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臨近東羊河的一段河道旁,一大群人正在安靜的听講,就像是私塾里的學生在听夫子講課一樣。可是這是一群衣衫襤褸的莊戶,天下將安,這些靠著土地吃飯的莊戶又開始重復那年復一年的生活。只是這兩年長孫家的佃農卻有些焦慮,主家帶回一種新的農作物種子,卻怎麼也無法種出滿意的收成。這讓種了一輩子地的長孫成有些搞不懂,為什麼東家說這東西需要大量的水,他就將水源最好的地用來種,可是還是那麼多的空殼。
今天來至秦王府的小公子來到這里,告訴他原來是因為種的太密了。這讓長孫成有些搞不懂了,多種一些不是多收一些嗎?怎麼還要種得稀稀拉拉的才能有收成?
李寬不知道這關中世世代代種小麥,在小麥傳入之前種的是小米。這些東西都不挑剔,種的密密實實的也有不錯的收成,可是這水稻卻大不一樣。
李寬說了半天,解釋的口干舌燥才讓這幫種了一輩子地的莊戶明白,原來水稻和小麥不一樣,不僅要水多,還要種得稀疏一點。
太陽西斜,天邊出現晚霞,曠野上的稀疏的人家冒起了縷縷炊煙。李寬坐在馬車里往長安城趕去,小念薇躺在他的懷里睡得正香,小鼻子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偶爾還眨巴一下嘴巴吧唧吧唧的,看來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了。
李麗質將小腦袋靠在李寬的肩膀上,也在打著盹兒。至于青雀李泰,正打著呼睡得正香。只有李寬還醒著,上午去劃船,下午卻干起了農活,這讓從沒干過的幾個小家伙很是新奇,李泰直接下到水田里,結果淤泥直到大腿深,連走路都難。而李麗質和小念薇則是在岸上給兩位哥哥打氣,只不過看著小念薇那躍躍欲試的樣子,就知道她們也想下來試試。
最後兩個小蘿莉也下來了,因為一條魚脊在水面劃過一條波紋,小家伙大叫著魚魚就往水田里蹦,李麗質沒有拉住,只能跟著下來了。
就這樣三個小家伙抓魚,李寬卻在扯多出來的水稻,他雖然和那些莊戶說的清楚明白,可是卻無法勸服他們去把多余的秧苗拔掉。只能讓他們畫出大約一分地,他自己動手扯掉多余的秧苗,這樣等到秋收的時候就知道是不是正確了。
一分地看著不大,可是真要在里邊扯水稻苗子,也不是個容易的事兒。李寬慢了足足兩個時辰才扯掉那些多出來的,其間小念薇哇哇大哭讓他感到哭笑不得,這小家伙見到一條魚,就不顧一切的跑了下來,結果就是小家伙越陷越深,要不是李麗質和李泰抓住她,就差不多可以喝到水田里的水了。李寬將其余三人趕上岸,這些都是來幫倒忙的。自己一個人干活還輕快一些,只是他們都要換衣服了。
還好出來的時候帶了,因為他們來之前是決定爬山,那麼爬出一身大汗定要洗洗,所以到不愁沒衣服換。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走過了,五日之後的黃昏,長安城下迎來了李二一行人,三千玄甲快馬加鞭,一路飛馳,在跑死了數百戰馬的情況下一路風塵的回到了長安城。看著在落日余暉下的長安城,李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沒有戒嚴說明情況還沒惡化,這是最好的結果。
李二沒有直接進城,而是讓三千玄甲在城外駐扎,他決定在今夜進宮看看情況。
夜幕降臨,歸巢的倦鳥在天邊劃過身影,落入城外的山林里。李二大軍駐扎的營地卻是燈火通明。
李二將眾將召集在一起,端坐在主位上︰「諸位,孤王決議今夜入宮,不知諸位有何良策?」
「秦王不可,我們的行蹤不可能瞞過太子,要是秦王殿下孤身進宮恐怕會讓他們提前行動,將士疲憊,戰力十不存一,不可輕舉妄動!」秦瓊出列抱拳勸道。
「秦王殿下,正如秦將軍所說,此事不可輕易進入長安,不然太子要是發動手上的太子六率,我們這疲憊之師怕是擋不住。」房玄齡也出聲附議。
「我看,要是能隱藏行蹤,倒是無妨。只要我們這些人裝作和秦王議事的樣子呆在這中軍帳里,將太子那邊瞞過去,可以讓我們掌握城中虛實,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長孫無忌卻有不同的想法。
「俺覺得,其實只要皇上還沒出什麼大事,那麼太子就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長安城十六衛還掌控在皇上手里。」程咬金別看平時表現的混帳一點,關鍵時刻卻也有著不俗的表現。
