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陳美錦 第三百三十六章︰佛珠

作者 ︰ 沉香灰燼

難道是那串佛珠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顧錦朝心里一陣疑惑。

再過一會兒,秦氏就帶著幾個兒過來了。

半竹畔風景雖然好,但是地方畢竟是偏遠了些,屋內的陳設也很奢侈,老住不習慣。秦氏還指揮著幾個婆子把屋子里的圍屏、象牙揀花、杭綢織金的墊子給換了。擺了老常擺的那尊檀木佛。

等人坐定了,秦氏和顧錦朝︰「三弟妹,眼看著年關來了,等二老爺他們回來了,府里面又該忙碌起來。現在娘生病了,倒不如我照顧娘,外院的事就由你單獨打理……你覺得如何?」

顧錦朝點頭︰「二嫂照顧娘,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怕我有管得不好的地方,還要你提出來才是。」

陳老笑眯眯地道︰「我倒覺得你管得很好。我人老了,就喜歡熱鬧了,還盼著他們回來呢。」她慢慢嘆了一句,「要是我這身子骨有什麼不適,恐怕她們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沈氏連忙說︰「祖母有佛祖保佑,自然是福人天相!」

陳老只是搖頭笑笑,「而且老四這幾個月也沉悶得很,我這病成這樣,他也沒有來看我……」

沈氏笑著說︰「四叔許是太忙了。」陳四爺究竟出什麼事大家都知道,但沒有人敢說。

顧錦朝覺得陳彥文也的確過分了,陳老怎麼說也是生養了他,竟然連看都沒來看。

陳老又問沈氏︰「獻哥兒沒跟著你來嗎?」。

「獻哥兒昨日去找他八哥玩。今天非要吵著跟他八哥一起去陶峰館讀書。我想著讓他去听听也好,就讓嬤嬤領著他去了。」沈氏答道。

等過了年,獻哥兒也要跟著去陶峰館了。

陳老點頭︰「沒來也好。我還怕過了病氣給他們。」

秦氏听著陳老的話,笑容有些勉強。

顧錦朝喂了陳老喝藥,想到自己那里還有事,這里有秦氏伺候,就不著她操心。先向陳老告退離開了。

等顧錦朝回到木樨堂,正好看到那個擅長用藥的宋先生過來,這人笑著給她拱手請安。進了前一進的書房里。顧錦朝想了想,先讓婆子嬤嬤回去了,只帶著采芙往書房里去。

書房外面守著陳三爺的護衛。為首的客氣攔下她,說是陳三爺正在里面和人商量事情。

顧錦朝只能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看著正堂那塊春和景明的匾額喝茶。

那宋先生出來之後,卻臉色凝重。腳步飛快地離開了書房。

護衛才過來請她進去。

顧錦朝看到陳三爺坐在書案前面。面前攤開著本像賬本一樣的東西。他閉目仰靠在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那串顏色微黑的佛珠。

顧錦朝輕輕地走到他身邊,拿下他手里的佛珠串看了看︰「這質地像是老山檀的……」

陳三爺卻把東西從她手里拿走︰「你不要踫這個。」

「您怎麼……」顧錦朝略一停頓,立刻反應過來︰「難道是……」

這串佛珠有問題?

「您剛才說,這佛珠是您送給娘的。可是這佛珠有問題?」顧錦朝有點疑惑。既然是陳三爺經手,那必定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陳三爺笑著嘆氣︰「這東西是別人送給我的……你猜是誰?」

他把玩佛珠串的手慢慢停下來,目光冰冷。

顧錦朝覺得自己可能猜到了。別人送給陳三爺的東西,他自然要防備的。但是陳三爺同時也是個很重視家族的人。他不會防備自己的親人……

難道這佛珠串是陳四爺送的?

「兩年前陳彥文去山西五台山,就給我帶了這串珠子。說是請靈岩寺覺悟法師開光的。那就是相當珍貴的佛器了。」陳彥允慢慢說,「但那時候……我正好剛遇到你,後來又娶了你。這東西我就沒有用了,轉送給母親了……」

他可能怒到極致,顧錦朝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憤怒。

她抬頭看著陳三爺,他臉上明明帶著笑容,眼神暗沉,手卻微微顫抖起來。

她的心也冰涼冰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誰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陷害,都不會好過的。便是運籌帷幄如他,又怎麼敵得過親兄弟這背後的一刀?

