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同學我們會去找,不過你必須先離開這里,」校長拾起了逐玥的匕首還給他,然後安排同來的救援人員護送逐玥離開。
「不要,」逐玥焦急地反對,「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找。」
「這里太危險,未知的意外還有很多,我們不會允許一個雛態留在這里。隊醫就在洞外,他會負責安全地將你送回學院。」
不管逐玥留下來的意願如何強烈,他還是被強行帶了出去,待他走後,校長轉身問教官,「另外兩個人的位置離這里還有多遠?」
教官查看了一下追蹤設備,在所有學生都撤離後,平板上只留下三個黑點,「他們最後的位置在西北方向,據這里還有一段距離。」
伏堯只瞄了一眼,便準確無誤地指出了方位,「瞄準這個方向,繼續前進。」
軍人們又開始有條不紊地作業,他們仔細處理掉阻礙前進的岩石,前方出現了一段路,這邊的坍塌更嚴重,幾乎每前進一段距離,就要停下來清理路障。
如此不知反復了幾次,突然最前方有人匯報,「少將!有情況!」
大家立刻涌到了前面,第一個現這里的人把搜集到的東西交給伏堯過目。
在場的人都認出來了,那是一個個人終端的殘骸,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另一樣是斷成兩截的匕首。
每個人心里都不避免地一沉,天宿人是沒有尸體的,他們找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有能是這個人的遺物,而從這些物品被破壞的程度看,它們的擁有者幸存的幾率微乎其微。
終端的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不僅僅是在牆根,就連空地中央都有一些屏幕的殘骸,也無法分辨這些碎片究竟是來自同一個終端,還是不同的兩個。
「這里就是信號失聯的地方?」伏堯在現場走了一圈問。
教官又仔細地確認了一下才回復,「是。」
伏堯蹲下去,左手在地面虛劃著,「這里有很明顯的生物經過的痕跡,目標應該很巨大,甬道對于它來說過于狹窄,沿途的石壁多處都有損毀,是受到重物擊撞導致的。」
他又回頭看,「足跡劃過的距離很長,見它跑得很快,沙土的走向都是往那個方向去的,所以它應該是向這邊跑的,很能是在追擊。」
他站起來指著前方,「有追擊就有逃跑,有逃跑就有希望,不要放棄,繼續挖。」
多少高科技的爆破性武器在這里都派不上用場,好在他們還有非常鋒利的冷器械,沿路的石塊被盡能輕地分解成小塊,礦洞的搖晃自那時起便停下來,危險似乎已經過去。
越是平靜的表象,其下就越能隱藏著令人擔憂的事實,救援人員們既希望現線索,又擔心找到的會是另外一把折斷的匕首,抱著這樣矛盾的心情,他們爭先多秒地向前推進。
嬴風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直到有微小的動靜自遠處傳來,他的听覺、視覺、洞察力……全部比之前更敏銳了,若是幾個小時以前,他絕對不能察覺到這麼輕微的聲音,但是現在,他甚至以區分不同的人出的不同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雛態與成人|之間的差別,不,是與一個成為契主的成人|之間的差別。
既然他以听得到,那石壁對面也一定有人能夠听到,嬴風自手邊拾起一枚碎石,對準聲音的來向,無比精準地彈了過去。小石子撞擊到岩壁上,又反彈到另一側的石牆,如此重復了數次,終于消耗完動能,滾落在地面。
伏堯突然按下士官的動作,「停!」
大家都條件反射地停了下來,見自己的長官似乎是在側耳傾听。
「有人嗎?」伏堯提高聲音問。
回答他的是另一次微弱的撞擊聲,這次在場不少人都听到了,校長深深地皺起了眉,除去周圍人的喘息,他听不見任何聲音。
不過能听到的人,表情紛紛轉為驚喜,伏堯的聲音也明顯有了轉變,「全力前進!」
救援人員們收到了振奮,效率都加快了許多,當最後一道障礙終于被鏟除,喜出望外的聲音從隊首傳來,「有人!兩個!」
原本都已經做好最壞心理準備的大家都為之一振,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結果。
校長立刻擠到了隊伍最前,在這密閉的石窟內,一個人垂著頭倚牆而坐,身上的制服多處被撕裂,不少地方還凝固著血跡。
另一個人的情況就更糟糕了,他躺在地上,雙目緊閉,整個人看上去奄奄一息。他的制服上衣已經不翼而飛,褲子更像是被草草套上去的,luo|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疑的印記,在場的都是成年人,一眼就看明白那代表著什麼。
