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放開我!」田嬌被周念抱著,在房檐上扭來扭曲地拼命掙扎,他明明也沒用大力,就只是寬松地環著她的腰,不讓她亂蹦,田嬌就是使勁力氣都掙不開,像是被一堵銅牆鐵壁死死禁錮著。
這才是真他媽地見鬼了!
「王八蛋,混賬,連你都欺負我!」眼巴巴望著田中毅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盡頭,田嬌終于停止了掙扎,晃晃悠悠踩在屋檐邊上,狠狠打了周念好幾下。
「我不欺負嬌嬌,我最喜歡嬌嬌了。」周念鍥而不舍地說。
田嬌惡通紅的眼楮盯著他,看見他一臉平靜地將被她打斷的手臂扭回到正常人的角度,卻一個不小心扭過了頭,反了。
他吊著手,一臉絲毫感覺不到痛的表情,更著急想要過來抱她。
「你把手好好接回去。」田嬌見他那樣,突然就下不了手打他了,鼻子一酸,她咬著嘴巴哭著說︰「剛剛那個人是我爸爸,他是沒有看到我,他要是看到了我就一定會叫我的,我是他唯一的女兒。」
她語氣堅定地跟周念說,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總感覺這些話不說的話,自己心里就難受得不行。
周念慢吞吞地將手扭回到正常角度,抱著她躍下房檐,站在空蕩蕩的巷子盡頭,他湊近親了親她的酒窩,目光陰沉地說︰「嬌嬌,他是敵人,是獵物。」
田嬌被他眼中毫無掩飾的殘忍攻擊性嚇到,她又開始抖,腦海中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含義,渾身寒涼。
直到這一刻,田嬌才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詭譎的怪圈,她所自認為熟悉的人,都不是熟悉的模樣,她所認為鐵板釘釘的事情,也不是真相,就連她以為什麼都不懂的大蠢比周念,都成了滿月復心機的陰謀家。
田嬌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盯著周念毫無感情的眼眸,聲音顫︰「我從小都跟爸爸在一起,你把我爸爸當敵人,將他當獵物,今天若不是我突然出現,你就是準備讓他跟賀旬陽殉葬的對不對?包括莫古,你根本就沒想過讓他活著回來的,因為你早就已經知道了他其實跟賀旬陽是一伙的。」
她听到了賀尋陽跟莫古的對話,他們根本就早是熟識而且關系不差,這一次才出現了意見分歧。更有甚至,當初莫古突然出現,毫無理由地跟她數次偶遇,最後又毫無緣由地選擇跟她同路。
就僅僅憑借一張跟她小時候的合照,值得他跟著她冒險?
田嬌緊緊握著手中的導航儀,那上面紅紫細線遍布,像是一根根恐怖的蜘蛛絲,她記起這個東西了,當初在1號基地,周念就是這樣設計將基地炸毀的︰這一根根紫紅線,全都代表著開啟這片區域下最具毀滅性的武器的鑰匙——那些東西的威力,田嬌親眼見識過,整整一個二級城市大小的基地,剎那間就能被夷為平地。
此刻在他的操作下,那些細線已經停止了閃動,像是凶惡的野獸終于進入休眠期,虎視眈眈地潛伏在她的腳下。
他停止了恐怖的殺戮游戲,只是因為她不小心的意外參與。
「嬌嬌,不鬧啊。」周念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表情,伸手來牽她的手。
田嬌下意識地將手背到了身後,銳利的眼神死死盯著他那雙哪怕是在最痛的時候都毫無情緒的眸子——她想,哪怕是一只普通的動物、凶殘的野獸也不會有這樣的眸子。
田嬌此刻終于現周念的虛偽感出自哪里了。
就是他的眼楮。
明明是人類的瞳孔,他的眼卻總是散出血腥的幽光,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他對她說著多誠懇多動听的話,說多少次喜歡她,只要她一盯著他的眼楮,必定立刻就出戲——他的眼神帶著與生俱來的侵略與邪佞,何止非善類,簡直就是毫無感情的獸類都無法匹敵的凜冽。
「你到底是什麼人?」田嬌防備地靠後一步,退卻到了她以為兩人之間最安全的距離。
她覺得,貌似,好像,她又一次站錯隊了——現在她寧願相信賀旬陽。
她相信自己是人。
「人?」周念鍥而不舍地靠近她,用一種很微妙的語氣反問,看著田嬌的眼神簡直憐惜極了,是對她超低智商的憐惜,他唇角僵硬地動了動,扯出一抹並不熟練的森寒笑容,讓田嬌瞬間毛骨悚然,她一手緊緊撐在牆面上,指甲都在古老的青磚上留下了幾條猙獰的抓痕。
「你、你別再靠過來。」田嬌抖著聲音吼他,明顯後勁不足。
「嬌嬌,你怎麼會當自己是人呢。」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表情危險而偏激,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田嬌被嚇壞了,小臉慘白,她也真是慫,這時候什麼狠話都不敢說了,趕緊轉身就朝著巷子外面跑。
「啊啊啊救命!」才跑兩步她就被抓了回去,嘴巴里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周念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不解她哭得滿臉淚痕是為什麼,他探下腦袋,將鼻子蹭到她的脖頸,著迷了吸了一口氣,用那種低沉到不像人類的沙啞聲音對她說︰「嬌嬌,我們的敵人出現了,我不能再讓你隨意離開我的視線,我不能再讓我們的敵人帶走你,你是我的。」
