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二十章 階上蝶

作者 ︰ 聖野森林

綠蕪繞牆青苔院,亭中芭蕉自垂簾

莫嘆聲聲怨,玉鉤雙語燕,幾處繁花尚染春

階上縴手素生蓮,回眸楊花舒卷下,階前舞蝶,落成風

祠堂之前,最上乘的紅木雕成的木門被一雙白皙柔女敕的小手,輕輕的推開了。

晨光尚且溫軟,透著絲絲縷縷讓人想要屏息的寧靜,而迎面的,便是祠堂之中,那點燃著的香燭,裊裊的味道。

桉姒披著一身紫金色的長袍,紋飾在那衣衫之上,便是大朵盛放著,嬌艷欲滴的殷紅海棠。而一瞬間當她的身影入了祠堂之中,那海棠竟在晨光微微搖晃里,透著些許宛如鮮血的光。

懸在頭頂的幾盞雪白色的燈,交織纏繞在香燭青色的煙霧里,和那明紫色的香爐中升起,明淨的幽香。

面前的一排紫檀木塑成的架子一層一層,自上而下擺放著的,便是這厲國世世代代的先祖。由于皇陵太遠,除非是皇上駕崩入葬或是太後前往祈福,這每年一次的祭祖,也就都在這宬山之上完成。

桉姒微微仰面,看著的卻是那一瞬間,有些晃眼的光里,紋飾著流金的牌位。

而太上皇龍冥烈的名字,也便就這樣鮮明地映入了視線,在正中間,煙霧升起的地方。

那個名字,卻讓她看著看著,就覺得現在的自己,和那都不知去了哪里的過往,顯得都那麼的不真實。

耳旁忽然生風,當她有些驚詫地回了身去,正見的,卻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也以黑紗覆面的男人。

哥哥。盡管只是那一雙稍顯冷漠的眸子,卻就在他看著自己的時候,她已然認出了他來。

那正是慕容楓,此時他已取下了黑色的面罩,那精明的眸子里透著些許宛如夜行之狼的危險氣息,只是身處這祠堂之中,不知是否是那深刻的血海深仇,就讓他的身上,漂浮著一抹淡淡的愁緒。

只是燈影微微搖動著仿佛晃眼,讓她就看不清了面前他的樣子。

姒兒。她听見了他的聲音,她真的很想要听清,卻在恍然之中,還是飄離了思緒。

恍若她知道他將要說的是什麼,而她也知道,他也必然是能輕易地猜透自己的每一分情緒。

在這有著血海深仇的龍家的祠堂里,她知道自己,不該是再存有對龍氏絲毫的憐憫,然而卻不知為何,終究在慕容楓的面前,她無法說服自己這樣想。

你終究,還是動搖了,看著她微微褪去了血色的小臉,慕容楓前的眸子,越是深了,那一句,也是萬分肯定。

桉姒卻微微抿起透著絲縷蒼白的唇,沒有說話。

然而那對于慕容楓來說,無異于是默認。他眸子里原本些許危險的氣息忽而地轉成了慍怒,他抬起手握住了她瘦削的肩頭,姒兒,想想我們那慘死的父母,想想那血泊里的一百六十條人命……

不……我沒有忘記。桉姒垂下了雙眸,透著的情緒,竟染著些許的絕望。

她並不曾親眼所見那樣的慘況,卻一夜夜地夢回,仿佛就置身于那殺戮的現場,也听著現場一聲聲的慘呼,看著那殷紅的鮮血流成了溪……

這畫面所帶來的沖擊,也便是懂得了為何兒時在嫻靜太後的身邊,卻讀到那王座上的女人在看著自己之時,偶爾從眼中流露出的那樣讓她不解的神色。

可為何姒兒,我覺得你……越來越遠。慕容楓看著她,眸子里的慍怒也在觸到她那些許的絕望和憂傷之時,消散。

他松開了握住她肩頭之上的手,知道或許是自己方才的情緒在傷到了自己的同時,也觸傷了她的心。

然而那自他聲音之中纏繞的些許輕柔的傷,卻透著絲縷讓人抓不住的淒惘。

哥哥。她抬起水波盈盈的雙眸,在靜靜凝望著面前這個,世上唯一和她是血肉至親的人,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的,她確然是動搖了,當黑衣的殺手就在面前之時,長劍映著沄皚堅毅的眼神,她第一次這樣失魂落魄的害怕著失去一個人。