「那麼怎麼才能瞞住秦王入宮的蹤跡呢?」杜如晦卻是決斷非凡,直接開始想起辦法來。
「這件事,雜家可以幫你們!」一個尖細的聲影在角落的陰暗處響起,這讓大帳中諸人大吃一驚,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有不俗的武學造詣,居然被人模到大帳之中都沒發現,來人的身手深不可測。
「是你!」李二出聲道,他認出了這個人,正是那個給他密旨的神秘人。
「閣下何人?」秦瓊,程咬金等人將李二護在中間,向這個神秘人問道。
「雜家暗一,見過秦王,見過諸位將軍!」神秘人向著李二行禮道。
「你是父皇身邊的人?你出現在這里是父皇的旨意?」李二鎮定下來問道。
「雜家確實是皇上的人,秦王寬心,雜家是不會對秦王出手的,只是听到諸位想要入宮,雜家倒是可以幫你們一把!」暗一身上的黑袍像是要融進那陰暗的角落一樣,在昏黃的牛油巨燭的光亮下看不真切。
「那麼有勞公公!」李二選擇了相信這個神秘人,因為憑他的身手要悄無聲息地取走自己性命也是不無不可,這樣出聲暴露倒是顯得坦蕩。
「既然如此,那麼就請秦王委屈一下,雜家這里有一張先祖流傳下來的面具,秦王殿下戴上它,和咱家走吧,當然衣服也得換一身。而諸位將軍就請留在大帳中,裝作是在議事的樣子,用以麻痹李建成。至于秦王的聲音,就交給雜家的師弟好了!」說著在角落里又出現了一個身影,同樣的黑袍裹身,同樣的模糊不請。
「諸位請暢所欲言,今夜我等議事到天亮,不知諸位可還有精神?」一個聲音從暗影處傳來,卻是和李二的聲音一樣。
「這是口技!」李二低聲道,有些驚訝,又有些恍然。
「一門小把戲,不入秦王法眼!」黑影聲音傳來,沙啞難听。
「那麼,我們走吧!」李二讓左右諸將幫他將盔甲褪下,換上一身長衫,青色的長衫在夜色中和藍色一樣是最不顯眼的,而黑袍人的黑袍卻在夜色里顯得深沉。只是黑袍人藝高人膽大,不懼被人發現而已。
李二在換裝的時候,卻在想著自己那個兒子,他的疑心病又再犯了。那個神秘的陳摶老祖似乎不那麼可靠,或許有朝一日能掌控著神秘的科學家。
兩人從角落里的陰影處一路潛行,不一會兒就出了大營,整個過程沒有驚動一個人,哪怕那些巡邏的士兵也被黑袍人巧妙的躲了過去,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李二這才知曉自己的那自以為固若金湯的軍營對于這些人來說是多麼的可笑。
「不知公公,像你這樣的高手父皇身邊有多少?」李二忍不住問道,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因為像這樣身手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殺死在睡夢之中,而不驚動任何人。
「秦王放心,雜家這身手整個天下也不過五指之數,皇上身邊卻是沒有第二個這樣的高手了!」黑袍人看出李二的擔心,笑著說道。
「是嗎?那麼公公應該是父皇身邊最後的護衛了,怎麼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隴右給孤王傳信?」李二疑問多多,這個神秘的隊伍李二從來沒听說過,而且高手眾多,不敢不小心應對。
「皇上吩咐過,秦王只要進宮之後陛下會親自向秦王說明這一切。雜家不便多言!」黑袍人說完這句就不再多說,只顧悶頭趕路,李二也只能跟上。
兩人一路穿過了曠野,在幾棵矮樹的陰影下閃過,來到了長安城的城牆下。
黑袍人扯著嗓子學了幾聲夜梟的叫聲,一陣嘰嘎聲從城牆上傳來,慢慢地一個吊籃降下,將兩人接了上去。
進了城,兩人就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路上黑袍人帶著李二躲過了一只只巡邏的武侯,從容不迫的在長安城里穿梭,就像是在自家的後花園里散步。李二對于這只神秘的隊伍越來越驚訝,這些人對于長安城簡直是了如指掌,哪個地方有個小巷能避開巡邏,哪里有個坑洞能穿過坊門。李二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剛進長安城的外鄉人,這個城市對于他來說還是那麼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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