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起遲聞听流鶯,初回輕暑
亂紅掩蒼苔,重尋明月深深影,誰采娟花遙相寄
獨垂楓葉,半空煙雨,無限樓前相思意
柳府的後院里秋的氣息正漸漸地濃郁,一叢叢五色的菊也正迎風盛開,搖搖曳曳著整個初秋,最澄澈的風景。
一池寧靜的水波在空氣里飄墜而下的落葉輕輕敲擊後,便漾開了一層一層的波紋。
一座寧靜的樓閣里,紅木雕築的小窗打開著,一抹抹淡淡的紫色煙霧便順著打開的小窗飄散了出來。
沐綾正靜靜地倚在窗邊的軟塌上,手捧一本已有些泛黃的古書,一襲雪白色的長裙沒有任何的雜色,烏黑的長發仍然只是配以最簡單的裝束,玉簪盤卷,如絲如縷的發梢披散在肩頭。
她看的有些累了,便將手中的書扣下,放在了身邊的案上。
秋水剪成的一雙瞳仁便流轉向了窗外的風景,庭院里,涓流而過的一灣水波正倒映著天空中和暖的陽光。那些五彩的菊也都將如約在這秋風的吹拂下盛開。
風景依舊,可是人心呢。
沒由來地想要嘆息。太傅府中的三小姐,听起來是那樣光鮮的身份,卻真的好比一只籠中的金絲雀。
記憶里,那個總是一身素白不加修飾的美麗女子,總喜歡坐在湖心的小亭里看著那些菊。采菊東籬,悠然南山,那種如詩如畫的意味,總是讓人沉醉的。
然而當兩年前她的母親病故之後,確然是傷心了一陣子的柳太傅很快便走出了悲傷,短短兩年,又重新納了妻妾,而現在除了她,又有誰會記得自己的那個曾經深愛著菊花的母親。
沐綾看著秋風里搖曳著的菊花一年一年仍然不滅的生機,那抹柔軟的嘆息,終究還是從唇邊飄了過去。
昕宛端著托盤,上置一個精致的白色雕花碗推開了閣樓的門,卻正看到了小姐有些悵然若失的模樣。她走了過去,小姐,為什麼事煩心?
沐綾回頭看到了是她,嘴角揚起了一個和暖的笑意,不,沒什麼,大約是秋日的景總有些淒涼罷了。
昕宛知道,小姐大概又在想太太了,自幼跟隨著沐綾的她早已對自己小姐的心性,模得透透徹徹。只是見小姐不想提,她也不說。
小姐也別再多想了,來,把藥喝了吧。昕宛乖巧地將那碗藥遞了過去。
看到這藥,沐綾柳葉似的眉間又是微微一擰,那日從南宮府回來的時候,南宮睿托人將一紙藥方帶給了柳太傅,說是治她心痛之疾的良方。
于是這苦死了人的藥,她已接連在昕宛的逼迫下喝了好幾日。
這藥很苦。盡管順從地捧過了依舊溫熱的藥碗,沐綾卻仍流露出了一抹的不情願。
良藥苦口嘛。昕宛卻對她柔軟的抱怨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反而揚起微笑,這不是小姐你教給我的麼?