欺負你的人,統統都會死的。
田嬌腦海中又驚悚地浮現出了這句話,看著他此刻莊嚴得如同宣誓的表情,害怕到極致,根本不敢再去看他毫無情緒的瞳孔。
「嬌嬌姐!真的是你,我剛剛在里面听到了你的叫聲!」一身狼狽的莫古突然從巷子盡頭的入口出來,他看到田嬌,明顯吃了一驚,再一看到她身邊渾身陰沉的周念,莫古渾身一顫,見到田嬌時的激動立刻煙消雲散,渾身如墜冰窖,結結巴巴心虛地開口︰「周、周大哥。」
周念牽著田嬌,眯起眼楮打量莫古,臉上的表情絕對與「善意」兩個字無關。
賀旬陽一手攀著牆壁在莫古後面出來,他渾身都是血,明顯重傷到比莫古嚴重多少倍,他胸口被匕首捅過的地方還在隱隱流血,此刻已經將他軍裝的正面全都浸紅。
賀旬陽臉色蒼白,臉上因劇痛產生的冷汗順著額角不斷流淌,看到田嬌和周念兩人,他也明顯是震驚壓過劇痛,啞聲喊她︰「嬌嬌?」
「你那天咬我,就是為了取我的血對不對?」田嬌也真是夠沒良心,此刻見他明明都痛得快站立不穩了,卻依然冷眼旁觀,吐字清晰地問。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膽小怯懦的背後,她身上有一種超乎人類的殘忍。
譬如此刻,她看著賀旬陽,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是頑劣的孩子死死蹂-躪著一只毫無攻擊性的蝴蝶,一點一點含笑扯下它的翅膀,扯爛它的觸角、身體……
賀旬陽艱難地喘了口氣,苦笑著看她,低聲說︰「嬌嬌,你誤會了,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我問你,是不是我父親跟你有某種交易,是不是他給了你好處,讓你取我的血給他?是不是你們一起合謀欺騙我!」田嬌雙眼怒紅,被一次次耍得團團轉之後,流氓脾氣上來,完全不管不顧,她狠狠甩開周念牽著她的手,更不管賀旬陽的死活,沖上去就重重給了他幾腳。
賀旬陽本就重傷,此刻對她毫無預料之下的攻擊根本半點還擊之力的沒有,若不是有意避開了要害,只她第一腳的凶狠力道,都能讓他丟掉剩下的半條命,田嬌卻還不解氣,重重將他拖垃圾一樣從地上拖起來,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出響亮的巴掌聲。
一旁的莫古見這架勢,連忙驚恐地往後縮了縮。
田嬌一手緊緊揪著賀旬陽的衣領,冷聲問︰「蓄意尋死不反抗的話,我立刻就以成全你,你別不信。」語畢,她驀地一手成爪,卡在他脖子上,尖利的指甲瞬間就扎進賀旬陽頸部皮膚半寸,有鮮紅色的血液流出來。
「嬌嬌,你冷靜點——」賀旬陽表情因痛苦而扭曲成苦瓜,被她死死扼住脖子,連音都艱難。
他哪里是蓄意尋死,哪里是不反抗,賀旬陽苦笑著想︰這蠢丫頭是半點不清楚她自己拳腳的殺傷力。
田嬌一個字一個字咬牙而出︰「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你認識我父親,認識我,卻故意隱瞞了你與我父親依然有聯系的事實,你明知道我之所以前往這里來,就是為了尋找我父親的下落,卻蓄意向我隱瞞真相,一次次地騙我,用謊言將我困在這個鬼地方,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她一手狠狠用力,賀旬陽立刻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暗紅色的血液流過他的下巴,滴落在田嬌白得透明的縴細手腕上,詭異到美艷。
「嬌嬌姐,他要死了——」莫古在一旁緊張地大喊,剛靠近幾步就被田嬌的眼神嚇了回去。
「不想死就滾一邊去!」田嬌朝威脅地朝他大吼一聲。
莫古當即一個猛退,被她眼中恐怖的鮮紅嚇得滿頭大汗,一不小心倒退著撞到了周念身上。
「小心啊,同學。」周念紳士地出手扶住了他,大掌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蘑菇頭,微眯著眼楮,面無表情地溫聲贊許︰「同學,做得不錯,你那一刀,分寸極好,稍微準了一點,就能要了他的命了,當時下手的時候,很緊張吧?殺過人沒有?」
莫古渾身一軟,當時就跪地上了,眼淚鼻涕直流,丑得跟異性有一比。
「你不想他死啊,」周念蹲身拍拍他腦袋,通情達理的說︰「那就別亂答應我啊,我又不是你們這些死板的人類,想代替他死你就跟我直說啊,我一定會成全你的。」
我不是你們這些死板的人類……不是人類……人類……
他說了!他親口說了,他不是人!這個變態不是人!
莫古尿都快被嚇出來了,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連滾帶爬想要遠離他,卻被周念輕而易舉拖住了一只腳,他 擦一聲將莫古的腦袋扭過來,莫古慘叫一聲,周念立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壓低聲音說︰「噓,這點扭傷死不了人的,你也自己知道,別吵著嬌嬌,她脾氣凶。」
「你快看,嬌嬌要打死賀旬陽了,她比你狠。」他用談論天氣的語氣,看著田嬌的眼神喜歡極了,幸災禍。
莫古徹底被虐哭了,死貧道不死道友,他再也不敢管賀旬陽的生死了,趴在地上痛哭成狗。
這他媽人不如狗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們看文愉快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