她才終于明白,原來這個世上,她所在乎的,只有他而已。

此時,在那扇木門之外,一身流金的軟袍,披著墨青色裘絨披風的沄皚,正靜靜地站在那里。

方才回了墨顏樓上,便听霜兒說她來了祠堂,他未曾停留便來找她,卻不曾想,正見了這一幕。

他那幽深明淨的眸子里,便也略略地透出了些許讓人無法捉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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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簾之後,那女子正在熟睡。一襲白色綢緞流金紋飾的軟袍的少年正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

窗外,一夜秋雨淅瀝之後,陽光映照在微微濕潮的空氣里,愈是顯得清婉明亮。

清朔垂下眸子,靜靜地看著她那宛如天匠雕刻而成的睡顏。一時之間,就好像有什麼,旋繞在他的心間。

想著方才看到她被守衛們送回來時,一身狼狽的樣子,那蒼白的面容之上看不到任何的血色,他就仿佛在抱起她的一瞬間,感覺到了自己的失魂落魄。

仿佛在那一瞬間,什麼指點江山的銳氣,都煙消雲散了。

清朔看著她,修長溫暖的指尖向著她的小臉觸去,以指背輕輕撫過她上好如絲綢的肌膚。

卻不知她,又究竟有著怎麼樣的魔力,卻就能這樣一次次地讓他動搖,一次次地讓他感覺到,原來他,也有害怕失去的東西。

珠簾之外,響起了窸窣的腳步聲,隨而入了內間的,是端著一碗藥的昕宛。

昕宛顯然是擔心了一夜,形容憔悴,那雙透亮的大眼也顯然是哭過,微微有些紅。

她看到坐在床邊的清朔,便到了身前,行了禮,太子殿下。

清朔略一抬手,示意她起身,那一雙狹長的鳳眸卻始終不曾從床上的那個女子身上移開。

昕宛的眸子也轉向了床上的女子,透出的卻是心疼,太子殿下,藥煎好了。她遞上了藥碗,聲音輕輕的,仿佛害怕打擾到了沐綾的休息。

那白玉雕瓷的碗中,方才煎好的藥正升騰起絲縷煙霧,透著香氣。

清朔轉頭,看了她手中的藥一眼,略略一點頭,抬起一只手接過藥碗,隨而在一旁的案上放下,你下去吧。

昕宛擔心自己的主子,卻听得太子殿下這樣說,顯得有些為難。

然而清朔已然捕捉到了她分毫的情緒,看著她,邪魅的唇邊略略一揚,不必擔憂,我會照顧她。你昨夜也不曾合眼,先去休息一會兒才是。

昕宛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擔憂地看了沐綾一眼,還是拜退了。

順著昕宛離開,整個房間再度安靜了下來,清朔將視線轉回了面前的女子身上。只是看著她,忽而想起的,卻是昨夜那個已不像自己的自己。

他素來以為自己偽裝久了,就已然忘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失了冷靜。

而此時在那個有些混亂的夢中,交織著鮮血和狂暴的風雨,落滿了發間的一絲絲涼意,還有那個懷抱抱著自己的時候,他胸口的暖,成了整個世界傾覆之時,她唯一的依靠。

沐綾微微一蹙柳眉,眼前的畫面卻也突然崩塌了,她感覺到他抱著自己從小山坡之上滾落,帶刺的荊條和滿鋪的石子刺痛了身體,她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死里逃生,那殷紅的血色就攫取了她的呼吸……

恍然之中,她听到有人在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只是那聲音,遠得恍若是從天際飄來。