沐綾知道自己說不過她,便只是也微微一笑,垂下了眸子,將藥碗捧到了唇邊。
溫熱的藥在入口的一瞬,清苦的感覺便令她娟秀的眉擰得更緊。
此時,一個緋色長裙的身影卻徑自地走進了門來。
那是一個縴美秀麗的女子,身上的長裙用的是最上乘的絲綢,配著復雜的墜飾,抹胸的衣口露出了她白淨如雪的肌膚,還有那一對線條分明的美人骨,紅紗輕柔,披在她的肩頭。
她的長發盤起,在兩邊的耳後貼著金色的發飾,一枝白玉的發簪就在發間熠熠生輝著,一雙似媚如流的丹鳳眼,小巧的唇微微抿著,流露出的卻是並不友好的意味。
她的身後,跟著一名身著緋紅色素衣的丫鬟。
喲,在喝藥呢。女子的聲音飄來,如銀鈴般悅耳卻帶著幾分嘲弄。
沐綾看到了來人,便將手中的藥碗遞還給了身旁的昕宛,隨即施施然從軟塌上起身。二姐姐。她行了個禮。
來人正是柳府中的二小姐柳惜月。盡管兩人都是柳太傅的女兒,生性卻完全不同,出自正房的她向來自視甚高,對身份地位不如她卻分走了柳太傅大部分寵愛的柳沐綾更是仿佛眼中釘一般。
以前二夫人還在的時候她好歹還收斂一些,自從二夫人離世後,她對沐綾的冷嘲熱諷便更是肆無忌憚。
尤其是柳太傅後來又納了妾,小妾脾氣有些潑辣,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于是在外處受了氣的她,也更是時時將自己的不滿轉嫁到沐綾的身上。
好在沐綾生性溫和,雖感覺到了二姐的惡意,卻一直都不曾與她正面有什麼沖突,向來也只是大而化小。
昕宛可沒有自家小姐這麼溫和的脾氣,她一向厭惡柳惜月的傲氣,但礙于小姐的阻攔每次她都不好發作,于是只得帶著厭惡的神色看了柳惜月一眼。
然而柳惜月卻已經看到了,她鳳眼一眯,露出絲絲的怒意。身後的丫鬟也仗勢欺人地上前指著昕宛,見了小姐也不行禮,你個賤婢真是好大的膽子。
賤婢?昕宛才不願屈于下風,你見了我家小姐就行禮了嗎?……
昕宛。沐綾此刻卻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二姐姐關心我,才來我這兒,于情于理你都該恭恭敬敬,大呼小叫的,多讓人笑話,還不趕緊行禮。
她說話的聲音依舊溫溫婉婉,然而話中那句大呼小叫卻在責備了昕宛的同時也暗指了柳惜月的丫鬟不懂禮數。
柳惜月當然不傻,听出了沐綾話中有話,自己也沒有佔到便宜,卻無法發作,臉上的笑略略一僵,無妨了。你我姐妹,何須如此拘禮。春桃,不許無理,退下。
春桃只得退到了一旁,但柳惜月卻看著沐綾繼續說下去,嬌美的臉上仍是笑意盈盈,三妹妹不要生氣,氣壞了你柔弱的身子,又要爹爹擔心,還要勞人去請大夫。
多謝二姐姐的關心。沐綾依舊垂著自己一雙柔靜的眸子,仿佛對柳惜月話中的諷刺之意毫無所覺。
一旁的昕宛卻听得不樂意,但又無法說什麼。然而柳惜月此時一雙流珠般的丹鳳眼轉到了昕宛手中還剩的半碗藥時,作出了一副微微驚訝的樣子,哎呀,我是不是打擾到妹妹喝藥了。
說著她上前從昕宛的手中接過了藥碗,聲音里帶著不知真假的關切,轉身走到了沐綾的身前,來來,為了賠罪,讓我來伺候妹妹喝藥吧,這藥啊,若是涼了,恐怕會更加苦呢……
她邊說邊牽起了沐綾的手讓她坐回了軟塌上,儼然一副關愛妹妹的好姐姐模樣,同時示意了一旁的春桃,春桃,去取一些甜果來,免得妹妹一會兒喝了藥,覺得難受……
不必了二小姐,還是讓奴婢來伺候小姐吧……昕宛眉頭一皺,上前想要拿回柳惜月手中的藥碗。
啊……然而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柳惜月在昕宛的手觸踫到自己的一瞬間佯裝沒有拿穩,于是便將那半碗剩下的藥向前一傾倒,灑在了沐綾一身雪白色的裙上。
小姐!昕宛一看,急的一把推開了面前的柳惜月。
然而柳惜月卻趁勢,故意跌倒在了地上,她的一襲寬袖也有意地踫倒了擺在一旁案上的紫色香爐,于是飄舞而起的灰燼便飄灑了開來。
哎喲……依然未滅的星點火光順著香爐的墜落,也灑在了柳惜月皓白的手臂上,她痛得一聲驚呼,隨即那白皙柔女敕的肌膚上,已出現了隱隱的一片紅。
小姐,你沒事吧……春桃急的聲音都尖銳了起來,快來人呀,快來人叫大夫來……