「也是我連累了母親!」陳三爺嘆了一句,「我本來還以為,他雖然心有不甘,但總不至于到手足相殘的地步……現在想想,還真是我小看他了。」

顧錦朝沉默了好久,才問︰「是因為我……您才沒有用它的?」

陳三爺頷首︰「我本來也不是真的修士。」

只是陳老覺得佛經讓人寧靜,他耳濡目染的,也跟著信佛罷了。

這東西是慢毒,不會真的要人性命。但是能讓人的身體越來越差……顧錦朝覺得自己可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為什麼陳三爺後來身體越來越差,為什麼他會最後死在謝思行手里。

他最後離開的時候,顧錦朝沒有去送他。

但是他經過自己住的院子外,顧錦朝看到了他清瘦的背影。

那時候好像真是很單薄。幸好他骨架大,還撐得起那件斗篷……

顧錦朝一時有點失神。

陳彥允低垂著眼看著這串佛珠,鏤刻佛祖金身的那顆珠子,上面還印著佛號,他緩緩地用手指摩挲著。

其實在他身邊就是這麼可怕。就連親兄弟就能抱有殺心,更何況是師生呢?對著你笑的手,轉手就能再給你一刀。今天還能把酒言歡,明天就是刀劍相向。

殘忍得一點余地都沒有。

「錦朝,你先回去歇著吧。」陳三爺把佛珠收起來,「我去找陳四有點事。」

顧錦朝嗯了聲,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過衣架上的灰鼠皮斗篷給他系上。

陳三爺出了書房,外面陳義帶著人等他。

她站在堂屋外面,看著他帶著人消失在暮色中,四周林立的護衛如此肅穆。木樨堂里半點聲音都沒有。

最後一絲亮光湮沒天邊,屋檐上只留余暉。

……

王氏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天了,躺得頭都暈了。

月信這幾天她總是虛軟無力,就不好動彈。尤姨娘倒是過來服侍她,陪著在旁邊做一些針線活。

王氏由小丫頭服侍著喝了一碗紅糖水,叫了蔣媽媽問︰「四爺呢?」

蔣媽媽答道︰「好像是在書房里,您要是有事,奴婢去通傳一聲?」

王氏只是搖搖頭,她就是隨便問問。

她靠著潞綢面摻金絲的迎枕,看到燈光下尤姨娘的側臉。嬌女敕又美艷。

王氏模模糊糊地想起顧錦朝的樣子,竟然覺得這兩張臉略有重合。她閉了閉眼楮,覺得自己再這麼躺下去精神就要不好了。伸了手對尤姨娘說︰「你扶我起來走走。」

尤姨娘忙放下針線。有些驚訝,仍然伸手去扶起王氏。

陳四爺有四個姨娘,最受寵的是她,而且她也生了個兒子。但就算如此,她敢在陳四爺面前邀寵撒嬌,也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王氏一直都不怎麼待見她,她來伺候王氏也就是做個樣子而已。沒想到王氏還真的要她伺候。

她細聲問王氏︰「想去哪里走?」

王氏指了指外頭的回廊,沿著回廊過了夾道,就是陳四爺的書房了。

尤姨娘就虛扶著王氏出門了。身後跟著端杌子、拿汗巾的丫頭,回廊兩旁種了好些棕竹,王氏駐足看了一會兒。突然听到書房那頭有動靜。

蔣媽媽探身看了一眼︰「好像是鶴延樓的護衛……」

王氏皺了皺眉,讓尤姨娘扶著自己再往書房那頭走了幾步。卻正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了書房里。正是陳彥允!平日跟著他的幕僚江嚴也進去了……護衛就把守在門外了。

發生什麼事了?

王氏心里覺得的慌,陳彥允親自來找陳四爺就算了,還帶這麼多人過來。

前不久就說要剝奪陳四爺的管家權?現在陳三爺還想干什麼!陳四爺做什麼事惹到他了?

她推開尤姨娘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听到書房里有重物摔落的聲音。然後是一聲怒喝︰「你究竟要干什麼!」好像是陳三爺的聲音。

王氏嚇得手腳發軟,連忙扶著廊柱,不敢再靠近一步。

蔣媽媽過來扶她,她喘了口氣說︰「趕緊和我去老那里!」

這事得要陳老來說,不然就憑陳四爺……他還能斗得過陳彥允嗎!

蔣媽媽連忙扶著她去了半竹畔。

……

案桌上的東西全部拂落到地上了。青釉冰裂紋的筆筒摔得粉碎。

陳四爺怔了怔,這才抬起頭看陳三爺。「我能干什麼……我這都被你軟禁了,你還想怎麼樣?」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我知道你現在朝堂不順,難道你想把怒氣發泄到我身上不成?」

他從來沒見三哥對他發過這麼大的火。他臉上半點笑容都沒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陳彥文心里有些懼怕,卻握緊了顫抖的手,繼續笑道︰「這該我問你才是!」

陳三爺卻什麼都沒說,啪的一聲,那串珠子扔到了案桌上。

陳四爺一看這串佛珠,臉色都變了。

「雖然沒什麼意思了。我還是想問你,這東西究竟是誰的主意。你還是張居廉?」陳三爺淡淡地問。(未完待續……)

PS︰這是補更昨天的,晚上才是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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