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獨行的影帝 第3章 傷心欲絕的重生

作者 ︰ 夕陽看魚

一路上段宸會和龐泊生換著開車,所以即使是改裝成了飛機艙一樣的駕駛室也完全難不倒他。從定位儀上看,才十幾分鐘,他已經飆出了一大段了,與車隊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雲肖是不會開車的,而且此時一號車上的電台已經被人關掉了。定是段宸無疑了。雲肖再鬧脾氣也不會這麼不懂事一聲不吭就離開大部隊的。對于這一點,白岸洲有十成十的把握。會被順利帶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白岸洲強按下心慌,將車子發動直接就向著前方的荒野沖了出去。龐泊生,李有文,方戰欽立即隨後跟上。

他們本身選定的路線是繞過水草豐美的太陽湖的。現在剛進九月。太陽湖邊上還有最後一批產仔的藏羚羊。藏羚羊生性膽怯,容易受驚。有水的地方野生動物會多起來,另一方面是植被地形相對也會復雜一點,兩廂加起來路並不算好走。

電台里一時沒有一點動靜。副駕的楊正源覷了一眼白岸洲緊冷的臉色,一聲不吭默默坐好。他此時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這個段宸他媽的到底想干什麼啊?

「那會我听到段宸喊了龐哥一句。聲音不大。」電台里李有文的聲音,明顯因為雲肖出事了而緊張生氣。見沒人接腔,停了一下自己把話問完︰「龐哥你有沒有听到?」他當時就顧著逗雲肖玩了,再後來白岸洲訓起了雲肖,李有文就更沒心思去注意楊正源和段宸出了什麼事了。

電台里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龐泊生此時面無表情,嘴唇早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段宸那時根本就沒指望他能出聲阻止,只是本能地想向自己所處環境中最熟悉的一個人發出求救信號。待他明白沒有可能以後立即也就放棄了,只喊了那一聲。龐泊生當時也確實沒有听清楚。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知道楊正源正在干什麼好事。

想到那時段宸的眼神,龐泊生心里被扎過一下的地方,忽然毫無預兆地刺痛起來。段宸不愛他,他用了那麼多手段花了那麼多心思他就是無動于衷。龐泊生突然抬手飛速砸了一下方向盤,惡狠狠地想著,這是對他的懲罰。他該!

段宸就是一只永遠都養不熟的白眼狼。需要他的時候百般討好,不需要的時候就拿出看家的本領飆演技。真正的狼心狗肺。好一個段宸,想翻出他的五指山。等找到了人,一定饒不了他!

龐泊生這一拳砸得,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是只有楊正源猜到了,這一聲是誰發出來的。或許方戰欽也是清楚的。白岸洲和李有文此時都已經沒有心思注意這些了。

定位儀上,車隊與一號車的位置正在迅速接近中。忽然,代表一號車的紅色小圓點靜止了。

「停下來了。」楊正源首先就發現了。

白岸洲立馬轉臉去看,兩道濃眉不自覺地早就擰成了深深的川。

「那邊的泥坑多,昨晚上可能剛下過雪,有可能是陷進去了。」周師傅憑著一些經驗如此解釋。

這樣倒也不是壞事。一行人都松了口氣。看看位移,再過一刻鐘應該就能追上。雖然對于段宸有各種猜測,但是此時除了龐泊生還沒有人想過找到了人要把段宸如何如何。先找到人再說別的。當然就更不會有人想到接下來竟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雲肖醒過來的時候首先就是覺得耳根疼。他被安全帶勒著靠在座椅上。他看到段宸坐在駕駛座上正搖下車窗,跟一個穿著舊舊的軍大衣的黑臉男人說話。

「這你們得下來幫忙推著,要不夠出來的。」男人普通話說得明顯帶著某個地方的口音,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當地人。