這一聲呼叫刺耳,引得沐綾柳眉更是蹙緊,直感覺自己的頭也好像疼了起來。
相比起是不是在沐綾的身上撒足了氣,柳惜月更擔心的她白皙柔女敕的手臂上,會不會就此留傷疤,因而在上演了這樣的一出看似有些荒誕的鬧劇之後,便帶著春桃匆匆回了自己的居所,也找來了大夫。
窗外偶爾傳來一絲絲的鳥鳴,這里終于又恢復的安靜。
清理完了房間後,昕宛吩咐家里的下人們提來了熱水,要為沐綾沐浴更衣。
繚繚繞繞的水霧在畫屏的隔斷後漸漸地升起,昕宛將衣袖挽起,坐在木桶的旁邊,握著桃木的梳子替沐綾將柔直烏黑的長發輕輕的梳理著。
此刻沐綾就微微仰面,脂粉未施的她膚色是那樣玲瓏剔透的白皙,仿若是最上好的漢白玉也無法比擬她的膚色。
縴長柔卷的長睫在水霧里染上了一點潮氣,她抬起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拂去了羽睫上的水珠。
小姐。看著沐綾一直也不生氣,只是柔和的模樣,昕宛卻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沐綾卻微微揚起了秀麗的眉,聲音柔軟地問,怎麼了,想問什麼?
小姐,二小姐幾次三番地刁難你,你怎麼……昕宛抿了抿唇,猶豫著,終究還是問,怎麼一點也不生氣?
然而沐綾卻笑了,那樣出塵清麗的微笑,宛如月兌俗的白色雪蓮,氣,又有何用?無非是庸人自擾罷了。在這個世間,能討得所有人滿意的,又能有幾人呢?
昕宛卻听出了她話中,除了坦然以外,那一抹難以抹去的憂傷之感。
于是她也不再多問,只是垂下了眸子,繼續梳理著沐綾的長發。
窗外,午後的秋日,依舊帶著些許夏日殘留的暖意,雖然一樹落葉難以掩蓋秋日的氣息,陽光仍然顯得有些許的晃眼。
梳洗完畢後,沐綾坐在銅鏡前,正看著昕宛將一枝白玉簪盤起她如絲的長發,卻忽然接到了家丁的通報,說是柳老爺有事找她去書房商議。
我知道了,告訴爹爹,我隨後就到。沐綾只是靜靜地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樣子,沒有回頭。
家丁隨即退下了。昕宛卻微微皺起了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會要小姐去書房商議呢。
除了大少爺柳雲宸,平時在書房出入的就多是一些官員或是前來通報消息的謀臣等人,連沐綾作為柳太傅最是重視的女兒,也極少去書房相見,想必這次,會是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此時,沐綾的眸子里卻閃過了一絲復雜的情緒。昕宛替她盤好了發,她也只是微微側頭一看,便起了身來。
那樣細密卻無法壓抑的不安此時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該用什麼的語言來形容,慌亂?還是驚訝?亦或是,還參雜著些許不該有的期待。
她一路走下了閣樓,順著庭院中那條鋪著卵石的小路走向書房。
小姐,怎麼了?昕宛卻明顯地感覺到了沐綾的異常,你的臉色不太好。
不,沒事……昕宛的聲音卻忽然讓沐綾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她微微仰面,望著午後高遠的天空里依然有些晃眼的太陽,聲音卻有些喃喃。再過些日子,便是八月初一了吧……
八月初一?昕宛在心底輕聲重復,忽然間驚得以手捂嘴。今年的八月初一,便是當今的太子選妃的日子。
而盡管從沒有人點破這一點,但柳太傅對于沐綾的期待,卻早已是大家所心照不宣的了。
難怪小姐,會難得露出這樣失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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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成器的女兒……此時,在西苑的薔薇閣里,隱隱飄出了大夫人怒氣沖沖的聲音。
