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來了?」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子顫顫巍巍地扶著拐杖模出門,雲朵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楮,
|這是?
「爸,這是市里來的雲朵,是咱家的佷孫女,是成棟兄弟家的。」
這一長串話,‘市里’兩個字才是重點吧?
圍成一圈的老少們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打著手電筒打量著面前的一老一少,可惜天已經黑了,手電微弱的燈光實在看不出什麼來,雲朵走上前去伸手攙住老頭,
「您是叔祖爺嗎?我是雲朵,我祖爺上諱頌達。」
「頌達頌達家的丫頭?快快,快進來,你們吃飯了沒?狗子,快去弄點吃的來」
老人家哆嗦著把雲朵讓進堂屋坐好,龍一站在她身後。
「不用麻煩了,叔祖爺,我們吃過了。」
雲朵打量著這個昏暗的堂屋,夾雜著草根的黃泥牆,下午已經見識過了,一路都是這種房子,屋里中央放在一張桌子,桌邊上黑膩膩地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她和叔祖爺坐在屋里唯二的長凳上,叔爺爺蹲哦不,是坐在一根扁擔上,角落里二個竹籮扔在一堆土豆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會能有什麼吃的?雲朵笑著阻止了想出門的狗叔叔?
「來來,雲朵,這是你叔爺,這是你建叔,這是你寧叔,這是你大嬸子,這是二嬸子,這是你建叔家的江娃子,這是你寧叔家的濤娃子,草妞。三個娃子,快叫姐姐。」
雲朵站起來,一一向眾人打招呼,
二個男孩一個女孩卻站在門邊看著她,也不說話。
雲朵不以為意。
這一晚,雲朵被九十多歲的叔祖爺拉在身邊,听他絮絮叨叨地回憶著,從八國聯軍講到當年的遷徙,從小時候故鄉門前的小溪到大饑荒時的困苦,這一坐,很快就到了半夜三點多。
走了一天路的雲朵掩住自個兒的第七個哈欠,面上絲毫不顯半點不耐,倒是狗建叔來催了幾次,大約老人家也困了,終于打算暫時放過她。
「小朵,家里沒多余的地方,你今晚就將就一下在隔壁衛嬸家歇一晚吧,她家的女兒剛嫁,屋子還空著。還有那個」
這一大家子好像剛剛發現雲朵後面還跟著個人。
「好。」雲朵毫無異議地笑著,「這是我管家,」雲朵猶豫了一下,「他跟我住就行了。」
終于可以去歇下了。雲朵已經顧不得其它,直接和衣上了床,很快便沉沉入夢。
第二天一大早,雲朵就被龍一叫了起來。
「他們都起了,還來了很多其它人,是來看你的。」
我?我有什麼好看?雲朵非常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懨懨地從床上爬起來,看得出來,床單被子都是新換上的,很干淨,讓睡了一晚的雲朵很感動,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在鄉下,處得好的鄰居的確能比得上一門親戚,再過20年,誰還把自家客人安排到別人家住?人情冷暖,不外如此。
雲朵本來是穿著一身連衣裙上路的,只是昨天下午步行了n小時後,不得不換上了一身白襯衣和牛仔褲,但即使是這一身最普通的裝扮,仍然吸引了眾多驚訝羨慕的目光。
天色已經大亮,雲朵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個大院,泥巴壘成的房子挨著房子,看不出來住了幾戶人,邊上還立著一茅草屋。
雲朵打量著周圍的時候,別人也在打量著她。
兩個穿著碎花布衫的婦人站在井邊,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這邊看。幾個半大的小孩坐在房檐下,一臉好奇。其中二個男孩穿著青色的汗衫,上面大大小小的破洞,另外三個女孩都穿著和婦人差不多顏色款式的襯衣,籬笆邊是幾個男人正在說著什麼,
「小朵起了,來,吃飯了。」
雲建很熱情地招呼著,雲朵笑著答應了,一邊走,一邊問︰
「叔叔,那些是什麼人呀?」
「哦,都是一個院子的,呵呵,呆會兒吃了飯,叔帶你去玩。」
她沒有要去‘玩‘好不好?
「叔爺呢?」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都在屋呢,來,」
雲朵進了門,就看見叔祖和叔爺都坐在桌上,桌邊倒是多了兩根凳子,只是顏色很新,多半是借的。
雲朵向二老展開甜甜的笑容︰
「叔祖,叔爺,早。」
「來來,餓了吧。快吃飯吧,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東西,也不知道你吃得慣不?別嫌棄。」
雲朵看了一下,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碗稀的確是‘稀’飯,只看見白色的米湯,一個缺口的大碗里盛著半碗土豆,還有一小碟黑色的咸菜?
雲朵一閉眼,把自家面前的稀飯幾大口吞下肚,再向征性地挾了一筷子土豆,便放下碗,
「我吃好了。叔祖,叔爺,我這次來找你們,一來是尋親,二來呢,我爺爺年紀大了,想回山東看看,想和你們一起,不知道你們的意思?」
雲朵開門見山地說道。
去山東?
二位老人都愣了住了。
桌上沉默了一會兒,老叔祖嘆息了一聲︰
「太遠了啊。」
雲朵看著面前近百歲的老人,滿臉皺紋,目光迷惘,像是懷念,也像是憂傷。
「爺爺會包機去,機上有位置,你們不去的話,就只能空著了。也不耽誤功夫,三四天就走個來回。叔祖,叔爺,現在田里不忙吧,而且你們年紀也大了,一起回去看看,也算了了一樁心願吧?」
「這樣啊」叔祖明顯有些意動了。
「是啊,」雲朵揚起明朗的笑臉,「就當是去旅行吧,路上費用你們也不用擔心,就當是我爸孝敬你二老的。」
听完這句話,二個老人的眼楮都亮了。
「那行啊,不過爸,你」
年過六旬的叔爺猶豫地看著自已父親。
您老快百歲了,這出遠門,行嗎?
「你能去,我還不能去了咋的?」精神奕奕的叔祖瞪了自已的同樣一頭白發的兒子一眼,「一起,一起吧。都回去看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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