唔……她柳眉蹙得更深,抬起微涼的小手下意識地一把便是抓住了清朔的手。

清朔眸色更深,反手一握,將她的小手握緊。他知道此時在她混亂的夢里,定然是昨夜,那讓她驚恐不已的畫面。

綾兒,醒醒。他輕聲地喚著她。

終于從那驚恐的夢中漸漸地掙月兌出來,沐綾卻在睜眼的剎那,恍惚了心。

猛然從視線之間襲來的是天陌左胸口上滲出的鮮紅血色,染紅了她的衣,也仿佛就染紅了眼前的畫面……

不,不要……她喃喃地念著,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然而因為發燒尚且虛軟的身子卻倒向了前,正入了清朔的懷中。

肺里的寒意忽然侵襲,她在他的懷中劇烈地咳嗽起來。只是眼眶中的淚珠卻忽然止不住地往下掉。

沒事了……懷中的女子面色蒼白,隔著衣都尚且能感覺到她微熱的體溫,清朔那幽深的眸子里驀然地浮現了心疼,他抬手環抱緊了她的身體,一切都過去了……

這個懷抱……透著絲絲龍延香的氣息,是何等的熟悉。

而听著耳畔他一聲聲溫柔的勸慰,竟是如此五味陳雜的感覺,想著昨夜在冰冷的雨中她無數次的想著,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了他,那樣的想法只是一閃,卻就足夠心如刀割。

殿下……她虛軟的身子恍若無骨地靠在他的懷中,洶涌而來的淚珠卻仍然一顆顆地打下來。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的保護你。她的淚滲透過了他胸口的衣,那樣微涼的感覺就輕輕襲來,清朔微微闔上眸子,讓你受苦。

仿若此刻,什麼江山,什麼謀略,他要的,就只是懷中的她而已。

他從來也不知道,原來她的淚,真的就是自己的軟肋。

沐綾听著他在耳畔那宛如告白一般輕柔的話語,就仿佛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見了,這個世間的一切傷痛,也就都成了碎片。

只是忽然地,腦海中飄過了那一片映透了白色綢緞的鮮紅之色,她下意識抬手握緊了他的手臂。將軍他……他怎麼樣……

似乎沒有想到她忽然會問出這個問題,清朔幽靜的雙眸微微一斂,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抬手撫過了她的背,南宮睿會照顧他,不必擔心,你現在,要好好休養。

驀然的,也仿佛就是在話問出了口的一瞬間,沐綾感覺心中被什麼揪緊,讓她疼了起來。

只是听著清朔依然輕柔的話語,她竟也……不再說得出任何的一個字。

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抬眼看著他,恍然之中,就感覺自己,像是要失去了他一樣。

來,先喝藥吧。清朔扶著她的肩,讓她靠在了床邊,隨而將那白玉的碗拿起,舀起一勺,輕輕吹涼,然後送到了她的唇邊。

沐綾看著他,乖順地喝下了藥,卻也不知是否是那藥物清苦,她的淚,卻仍是這樣一顆顆地墜落下來。

是不是這藥太苦?還是身子不舒服?清朔看著她有些迷離的眸子,還有她似乎恍惚的神色,回身正放下了藥碗。

只是還未等他回了身來,一雙縴細的手臂忽然地就抱住了他,她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卻就靠在他的身上,閉上眼,任淚水恣意,對不起……她低念著。

不知道是不是病中的人都是特別的敏感,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關于他們之間,關于秦阡雪,還有關于天陌的畫面,全都襲到了眼前。

她好害怕,當天陌握住她的手,給予她溫暖的時候,那一顆在極度的驚恐和不安中的心,真的就太需要安慰了。

她想起當自己在山洞之中,顫抖著雙手扯下衣擺上的布,替他包扎傷口,慌亂之中淚珠一顆顆打在了他的傷口上,在自己的小手上,那一刻她所想的,只是不要他死。

這樣究竟算不算動搖,她真的不知道。

而當整個世界都在死而復生的懸崖之下輕輕搖晃,那一刻她想到的,竟然不是現在抱著的這個,她愛了十年,也等了十年的少年,而是那一雙,在看著她時,帶著些許隱秘的憂傷和痴狂的眼楮。