夫人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府中已跟隨大夫人多年的老媽媽此刻正在一旁勸慰著。
大夫人一頭的黑發梳著復雜的靈蛇髻,上貼鉑金的桃花飾,上好的玉簪綴飾的珠子正在搖動著,一對彩鑽的耳墜襯得她的膚色也一樣的雪白。唇上的色彩鮮艷紅潤,連眼角的細紋都幾乎看不清,根本不像是個年近四十的婦人。
她正坐在一張檀木雕花的太師椅上,一雙和柳惜月相似的丹鳳眼含著怒意,看著一旁低垂著頭的柳惜月。
娘……柳惜月有些委屈地嘟囔著小嘴,卻又不敢說什麼。
還一臉委屈的模樣?看著一旁站著的柳惜月,大夫人卻是越看越生氣,伸出手指指著她,你看看你自己,閑來無事你去招惹那個賤人做什麼,就活該你燙壞了胳膊,留下疤才好。
柳惜月被說的無言以對,咬了咬自己紅唇的雙唇,不敢抬頭。
你到底知不知道八月初一就要到了,我費了多少的辛苦要送你入宮,盼著你飛上枝頭,還要看著你爹的臉色,你倒好,這節骨眼上還給我添亂。
一想起方才大夫離開時所說,這燙紅的地方是不打緊,配一方清涼的膏藥按時涂抹便不會留下疤痕,可算上這時日,怕是會誤了太子選妃的日子,大夫人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柳老爺心心念念著的是送沐綾入宮,對這個姿色才氣都不出眾的二女兒是沒抱什麼希望,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大夫人一心也想要送柳惜月入宮為妃為後,只是柳惜月自己卻總是成事不足。
夫人別生氣了,二小姐也不是有意的。一旁的老媽媽伸手替大夫人撫模著心口順氣,想來也是那狐媚子手段太高,讓二小姐中了招才是。
是啊娘,我只是好心去探探病,誰知道那柳沐綾話里藏針,還指使昕宛那賤人推我,我才會摔倒的呢……柳惜月作勢抬手在眼角輕輕一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唉,就你那些心眼兒,知道斗不過那賤人,也不知道好好學學。大夫人嘆著恨鐵不成鋼的女兒,叫我該怎樣說你才好……
她抬起藕白的手按了按太陽穴,一副頭疼的模樣,終于是又嘆了口氣,然後站起了身來,事到如今也無法了,左右,我也得向你爹說道這件事。
夫人不要憂心了,會順利的。老媽媽扶著大夫人,口中還是說著舒心話。
柳惜月見母親起身,也趕忙上前攙扶跟隨,然而大夫人卻略略擺手,秀眉一簇,不必送了。你多少也想想法子多討些你爹爹的歡心,也多學著些心思,別再讓那小賤人設計你了。
母親的話有些銳利,柳惜月臉色一紅,忙退到一邊,是,母親教訓得是。
送走了大夫人,柳惜月一肚子的火氣才終于開始要發作,她伸手就拽過桌上放著的花瓶狠狠地向地上擲去。
花瓶破碎的聲響很刺耳,春桃也嚇了一跳,趕忙從外間進了房來,卻見柳惜月面露凶光,很恨地說,那個賤人,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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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和柳老爺商談完了的柳沐綾正順著長廊,走向了後院的方向。迎面的,卻看到了一身淺棕色長袍的少年正走來。
大哥。見來人正是柳雲宸,沐綾微微垂下眸子行禮。
這柳雲宸一身棕色的綢緞長袍,身上配著銀絲的繡工,衣擺上正是松竹隨風而舞。他面容溫和,雖不是膚色白皙的翩翩少年,卻也透著一種溫文爾雅的和煦氣息。
他和柳惜月都是大夫人所出,然而脾性卻也大不相同。對待柳沐綾的態度也和柳惜月截然相反。這一點,倒是繼承了朝中為官的父親身上的書生氣質。
三妹。柳雲宸見是她,一對澄明的眸子里透出了溫和的笑意,劍眉微微揚起,暗自想著幾日不見,這三妹竟是越來越出塵秀麗,似仙子落入凡間。
大哥可是來找爹爹共商國是?沐綾唇邊也回應了他一抹淺然的笑意,爹爹尚在書房內。
好。不過今日,也真是難得在這里遇見三妹。
