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二十九章 鬢絲成雪

作者 ︰ 聖野森林

夢中未比丹青見,忽驚山空鳥啼鳴

東流逝水,紅蓮夜夜笙歌悅,沉吟一曲,兩不知

何日與君相逢時,春未綠,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

紫微院中。

接到消息的龍清皓什麼都顧不得,當即快馬加鞭入了宮,一到後院,就看到了正背手站在門口,愁眉深鎖的蘇璟琛。

蘇學士,他趕忙快步走了過來,大哥他怎麼樣?

只怕傷得不輕。晚晴正在里面給他包扎。蘇璟琛看到了他,焦慮之情溢于言表,我已派了人去太醫院找梁鴻,應該也快要到了。

這梁鴻便是太醫院的太醫,也是他們安插在其中的人,這一次如此貿然去請,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但是蘇璟琛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怎麼會這樣?龍清皓一對劍眉同樣也是深深擰起,七星怎麼會擅離職守?

清朔的隱衛共有三組,分別擔負著不同的任務,而這其中的一組七星,負責的就是他外出時的安全。

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蘇璟琛語氣透著焦慮,七星一向行事縝密也很有分寸,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想著方才在林中看見的一幕,蘇璟琛依然覺得心頭狂跳,那自他傷口之中冒出的鮮血順著他的呼吸,幾乎染透了他身上那件雪白色的衣。

雖然遇到暗殺已是常事,但是隱衛一向行事果敢,幾乎從來都沒有讓他受過分毫的傷。

房內,混雜著藥香和血腥的味道,晚晴正蹙著柳眉,想盡一切辦法替他止血。

軟塌上的少年微微闔著眼簾,面容蒼白得令人心悸,若非他胸膛微微起伏,晚晴甚至覺得,他已沒有分毫的活氣。

他腰間的那個傷口,顯然是劍刺傷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分明已經用針封了他的穴,也給他服了止血的藥,這血還是一直不停地滲。

雖然他平素體質不差,但若是這血一直這樣止不住,恐怕就……

忽然,清朔低低地一咳,慢慢地睜開了眼,視線移到了晚晴的身上,看著她滿臉的焦慮和擔憂,一個淺淡的弧度,在他的唇邊揚了起來,晚晴……他喚了她一聲,那聲音透著些許的干澀和疲憊。

殿下,你醒了,覺得怎麼樣?晚晴急急地問著,他的那雙鳳眸依然璀璨明亮,如若不是此時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慘白的臉色,她甚至要以為,他已經沒事了。

給我一杯水。眩暈感襲來,他微微一蹙眉,聲音很輕卻依然綿軟好听。

好。晚晴慌忙起身,跑向外間給他倒來了一杯水,遞到了他的手中。

看著他慢慢地喝著水,原本蒼白的臉色似乎真的好了一些,晚晴卻忽然之間,就是心疼地想要掉眼淚。

她跟著他,已經十多年了。她本是個孤女,跟著養母顛沛流離,過著饑一餐飽一餐的悲慘生活,後來養母生了重病,她沒錢請大夫,跑到醫館的門口去哭求,然而那些人一見了她,卻都紛紛躲閃。

那一日下著鵝毛般的大雪,她襤褸的衣衫根本就遮蓋不住身體,小小的身子被凍僵,甚至凍傷了。她抱著養母一直哭一直哭,尤是記得養母發著高燒,跟她說對不起。

後來她發現,無論怎麼呼,養母都不再回答了。她又驚又怕地跑去求醫生,想讓他們救救她,但是下過大雪的清晨路上哪里有人,她伏在雪地里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一個好听的嗓音在她的面前說話,她才恢復了意識。

那個一身華貴的衣衫,面容整潔干淨,宛如明玉的少年就在她的面前俯下了身來,他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見了她就躲開,甚至還伸手去拂開了她額前的亂發。

你叫什麼名字?她記得他問,那一瞬間,恍若整個世界就已經被他點亮了。

那就是清朔,當時的厲國開國不久,他還是尊王唯一的兒子,很是受寵,他是在跟隨父親前往宬山祭祖時遇見了她的,而仿佛就是那一眼,晚晴就知道,這一世,她無法再離開他了。

後來他請了大夫去看她的養母,卻發現那個可憐的女人早已死了。而看著她無家可歸,當時他就說,你,跟我回宮好嗎?