這樣又究竟算不算動搖,她不知道,卻又很害怕。

無法不去想如若有一日易地而處,此時面前的這個少年,又是否會用同樣的眼神去看著秦阡雪,亦或是也就和她一樣的,就會在那樣決然的痴戀里,動搖了自己……

只是此時她的淚。清朔又怎麼會不懂。他微微垂下了那一雙深邃如浩瀚星辰的眸子,卻不再透出任何的情緒。

他驀然地回了身去,一把將她縴弱的身子擁了懷中。這一次他的動作,卻微微有些粗魯。

別哭了……他微微闔上了雙眸,語氣里纏繞著的,卻是一種仿佛清涼就入了心的味道,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只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聲的承諾,究竟是對她,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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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室祭祖,歷來都是舉國的大事,而祭祖之後,這風景秀麗的宬山,也是宮中之人喜愛的游玩之處。

往年在祭祀的大典過了後,七日焚香之祭也很快結束,宮中的王子皇孫,公主妃嬪們也都會結伴出去游玩散心。

只是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個行宮之中的氣氛,都多少顯得有些凝重。

因而為了緩和一下這樣緊張的氣氛,皇後便命人在居所後面的庭院中,設了宴,請了茗貴妃,和一眾的兒女前來。

南宮睿此時正一身雪白,穿過長廊。有些風涼的秋風里,他的面容顯得愈是冷俊。

那眉宇之間靜的讓人猜不透他分毫的心思,而微微抿起的唇線,也顯然,是不會輕易流露出任何的思緒。

婢女白蘭跟在他的身後,提著一個紫藤編織成的竹籃,里面放著的,是方才公子順手摘下的一些藥材。

正從長廊過去,不遠處的亭中,飄來的正是宮中的公主和皇子們陪著皇後賞景,談笑的聲音。尤其是那個精靈古怪的菀凝公主,今日又是一身火紅色的束腰短裙,像一只兔子般蹦來跳去。

那樣看似祥和的畫面,南宮睿看來,卻絲毫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

在這些人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和那鳳袍在身的女子有著血緣的關系,那太子清朔顯然因為太子妃尚在病中,也不會前來赴宴,剩下的這些,其實對于那皇後來說,都是自己的敵人。

而皇後身旁那個聰明得讓人無法揣摩的女子,今日一身碧清色長紗,身子妖嬈卻沒有多加修飾,一頭長發只以一枝玉簪盤繞而起,舉手投足,也是處處懂得禮讓,給那皇後留足了面子。

只是誰有知道她的心里,又到底是在想著什麼。

或許,也只有那個生性刁蠻,機靈古怪卻又心思單純的菀凝,才是真正,讓人羨慕的吧。

南宮睿只是靜靜一眼,便將目光收回,側身順著長廊走了下去。

然而眼前,來的正是一襲錦繡宮裙的女子,眉目清秀,縴細的眉角透著宮廷特有的那種高傲,一對靈動的大眼,水光熠熠卻多少顯得有些許的冷漠。小嘴女敕色如櫻花,卻是抿著,讓人感覺有些難以親近。

南宮睿看著她走來,身後跟著的兩個小宮女,也仿佛染上了她身上的氣質,顯得清秀卻高傲。

那女子腳步輕柔,宛如繞在雲端。一襲錦繡,三千青絲梳成垂鳶髻,斜斜地垂在左邊的肩上,烏絲輕搖,發間的玉珠順著腳步染著一點溫潤的光。束腰的寬扣之上,紋飾著幾朵飛舞的蝴蝶。