柳雲宸當然也隱隱猜到了柳太傅找沐綾所為何事,只是他也不願點破。
左右不過是有些小事。沐綾微微一笑,四兩撥千斤地將他話中似有若無的探听擋了回去,當然不比大哥和爹爹所商量的大計。
三妹說笑了。為爹爹分憂,自是你我做兒女的責任。他見她不願說,也就不再探听,只是這話中,卻多了幾分肯定的意味。
沐綾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僅是如此溫婉地微笑著,請辭,那麼,不打擾大哥和爹爹了,沐綾先回房了。
柳雲宸看著沐綾轉身,向著長廊的那頭正要離開,才忽然的說,妹妹自是注意身體才是。
謝謝大哥關心了。沐綾垂著眸,沒有再去看他,隨即,順著長廊,離開了。
只是就此,她的微笑便忽而地就消散了。方才還感覺到的空氣里殘存著夏日的暖意,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感覺不到了。
守候在門外的昕宛這時也已跟到了小姐的身後。
順著花園的小路,周遭飄舞的落葉便在已偏向了西的日光里,宛如精靈。只是這樣的景致,看來卻為何如此帶著自古秋日就抹不去的淒涼。
才穿過花園,還未走過南廂,隱隱的就有鬧哄哄的聲音傳來,細細分辨,竟還夾雜著哭聲。
沐綾微微擰起了眉,向著那里而去的時候才看見,一個藍色衣衫的丫鬟正跪在庭院中受罰,面前站著的老媽媽正用軟鞭抽著那個丫鬟。
那是……夏荷?身後的昕宛眼尖,一眼就認出了跪在地上正在哭泣的丫鬟。
沐綾這才認出了那個丫鬟,正是夏荷,是才過門不到兩年的三姨太身邊的侍婢。此時她也才看見,一個穿著彩緞長裙的女子正坐在屋前,冷冷地看著那個丫鬟受罰。
那確然是個唇紅齒白,姿色秀麗的美人兒。年齡也比沐綾大不了幾歲。一頭長發盤成復雜的發髻,貼著絢麗多彩的金花,身上的長裙束著高高的腰,便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襯托的恰到好處。
一雙白皙的手輕輕交疊在一起,但看著面前的丫鬟時,卻神色冷淡而傲然。
這就是爹爹的三姨太。過了門一年多,她卻不曾和這個新的姨娘見過幾次。卻還是知道,現在的爹爹,最寵愛的便是這個三姨太了。
夏荷犯了什麼錯要這樣罰她,三夫人太狠了。雖然和夏荷沒有過多的交情,但昕宛還是有些不平。
休要妄言。沐綾卻出聲打斷了昕宛的話,當心被人听了去,又惹一身的麻煩。
隨即,她便不再多看一眼,轉身,沿著另一條小路,繞開了南廂。昕宛知道自己失言,便不再做聲地也跟了上去。
夕陽越加濃艷,濃艷得讓過往那些日子都在記憶里相形見絀,就這樣褪了色。
沐綾仰面,任憑那濃稠卻清冷的陽光無所保留地照耀在自己絕美的臉龐上,只是卻不知道,這樣的光,究竟還能不能夠照亮了心。
就要再次和無數次出現在夢里的翩翩少年相見了,只是這一次,他還會像曾經那樣,踏著優雅的步在飄舞的桃花里,笑意盈盈地只望著她麼……
視線落去,那一大叢一大叢的菊花正含苞待放,只待著秋風再吹拂一會兒就會綻放生機了。
記憶里鋪卷而來的卻已不是那個少年,還是那個一身素白不加修飾的母親,背對著她,就這樣安靜地坐在湖心的亭里,沉醉地看著菊花。
才不過兩年多,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忘記了她的曾經存在。
這府中的一切也都好像越來越沒有當時的溫度,沐綾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變了,還是因為自己看清了。
這府里,何時竟也變得這樣烏煙瘴氣。驀然地,她悠悠然地嘆息道。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湖心亭里的母親回過了身來,對著她微笑,心就好像在一片朦朧的光里,有些溫暖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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