她點頭,隨而,他伸手向她,也就這樣,把她帶入了他的世界。

後來入了宮,她一心想要研讀醫書,想要治病救人,他也知道她心里的那個結,于是就順著她,將她安排去了太醫院拜了梁太醫為師。

而五年前當他正式被冊立為太子的那一天,她又央人調回了他的身旁,在紫微院里,陪著他一起,謀劃天下。

在想什麼?清朔的聲音輕柔和暖,卻讓她驀然地就從回憶里抽了身來。

不,沒什麼……她一抬頭看著他手中已經空了的茶杯,忙接了過來,然後匆匆起身跑去倒水,奴婢再去倒一杯……

清朔看著她,卻並沒有說話,她的心思,又有幾分,逃得過他的眼楮?

晚晴到了桌前,匆忙地倒了水,垂下眸子,一顆銀亮的淚珠卻就滾了下來,她慌忙抬手輕輕擦去,然後才轉身回到了他的身旁。

門忽然被推開了,面色稍顯急促的梁鴻背著藥箱入了房間。

師傅!晚晴見了他,才終于覺得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

門外的長廊上,方才回了宮的兩名隱衛正跪在龍清皓的面前,素來脾氣尚好的龍清皓難的這樣大怒。

然而跪著的兩名隱衛卻是互相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若是殿下出了什麼事,你二人就是死上千百次也不為過。龍清皓怒聲斥責。

回四皇子。其中的一名隱衛終于開了口,是殿下要我們去保護太子妃,我們,不敢抗命。

保護太子妃?蘇璟琛眉宇一擰,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殿下見太子妃要往那林中的深處去,便叫我二人一路保護,我們心知不妥,但殿下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那隱衛聲音沉沉,說話卻很簡短。

這次的事確是我們失職,我們願承擔責罰。另外一個隱衛隨即也說道。

這一回,輪到蘇璟琛和龍清皓相視一眼,卻說不出話來了。

不多時,房門打開了,晚晴雙眸微紅,抱著方才清朔換下帶血的衣物還有替他擦血的紗布繃帶,走了出來。

殿下怎麼樣?一見了她,龍清皓急急地問道。

殿下已經沒事。就是失血過多還要休息。晚晴垂著雙眸,聲音輕輕的,奴婢去處理了這些衣物,免得被人發現,召來麻煩。說完,她就轉身順著長廊離開了。

他二人憂心如焚,未加停留,入了房間。

那個少年已換上的了一身干淨的白色寢袍,靠在軟塌上闔著雙眸,似乎正在休息,身上蓋著一床貂絨的毯子。

卻不知是不是那衣衫的顏色,竟是映得他的面容如此的白,白的沒有任何的血色,讓他們看著就是心驚肉跳。

然而他二人還未開口說話,軟塌上的清朔卻已睜了眼,見了他們,深邃明亮的眸子里透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淡淡的唇線也就勾繞了起來。怎麼,擔心我死了?只是那聲音,綿軟中透著些許的疲憊。

殿下怎麼咒自己。蘇璟琛眉頭一擰,看著他一如戲謔地開著他的玩笑,放心了許多。

梁太醫,大哥當真沒事了?龍清皓知道,這話還得問太醫。

收好了藥箱的梁鴻對著他一拱手,回四皇子,殿下的傷還要靜養些日子,但只要處理得當,應該沒有大礙。

龍清皓這才松了口氣,多謝太醫。然後轉身到了清朔的身旁。

怎麼,非要跟太醫確認一下,才放心?清朔明亮的眸子看著他,顯得笑意盈盈,我怎麼不知道,你,也如此關心我……咳咳……他的聲音很輕很綿,說話時卻是覺得胸口一悶,低低咳嗽起來。

