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新月樓難不成是你家開的?」周思敏听她刁蠻不講道理,不由輕笑︰「我們花了銀子,為什麼不能進來?如果是你家開的,那也行,你現在把銀子退給我們,我們這就離開!」
劉家小姐一噎,頓時臉色紅漲,指著周思敏罵道︰「誰不知道來新月樓的都是棋藝高超的小姐!你一個草包,來這里不是平白侮辱了我們嗎?」
這話未免太過狂妄,然而周思敏環顧四周,卻見眾人的表情竟都是深以為然。
尤其那個錢家小姐,一邊低聲勸慰那姓劉的丫頭,一邊斜眼對這周思敏看著︰「你這是怎麼了,什麼人你都能跟她嗆起來。不過是個一竅不通的草包,也值得你跟她扯嘴皮子。你眼光還能不能再高些了!」
她這番話一出,周圍人都輕聲笑起來。
周思敏無聲淺笑︰這女子當著她的面說她長短,根本就是想故意激怒她。未免叫對方失望,她終于站起身平視著眼前之人客氣的說道︰「正如錢家小姐所說,思敏的確是個不通棋藝的粗鄙之人。上次從錢府回去後,更是覺得自己月復內空空不及諸位小姐良多。狠狠惡補了幾日,也總算弄清了這棋術內隱藏的玄妙。」
她似笑非笑的望著錢家小姐,傲然說道︰「今日既然能和錢家小姐踫上,想來也是緣分。既如此,不如我們當眾手談一局,也權當是指教一番如何?」
至于是誰指教誰,那得她說了算。
周思敏說完也不等對方應下,轉頭看了看張成瀾,見到對方被氣紅了眼眶卻無語能夠辯駁的模樣,不由更覺那兩個挑釁的女子真是丑陋極了。抬手對張成瀾拜了一禮,周思敏詭異的笑說道︰「張姐姐對不住啦,我想要先與這位錢家小姐對上一局。」
張成瀾哪有不應,她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幫狗眼看人低的女人了。當即就將手中棋子一扔,站起身就往旁邊一桌走去,同時揚起下巴,張成瀾對著那個嘲笑自己是死胖子的劉姓女子高傲的說道︰「敢問這位小姐尊姓大名,有膽量與我張成瀾也來對上一局?」
錢、劉二人一噎,頓時臉上神色就難看起來︰居然被這對草包搶了先機叫板對弈,她們此刻應或是不應便都顯得氣弱了許多!
「多日不見,周小姐倒是連性子都變了。」錢家小姐慢吞吞說著,然後不急不躁的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坐到了周思敏對面,又揚起聲音問了一句︰「要不要我讓你幾子?」
周思敏回以甜笑︰「若錢家姐姐想要給我送錢,我自是願意的。」
「口氣這麼大?看來是不想叫我看輕你讓子了。那便說說吧,你這局打算出多少彩頭?」
「先十兩銀子吧。」
「好。我跟十兩。」
這邊的兩人訂下賭注,也不管旁邊人群議論紛紛開始買賣輸贏,便各自猜子準備開局。
另一面,張成瀾和那位劉姓女子也已經坐下。
「告訴你,我姓劉名紅蓮!」她倨傲的抬著下巴對張成瀾道︰「今天不把你輸得心服口服,我就跟你姓!」
張成瀾豈會怕她,當即冷哼一聲同樣抬著下巴高傲的回道︰「算了吧,就算我贏了你,也不敢教你這這樣的人來侮辱了張家祖宗!不要惡心的我吃不下飯去!」
「好,你有種!那咱就定個規矩,三局兩勝,誰先輸了誰就趴在地上學狗叫!」
「那我就等著听你叫了!」
這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竟比周思敏那邊還要緊張。原本圍觀在其他桌子邊的觀客紛紛被吸引而來,棋局尚未開始,開出的賭注卻已經加到了幾千兩。
她們的台局開在兩桌中間,新月樓里有專門的丫鬟在一旁劃線看台,並且一筆筆將各人的號碼牌及下注賭金登記清楚。