校長無暇顧忌左右,幾個快步上前,坐在地上的人緩慢地抬起了頭,二人四目相對。校長的腳步頓時停滯了,他盯著嬴風的臉,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樣。
這樣詭異的畫面持續了許久,最後還是嬴風主動開口,「怎麼了?」
校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垂下眼,「沒什麼,你怎麼樣?」
在他們到來之前,嬴風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優秀的身體自我恢復機制使得輕傷都開始自動愈合,體力也在漫長的等待中有所恢復。
「我沒事,」他瞄了眼地上的凌霄,「不如關心下那邊的。」
校長轉頭去看,凌霄明顯比嬴風傷勢更重,隨隊而來的醫護人員在第一時間就對他進行了緊急救治,不少人圍在他身邊,已經沒有以插足的地方。
伏堯是最後一個進來的,這里的空間有限,一次性涌入這麼多人,瞬間顯得擁擠。
他方一到場,立刻有人上來匯報,「少將,是奎。」
伏堯驚訝地挑了挑眉,他穿過人群,看見有人正在處理地面的沙土,被沙土掩埋的對象已露出幾分真面目,正是只有在文獻資料里才見過的史詩級稀有生物——奎。
奎的死相及其慘烈,連他們這樣身經百戰的人都覺得殘忍,伏堯掃視了四周,自然也看到了的兩截手臂。
躺著的人昏迷不醒,他自然而然就走到了坐著的人面前,第一眼見到嬴風,他也流露出意外,轉頭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嬴風,眼神中充滿探究。
不過他眼珠一轉,很快跳過了心底的猜疑。
「這是怎麼做到的?」他饒有興致地問地上的嬴風。
嬴風的視線飄到一旁,伏堯順著他的指引望去,果然現了新奇異常的東西。
他踱過去,在沙石堆中拾起一支便攜式注射器,里面的液體已經被注射個精光,只余下一丁點橙色的殘留。
「有意思,」他把玩了一下新收獲,提高聲音,「把這里的所有東西都帶回去,一樣都不能少。」
軍部的救援人員已經熟練地組裝好了擔架,仔細地將凌霄抬了上去,還體貼地為他蓋上一條毯子。
「你起得來嗎?」校長問嬴風,想伸手去幫他卻又猶豫。
嬴風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只要還有意識,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任何人將他攙扶出去。
想來他不需要幫助,校長遲疑了下,用一只手勉強地解下外套,遞給他。
此舉令嬴風一愣,最後還是領了對方的情,他現在的形象著實好不到哪里去,不過校長的異常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校長,你的手?」
「小問題,不礙事。」
校長輕描淡寫地將這一頁揭了,尾隨軍方人員一起,將受傷的二人送出洞外,奎的尸體實在是太大了,只好留下一部分人在現場,尋找其他途徑將它運出來。
在洞外焦急等候的隊醫,見兩個學生安然無恙地出來——對于他們來說,任何外傷都是以被治愈的,活著就意味著安然無恙——心中巨石終于落了地。
「里面到底生了什麼事?」他急切地迎上去,「為什麼會塌方?」
「洞內出現了三s級的生物,」校長言簡意賅地為他做了解釋,「在現他們的同時現了奎的尸體。」
「奎?」隊醫難以置信地驚叫,「尸體?是誰干的?」
校長把目光轉向了嬴風,嬴風則轉向了擔架上的凌霄,答案一目了然。
然而隊醫並沒有將這個眼神接力繼續下去,吃驚的事總是一樁連著一樁,「你的眼楮?你們……?」
校長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鎮定,「其他的事先不要過問了,盡快送他們回去接受治療才是當務之急。」
「啊?哦……」隊醫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的本職工作,正想指揮眾人把凌霄抬上璧空的飛行器,伏堯就插入了進來。
「這附近就有軍部設立的緊急醫療站,我們會率先把學生送去急救。」
「那也好……」隊醫還未說完,話語就被校長打斷。
「學院的醫療資源能夠應對這種場面,」校長明確地表示拒絕,「我們以回去救治。」
伏堯舉起手里的針筒,「恐怕這一次由不得你了,」他手一揮,「帶回焚影。」
校長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焚影號是伏堯統御的軍艦,兩個初等學院的學生面對奎的攻擊反敗為勝,這件事過于蹊蹺,軍方一定會介入調查。校方的醫療水平不能好過軍方,他堅持帶嬴風他們回去接受治療就是希望事情能在學院的掌控中,但現在看來期望似乎已經破滅。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校長稍微做出了讓步。
伏堯這次沒有反對,「隨便你。」