這便是長公主雪涵。繼承了嵐妃身上所有的高貴氣質,也更顯得冷艷,精通音律,故而深得尊王的喜愛。因此那嵐妃雖不曾生一子,卻仍然身居高位。

臣見過公主。南宮睿在那女子到了身前之時,略略行禮。

雪涵那雙稍顯冷漠的柔亮大眼在近看著南宮睿的時候,忽而地透出了一絲絲探尋的意味。

想著那麼多人都說起過這個**于塵世之外的翩翩公子,她卻也不曾有過機會這樣近距離的看過他。頂多也只是節日之時遠遠地看見,卻不想今日一見,竟讓她在心中,更添了一份好奇。

只是此時要趕著去赴皇後的宴,且她素來,也對與己無關的事情顯得漠不關心。因而她只是對著南宮睿微微頷首,便沒有流露出分毫的情緒,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南宮睿倒是並沒有任何的情緒,待那女子走了,便順著長廊,繼續向著前院的方向走去了。

這邊的雪涵卻在下了台階要走向亭中之時,又將目光投了過來,看到的,卻正是南宮睿那一襲雪白的長袍離開的背影,仿佛是三冬的白雪,就白的這世間的塵埃,都染不得分毫。

然而終究也只是那一眼,她轉過頭,繼續走下了台階。

依水而建的臨沂樓,在其他那些被花草庭院包圍的樓閣的映襯下,多少顯得有一絲與世無爭的味道。

南宮睿順著長廊入了樓閣的檐下,微微側頭,吩咐身後的白蘭將方才順手采擷的草藥拿去曬干,隨即便轉身,順著扶梯上樓。

方才入了房,正要掀開紗簾入了房間,卻正听見了房里,傳來咳嗽的聲音。

守在天陌床邊的芊澤正擰著眉,看著這個方才醒來就固執地要起身的將軍,毫無辦法。

你就這麼想死?南宮睿的聲音忽然地飄來,卻听不出任何的情緒。

芊澤回頭時,已然看到了一身雪白的南宮睿走了過來,她退到了一旁,聲音里透著一絲求助,公子,將軍他……

我知道。南宮睿卻顯得很是淡然,他走向了床邊,卻是略一回頭對著芊澤說,你先去煎藥。

看著芊澤領命退了下去。天陌用手臂半支著身子,蹙眉看著南宮睿,因為方才起身太急牽扯到傷口,此時那劇痛已然蝕骨,讓他蒼白的臉上微微發著冷汗。

我怎麼會……在這里?天陌抬手捂住傷口,聲音顯得有些干澀。

因為我得看著你,免得你一醒來,就自找麻煩。南宮睿垂下眸子看他,聲音里帶著一些讓人難以捉模的味道。

然而那包扎著傷口的雪白色繃帶上已然透出絲絲的血色,他知道那傷口又是裂開了,于是不再說什麼,轉身從一旁的案上拿過藥箱,然後在的床邊坐下來,按住了他的肩,還不躺下。

天陌不再堅持,那剜骨的痛讓他渾身也失了力氣,他躺下來,看著南宮睿面無表情地替他重新上藥包扎。

她……可好?腦海之中驀然浮現的,便是那一夜靠在他身邊,相依偎的女子。他問著,聲音卻有些出神。

見他一醒來便是問她,南宮睿也見怪不怪,看了他一眼,隨而垂下眸子繼續手上的工作,放心,她很好。

然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天陌卻忽而地陷入了沉默里,仿佛某種郁結的情緒,就這樣升起。

好個英雄救美。連命都不要了。耳畔傳來的南宮睿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

南宮,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嘲笑我?天陌微微勾起有些蒼白的唇瓣,那個笑意,卻透著些許的自嘲和無奈。

等你不那麼沖動的時候。南宮睿兀自收好東西,起了身來,將藥箱放回了一旁的案上,並沒有看他一眼,回答得倒是很自如。

只是這一句,卻並不顯得那樣戲謔,反而透著一絲絲的認真。

天陌自然知道,此時的南宮睿究竟在想什麼,而那些所謂道理,所謂規矩他也全然懂。

只是這心,一不小心就遺落在了那個女子的手心里,他又該,如何拾得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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