「那謝謝你們了。」段宸跟人道謝。

雲肖看到跟他們錯了半個車身停著的是一輛破破爛爛的老款大切諾基,車身基本上算是被泥水整個覆蓋了。副駕的玻璃降了一半,那輛車的司機身上也包裹著厚厚的軍大衣,雲肖剛醒,那人鷹一樣的目光立即就看了過來。他粗糙的手指上夾了一只香煙,嘴里正從容地吐出一團筆直青霧。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抽煙,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長期生活在高原上的男人。

前後都沒看到車,遠處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是一片大湖。小爸他們呢?自己怎麼睡著了?雲肖動動腦袋,想起來之前他是歪在車窗上盯著小爸看的,然後段宸忽然伸手過來捏他的耳根。一陣強勁的酸麻疼,再後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小爸?」雲肖別的不管,坐起來對著對講器就喊起來。然後他立馬發現電台沒有反應,原來是電源被拔掉了。怎麼回事啊?

雲肖疑惑不解,腦子還有點暈暈的,一邊解了安全帶伸手去把電源插上,一邊喊已經開門下車的段宸問他小爸他們呢。結果事情就這樣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雲肖耳听一聲「砰」的大響,一樣東西已經飛速穿過大開的車門呼嘯著鑽進了電台里,立時就將電台打了一個稀巴爛。快得他根本沒看見是什麼東西。

雲肖看著自己被碎片蹦破流血的手背驚得嘴巴都忘了合上。呆呆轉頭看到的是站在地上同樣一臉驚呆的段宸。大切後座上的門玻璃不知何時已經降下來了。一支黑黝黝的步槍口正架在上面,剛才那顆飛進電台的東西就是從那槍口里射出來的,那當然絕對不是沒有致命傷害的麻醉彈。

雲肖被槍口指著下了車,和段宸站到了一起。緊張已不足以形容此刻雲肖的心情。他立即抱住了段宸的胳膊。

「有電台肯定就有同伴。」說話的是那個坐在駕駛座上抽煙的中年男人。此時大切後座門也已經打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頓時就躥了出來,聞得雲肖直想吐。後排的座椅已經全被放平,這樣後備箱的空間就變大了一倍。此時里面裝著的是一堆血淋淋的臧玲羊皮。除了已經下車的那個執槍的,羊皮上面此時竟還或坐或躺有四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大切車門上全貼著黑色的玻璃貼膜,不出聲從外面自然是看不到里面有人的。

司機,獵手,充足的剝皮手,這明顯是一個有組織的偷獵隊。並且敢果斷地對落單的車輛下手。可見其對法律的蔑視程度。

「那個大屏是什麼定位儀器吧?」仍是那個駕駛座上的抽煙的鷹眼男人問話。

「全球定位儀。」段宸回話,畢竟年長,比雲肖要鎮定許多。

「你們誰上去看一下。」

很快一個年輕人上了牧馬人,傳出聲音︰「他們大部隊應該馬上就到了,有四輛。太多了。」

「嗯。」男人將煙**在方向盤上按滅,隨手彈出車窗,點點頭,「一輛車兩個人也比咱們人多。看他們裝備肯定是有錢人。十有八/九還跟著給養站的人。一定有槍。咱們抓緊時間。」

抽煙男轉到牧馬人上發動車子,下面包括被命令的段宸和雲肖一共八個人一塊推。雲肖被兩個人夾在中間。左邊就是那個臉上帶著高原紅的槍手。他的身上雙手都很干淨。右邊的人身上卻是一股很濃的血腥味,按在車身上的雙手也沾著許多凝固了的血跡。看來他們分工非常明確,獵手和剝皮的各司其職。此時的雲肖也終于反應了過來,他之前是被段宸弄暈的。他目的何在?好在跑得不遠,小爸應該馬上就到了。可是這些偷獵的人有槍啊,怎麼辦?

