奇怪。
田嬌渾身打了個冷顫,太多事情不敢細想,細想就得將眼楮給哭瞎了,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厭食癥,我只是患上了可惡的厭食癥而已。
「時候不早了,你們先休息吧,今晚我先守夜。」見幾人都盯著自己,田嬌低聲道。
「你能不能行?有情況就立刻大叫知道不?」陸華語還是不放心。
田嬌連連保證,三人確實累極,才在小店的一角靠著牆開始淺眠。
田嬌手里握著一把唐刀,緊張地從門口向外查看,夜風拂過,外面馬路上一片沉寂,只有陣陣腥臭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但即便是這種味道,田嬌聞著也覺得比那些令她作嘔的食物好得多。
視線中開始出現一道蹣跚的身影,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正向著這邊移來。
喪尸。
田嬌握緊了唐刀,一瞬間瞌睡全無,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視力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好,黑暗中都能將遙遠處的一個身影看得徹底。
她剛要先發制人,眼前突然一道白色的影子掠過,快得田嬌都看不清細節,那白影驀地探出一只足足有半尺長的利爪,噗哧一聲捅進喪尸的胸膛,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其串托到了馬路邊。
不必靠著極佳的視力,田嬌光從背影已經看出了那個白影是誰了,她臉色有些難看,剛想關上門眼不見為淨,卻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一般,那人驟然轉過頭來,田嬌猝不及防之下就跟一雙血紅的瞳孔對上。
那一刻她竟然沒有像最初那樣的懼怕,她自嘲地想著︰可能紅眼楮久了,看著看著也習慣了吧,就像是兔子。
那人看到她,連忙起身就要朝這邊走,田嬌緊張地看著他飛速掠過來的動作,又看一眼牆角睡得正熟的陸華語等人,心下一急,匆匆朝著外邊馬路上去,將那人堵在了馬路的對面。
周念一雙血紅的瞳孔盯著她,沉默地不說話,田嬌也怕他發狂再給她一爪子,稍微朝後退了一點點,想到喬懷喬準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她瞪著周念就沒好臉色,「你還來干什麼?說了不會跟你走的。」
見她後退,他還滴著血的堅硬指甲緩緩收了回去,突然往前一步拽住了田嬌的胳膊,另一只手伸進口袋中掏了掏,掏出毛茸茸的一團來,遞給她。
「吱!」不明所以的小兔子瞪著萌萌的大眼楮,可好奇。
他明顯是在刻意討好自己,田嬌鼻子有些發酸,可又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吃的苦,她重重推開了他的手,沖他不客氣道,「我連自己都養不活了,你拿只兔子給我干什麼?要養兔子你自己養。」轉身就要走。
周念急忙跟著上前一步,緊緊拽著她的胳膊,怕她又要走,他急忙說,「我有東西要給你。」
「兔子我不要!」
「不是兔子,」他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銀白色的玻璃瓶,交給她,「我怕你肚子餓,給你帶了食物。」
田嬌肚子配合地咕嘟一聲,她沉默了,就算眼前這個不知名生物怎樣的可恨,當他提及到食物,她還是抱有了一線希望,她緩緩轉過頭來。
周念將瓶子打開交給她,一陣米飯的清香味襲來,田嬌以為自己嗅錯了,連忙湊近嘴邊喝了一口——果然是米糊糊。
最關鍵的是,她竟然沒有那種恐怖的惡心感。
原來我還是個吃米飯的正常人!田嬌眼圈都紅了簡直想嚎啕大哭,捧著瓶子連連喝了好幾口,稍微填了填肚子,她才看了眼周念那身破破爛爛的白大褂,和黑乎乎的一張臉……捧著熱乎乎的米糊糊,田嬌心口有些堵得慌,問他,「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上哪兒煮的飯?」
「我回基地弄的,那里被炸成了廢墟,好不容易才重新接上電,」見她肯跟他好好說話,周念眼神一亮,一五一十地說,「我煮好了米糊糊就想來找你,怕你走遠了,幸好你走得慢……」
從基地出來他們可走了整整兩天,田嬌不知道他是怎樣迅速地往返的,就為了煮一碗米糊糊,看一眼他此刻渾身狼狽,她眼眶一熱,突然就大哭起來,撲上去就打他,「看你現在多不像個人!明明之前多會裝的……」明明從前吃活心髒都能一身干干淨淨的,現在弄得全身跟叫花子一樣。
周念安靜地讓她打了好半天,她打累了,他才小心地抱了抱她,聲音悶悶的,「嬌嬌,你跟我走,我給你米糊糊吃。」
田嬌一愣,突然想到了一個古怪點,哭著打他,「混蛋!你是不是在米糊糊中加了什麼東西?是不是?」否則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對其它的東西喪失食欲?而且逐漸變得跟他一樣,垂涎那些惡心的喪尸內髒。
她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空瓶子丟到了地上。
不知是錯覺,還是田嬌哭得眼花了沒看清楚,總之在這樣黑沉沉的光線下,她好像看到周念露出了一個陰測測的笑容,就好像在對她說︰啊,原來被你發現了啊。
田嬌嚇得渾身發抖,拼了命地要掙開他,使勁在他身上拳打腳踢,她還想張嘴大叫,卻被一只厚實的大掌輕輕捂住了嘴巴,驚悚值一瞬間蹦高到頂點,盯著這個男人眸中泛紅的幽光,田嬌竟然覺得他其實是想圖省事弄死她!
她剛剛究竟是為什麼會對這樣的變態產生同情這種情緒的。
在他腦袋越湊越近,眸中紅意越來越盛,冰冷到無一絲溫度的唇瓣親吻上她酒窩的時候,田嬌終于很沒種地嚇暈了過去。
舌忝了舌忝她的酒窩,周念輕而易舉的抱起他,進了對面的小店,看到驟然驚醒的三人,他淡定地從口袋中模出一張地圖。
「去南亞?我們可以抄近道。」
他說的是「我們」。
听見這陰測測的聲音,又看到他懷中昏迷不醒的田嬌,陸華語三人抄起兵器,防備地盯著他,喬懷大吼,「你個怪物把我表姐怎麼樣了!」
「在嬌嬌醒來之前,我足夠時間將你們怎麼樣了。」周念無聊地模了模懷中人的臉蛋,將地圖丟給三人,自己抱著人坐到對面的一個角落,他慢條斯理地掏出兩瓶營養液,插上吸管,一瓶丟給在他腳邊亂竄的小兔子,一瓶小心地喂進田嬌的嘴里。
「吱!」小兔子用兩只前爪抱著玻璃瓶喝不停,紅眼楮都幸福得眯了起來,可享受。
陸華語三人看到那個變態一身犀利卻動作悠閑的樣子,齊齊都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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