「你怎麼買了那個姓張的丫頭贏啊?」大約是結伴而來的朋友們見到自己小伙伴買了張成瀾勝,急的都恨不得替她把銀子給拿回來了,一邊惋惜一邊還不停問那個看台子的丫鬟︰「能不能反悔啊?我朋友是新來安溪的,什麼都不懂呢……」
那女子看起來已有二十左右,卻看不出是未婚還是已嫁,穿了一襲華貴的錦緞長衫。她身材欣長,體態英挺,頭跟男子一般用簪高高束著,懶洋洋倚靠在台桌之上,臉上是一副極其玩味的表情︰「為什麼不能買那姓張的贏啊?」
她的朋友恨得只能跺腳,抬手指著周思敏道︰「你來這安溪也有十來日了,這人你不認識,那姓周的你也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跟那草包混在一處的女人,棋藝能好到哪去!買她肯定輸啊!」
周思敏耳尖听了,不由暗自點頭。的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是以前的周思敏,的確跟張成瀾沒什麼話聊。
那女子卻也不後悔,臉上露出的表情似乎極不在乎,卻偏頭又暗暗跟她的朋友嘀咕了幾句道︰「你們知道個屁!相比周家那個草包,我更討厭錢如雲那個女人好不。整天一副清高的不能讓我踫一下的模樣,看著就叫人討厭!照你這樣講,跟她玩在一起的人肯定也討厭的很。」
她的朋友听了便只好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唉聲嘆氣的說道︰「隨你罷!反正你又不缺銀子!」
周思敏卻再一次捕捉到這細如蚊蚋的聲音。
錢如雲?
她看了看自己的對手,終于給對方貼上了完整的名稱標簽。
「周妹妹,你這棋下的倒是輕松。」錢如雲看著對方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下法,不耐的譏諷道︰「竟是一點腦子都不費呢。」
周思敏勾了勾唇,將手上的棋子漫不經心的丟在棋盤上︰「就你這種水平,我犯得著費腦子嗎?」
錢如雲听了,不由有些氣惱。雖然她知道對方最後一定會輸,一定會被自己打臉,但是在這之前,她卻還要忍受對方這般狂妄自大的侮辱!
簡直一刻都不想忍下去了!
心里一急,她手中棋子落下的速度便也快了許多。
兩人你來我往,倒也叫一旁的看客看到津津有味。眾人因為大多下注在錢如雲身上,便十分期盼著她能立時就將周思敏給殺個片甲不留。是時間倒是過去了很久,兩人的架勢卻是越顯得沉悶了。
「怎麼樣?還沒結束啊?」有人開始催促起來︰「錢家小姐好歹是安溪第一才女,將這姓周的草包打敗還不是眨個眼就能辦到的事!」
「你懂什麼!」另外一人駁斥道︰「錢家小姐是第一才女沒錯,這周家草包四個字,你以後別隨便亂喊了。」
「怎麼,你也看出點門道了?」人一多,便總有幾個高手自詡能算透全局。周思敏這下法雖然看著散漫,但細細思量之後卻總叫人覺得她似乎是在布一個大局。
人群里的議論紛紛錢如雲是听不到了。她此刻已經是全神貫注,因為隨著她吃進去的白子越多,她現自己的黑子卻也似乎越桎梏。就好似陷進了一個泥潭,越掙扎就越快被淹沒。
「怎麼會……」她喃喃自語,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被算計了。
周思敏好整以暇的撐著下巴,心想對方這思考的時間真是越來越長了。
而不遠處的人牆里面,突然傳來了劉紅蓮難以置信的尖叫︰「不能!你怎麼會贏?不算,這一局不算!」
原來竟是張成瀾那邊已經贏了一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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