「你是不是那個……那個影帝段宸啊?」擠在段宸身邊的一個結實黝黑的年輕小伙子忽然問了一句,眼楮睜了老大,眼神里明顯帶著一點克制的驚喜。在龐泊生他們眼里,段宸確實不算什麼稀奇,但是在別人眼里,他就大大地不一樣了。即使這個人是個偷獵的,畢竟年輕,也避免不了對名星會有一種崇拜之情。

「嗯。」段宸肯定也沒想到,這一群人還有他的粉絲。

「我就說嘛,我剛一看就覺得像。」旁邊另一個聲音如此說道,再隔壁的人也轉臉過來看。

「我看過你演的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嘿嘿。」小伙子手上凝滿了猙獰的血跡,笑容倒還能透著一些陽光,真是難得。段宸看著他,面無表情不說話。

「用力推!」駕駛室里此時發出命令。

牧馬人本身就馬力強勁,油門踩到底,加上眾人使力,瞬間就出了爛泥坑。一群年輕人立即就開了車門涌上了牧馬人。鷹眼男人重新回到大切的駕駛座。而最早騙段宸下車的黑臉男人則成了牧馬人的司機。轉眼間地上就剩了段宸和雲肖兩個人。

「你們大部隊馬上就來了,兩分鐘的事,別擔心。影帝,拜拜了,祝你以後拍出更好的電影。」那個追星的年輕人從車窗里探出頭來笑著和段宸說話,有點不好意思,大概是對自己偷獵的身份有些羞愧。話剛說完,牧馬人就被發動了,前面有聲音︰「這車真他媽有勁。這搞得什麼,操,怎麼跟飛機艙似的。這些人可真他媽的有錢。」

「等一下。」段宸突然出聲,「我想跟你們一起走。」

雲肖驚訝地轉臉看他。下下意識地離他遠了半步。

兩輛車車窗里都有腦袋探出來看他。

「帶我出了無人區就行了。我跟後面的人有仇。」段宸說完,終于轉頭看了雲肖一眼。看情形,這些偷獵的應該還不至于隨便殺人。偷獵的也是人,並且本來他和雲肖也沒有任何威脅性。他情願和這些人走也不要再和龐泊生,楊正源這種人渣呆在一起。回去以後會怎麼樣回去再說好了。大不了是自毀前程。

「再帶個人沒問題。是吧老大?」追星的年輕人自作主張地揚聲問大切上的鷹眼男人,仿佛因為終于可以在偶像面前挽回點顏面而挺開心。老大沒出聲,他就自作主張地招呼段宸上車,「上來吧。你身上沒手機吧?」是怕他偷偷報警。其實他們這回順手打劫是因為不小心弄了太多羊皮,眼看著藏羚羊的產仔季就要過去了啊,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車子又老又破,他們人又多,就有點跑不動了,而且這樣超負重跑太費油,他們老大怕跑不出去這才想辦法的。一般他們都是能不引人注意就不引人注意的。他們只是想賺錢,又不是想做土匪。

「那他呢?」有人指著雲肖。

雲肖下意識就要拒絕,小爸馬上就會來了,他才不和這些人一起。「看來他是不用了。」段宸已經先替雲肖回答了。當著數雙眼楮的面將衣兜里的手機掏出來塞給雲肖,「你不是想讓他擔心你嗎,我幫你做到了。是不是很開心?現在他肯定急得要命。所有人肯定就都在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

段宸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譏誚,徹底變成了一個陌生人,雲肖皺著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無言以對。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其實我特別妒忌你,也特別討厭你。以後也不想再見到你。」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我恨龐泊生,我討厭你們每一個人。」說出來以後看到雲肖那麼蠢的表情,段宸心里痛快多了。

十幾秒鐘,三兩句話說完,段宸轉身就上了牧馬人。

牧馬人和大切很快成了遠處的一個大黑點,曠野上就剩下了雲肖一個人。和這蒼茫大地相比,人在這時候真的顯得很渺小。

這不是一個晴天,但是對于要站在冷風里等車的人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零下十幾度,風速還不大。

手機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段宸?」白岸洲話尾音揚得很高,聲音里那種急切一覽無遺。

「小爸!!」只這一聲喊完,雲肖的鼻尖就酸疼酸疼的了。

「寶貝!」白岸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總算安下一點心來,「先讓段宸把車上的電台打開。別著急,小爸馬上就到了。」整個車隊都是全速前進,本來位置已經很接近了,但是兩分鐘前一號車動了,而且很快方向就發生了九十度的大轉彎,他們也立即跟著調整了方向。