伏堯口中的醫療站果然離這里很近,雖然只是個緊急救治站,但各方面的醫療配備都是最先進的,足以為受傷的軍士提供最充分的治療。
凌霄從一開始就不知道被帶去哪里,嬴風遵從醫護人員的指示,進行了全套的健康檢查。
「身體多處有外傷,最嚴重的地方出現骨折,好在髒器沒有受損,」負責治療他的醫護人員盯著儀器上的檢查結果對另一個人說,「不過80%的傷處已經開始自動愈合,體能的各項指標都非常優秀,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出色的數據了,我想伏堯少將一定很高興見到。」
「他們在野外實習的時候意外完成了成人儀式,契主和契子都是實力非凡的雛態,這樣的強強結合並不多見,像這種難得一見的稀有人才,日後一定會成為軍方積極吸納的對象。」
「但是強強結合有個最大的隱患。」
「你指的是落敗者的心理素質嗎?確實,如果契子堅持不過紊亂期,契主也就無法得到完全的育,就算能夠考上軍校,也會因為缺乏成長空間而無法進入軍部。」
「哎,」第一個人嘆了口氣,「希望另一人以平穩度過吧,兩個孩子都這麼優秀,要是有什麼意外的話,真是惜了。」
「少將,」其中一人余光一轉,恰好見到伏堯進來,立刻起立敬禮,另一個人也緊跟著站了起來。
伏堯剛剛接受完手部的治療,此時回了一禮,走過來,「檢查結果怎麼樣?」
醫護人員立刻把檢查結果打印出來,「這是報告。」
伏堯粗粗瀏覽了一下,「有什麼異常嗎?」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主治略一沉吟,「他的性激素分泌有點偏高,不過如果從他們剛剛結束成人儀式這一點來看,倒也不是沒有能。」
「這個結果有沒有能是另一人體內激素失調誘的?」
「當然有能,他之前是已經覺醒的雛態,激素水平不穩定屬于常態,本來就很容易受到外界影響。如果與激素失調的人產生過度身體交集——包括打斗、親熱,甚至是無意識的接觸,都有能造成這種結果,哪怕事先注射了抑制劑也沒有用。少將您這麼問,莫非是另一個人那里出了問題?」
伏堯把隨身帶來的另一份報告給了他們,「這是隔壁的檢查結果。」
兩個人立刻湊上去看,以他們的專業程度一眼就現不對,「怎麼會這樣?這太奇怪了。」
「你們也覺得不妥?」
「他體內的性激素含量太高了,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值,就算是成人儀式中的激素分泌也不足如此。」
「但你們看到的這個結果並非峰值,因為在采集這個數據的時候,他體內的激素水平已經被壓制下來了,也就是說當他真正失控的時候,這個數值遠不止此。」
二人面面相覷。
伏堯的表情意味深遠,「看來只有另一份報告能告知我們真相了。」
第三份報告恰到好處地被送過來,隨報告一同送來的,還有一些來歷不明的碎片。
「現場散落的這些碎片我們檢查過了,是一種很常見的藥用噴劑容器的碎片,但是上面查不到任何殘余物,所以無法判斷里面藥品的成分,不過好在瓶子上面有標簽。」
他說完,就把拼好的標簽交由現場的醫護人員辨認,標簽破損嚴重,不過依稀還是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這是覺醒期雛態使用的抑制噴劑,跟注射用的抑制劑成分相同,只不過是應急時使用的,對于一個已經覺醒的雛態來說,身上有這種藥物是很平常的。」
另一人補充道,「這種噴劑容器確實很常見,不過它的材質也有其特殊之處,但凡需要這種容器儲存的液態藥水都有一個共同性,那就是狀態極其不穩定,一旦大面積接觸到空氣,就會迅速揮和分解,經過一段時間後,哪怕是最精密的儀器都無法檢測到它在空氣中的含量。」
伏堯總結了一下他們的言,「所以,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失了控,想強取另一個人的心頭血。另一個人不願意,惜體內的抑制劑在頻頻交手中失效,裝有抑制噴劑的瓶子又被打碎,激素水平上升無法控制。」
「在絕對無法月兌身的情況下,最終還是被動地被拖入了成人儀式,」伏堯一聲嗤笑,「總覺得類似的橋段,好像在哪里听說過。」
「問題是,」主治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為什麼前一個人會突然失控?」
「這就要靠這份報告來告訴我們了,」伏堯終于抽出了報告,直接掃到末尾檢驗結果的部分,勾了勾嘴角,「我果然沒有猜錯,在現場現的針筒內裝的是燃燼。」
「燃燼?」其余二人大驚失色,「一個雛態怎麼能搞得到燃燼?」
「不止是燃燼,」伏堯的視線透過玻璃,直直地落在透明治療艙內的嬴風身上,「而且是連軍部都禁止使用的,燃燼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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