「小爸,我現在是一個人。我前面有一個大湖。」雲肖說著腳下已經往湖那里跑了。現在湖是大目標,而他沒有定位。小爸會找不到他的。忍住沒有哭,他現在忽然生出了無限的勇氣,頭腦也變得前所未有地冷靜,一時間想到了很多細節,小爸他們肯定是跟著一號車追的。

「!!!」白岸洲驚了。手都慌得有些抖起來,「正源,你過來給我把耳機帶好。」

「雲肖怎麼了?」楊正源也是一直緊張地豎著耳朵听呢。

白岸洲根本沒空理他,將已經踩到底的油門簡直就是踩到了極限,穩住自己安慰雲肖︰「寶貝別怕,繼續往前走,小爸馬上就來。」車隊立即轉向。

可惜的是此時的周師傅不在白岸洲身邊沒能及時給出指導。藏鈴羊的產崽期這最後的盛宴,既然有偷獵者,也一定會有食肉動物圍繞周邊。孤身一人不應該靠近,而應該遠離。白岸洲沒有經驗,心里又著急,此時根本想不到這些。

雲肖手機沒掛,一邊往前跑一邊和小爸說話,當他看到遠處的幾個會動的小黑點的時候,先是一陣高興,「小爸,我看到你了。」話才說完,他就恐慌了。慌得話都說不出來,轉身拔腿就跑。

「小爸,小爸,有……有……」有狼!一跑起來,冰冷的空氣隨著小風刀子一樣鑽進肺里,雲肖立即就有些缺氧了,話也說不出來,只听到那邊白岸洲的聲音焦急地問︰「怎麼了?!!」

白岸洲要急瘋了,手心里瞬間就滿是汗水。電台里此時響起了數道焦急的詢問,楊正源還在解釋已經和雲肖聯系上了,人就在太陽湖那邊。周師傅立即說那邊很可能有危險,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事情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發生了。

「小爸,呼——呼——有,有狼!」

手機里傳來雲肖沉重慌亂的喘息,還有啪啪的水聲。

遇到狼不能跑。越跑它越追。可是此時說已經晚了。雲肖已經跑到了太陽湖邊,毫不猶豫地下了水。雲肖會游泳的,他的游泳技術就是小爸一點一點教出來的。湖水冰冷刺骨,但是雲肖不敢回頭,幾頭凶殘的畜生已經追到了湖邊。

好冷!防風服迅速被冰冷刺骨的湖水穿透,缺氧,冰寒,雲肖渾身的血液在急速冷凍。小爸,救我!身體越來越沒有知覺,一步步開始往深處沉去。最後一次露出水面,雲肖看到了不遠處一輛紅色的牧馬人。小爸,快來救我!

牙齒都不再打顫了,心髒也漸漸變冷,停止了最後的跳動。水下很冰很靜,雲肖手里還緊握著那只電話,耳邊最後仿佛听到了小爸那一聲聲嘶力竭的「雲肖!」

小爸在喊他。他不想死,他不要死,他還沒有完成爸爸的遺願,他還要和小爸在一起。他死了,小爸會傷心的。嗚嗚——

這一刻,終于明白什麼叫悲傷逆流成河。這一整個太陽湖的水都是他的眼淚。

小爸——

雲肖體會到了什麼叫悲痛欲絕,狂喊一聲,猛然睜開了眼楮。

他穿著病服躺在病床上。枕頭已經被眼淚哭濕。

雲青楊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屈身上來模模他的頭,取笑道︰「夢里還喊爸爸呢。爸爸在呢。看你,別哭了。就是個小手術,現在什麼都好了。」

雲肖唯一動過的一次小手術,十四歲那年的盲腸炎。

注︰在耳根部皮下,有耳大神經、枕小神經等多條神經分支重疊分布。因此,耳根是一個極為敏感的部位,掐拿耳根部會產生劇烈的酸疼感,用力掐拿可以使人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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