殿下還有傷在身,切莫多說話,牽動了傷口就麻煩了。梁鴻眉頭一皺,趕忙囑咐。

清朔止了咳,唇邊的笑意卻愈是明顯,明眸閃耀,好,我會注意的。

梁鴻知道他就算是答應了,一回頭肯定還是會忘記。于是也不再多說什麼,隨即拜退,那微臣先去煎藥了。

有勞太醫了。龍清皓起了身來,將梁鴻送出了門外。

只是當他折回房間之時,卻听得軟塌上的清朔綿綿的聲音,好了,你們若是有話對我說,現在便可以說了。

他和蘇璟琛對視一眼,本想問問他關于隱衛的事,卻不想他竟然自己提了起來,這反而讓他們不知該如何開口。

殿下,這七星……蘇璟琛頓了頓,才終是開口。

只是還未等他說完,清朔卻忽然地出聲打斷了他,只有簡短的一個字,是。,仿佛早就知道他二人想要問什麼一樣。

蘇璟琛不知道,該不該說這個男人真的瘋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性命安危都全然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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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院中的陳公公來了柳府兩次,想要接太子妃回宮,但沐綾卻一直讓昕宛以各種理由婉拒。

大夫人重病初愈,仍是顯得悲傷憔悴,以前在薔薇閣的丫鬟家丁們都被派到了其他廂,只剩下了幾個負責打掃,特別是春桃,因她從小跟著柳惜月,大夫人便把她帶在了身邊。

三夫人回了南廂,似乎也應了這府中的悲傷氣氛,鮮少出門,薔薇閣的人,她倒是一個都沒有要。

而在這七日之中,柳太傅和柳雲宸不需要上朝,因自古就有七日還魂的說法,宮廷之中多少忌諱,也唯恐在那大殿上,這樣的晦氣沾染到了自己的身上。

沐綾看著家中這樣的安靜,一切好像回到了什麼都不曾發生的時候,仿佛她還沒有嫁入宮廷,柳惜月也沒有死。

這些日子她似乎這樣順其自然地忘記了那個人的存在,就連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許是那一日他這樣冷冰冰地問自己是不是已經變了心,又或是回到了府中,周遭的一切,就都真的退了回去。

她帶著昕宛在院子里打理那些菊花,已是深秋,就連菊花也已經有些凋謝,而且自從她入了宮,這里似乎,也就真的很少有人來打理了。

但是她不願意看到這些花兒凋敗的樣子,因為那樣,她會想起了自己那個可憐的母親。

午後的天空並不明朗,也不知道怎麼了,似乎自從柳惜月離世的那一日起,這天空就一直這樣陰沉沉的,卻一直都沒有下雨。

一晃便已是七日。

如若不是這一日的清早府中為了柳惜月還要做一場法事,沐綾幾乎就要忘記了,柳惜月已經死了,而且,已經死了七日。

她有些恍惚地穿好素衣去向薔薇閣,只是走著走著,恍然地就還會覺得,迎面的長廊上,便會走來那個女子。

雖然平素的柳惜月見了自己從來都是顯得傲氣的,話里也總帶著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那個女子真的不在了,她竟然會這樣,萬分地想念著。

薔薇閣的法事已經開始了,從萬安寺中請來的僧人正在誦經,替柳惜月超度。

所有的人都已是素衣在身,靜靜地听著,各自的臉上似乎是已適應了這樣的悲傷,顯得安然了許多。

沐綾走過去,站在柳雲宸的身邊,周遭的一切都顯得很安靜,很超然。而那些悲傷,仿佛也就真的,這樣散了開去。

一個門守忽然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顯然是想要稟報什麼,柳雲宸眼明地一伸手攔住了他,讓他先不要打擾了法事。

他退出了人群,低聲地問著那門守究竟是何事。卻只听那門守慌慌張張地報到,說太子殿下親自出宮,來了柳府。

听到了清朔,沐綾的心中忽然就是一跳。襲如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是來接她回宮的。

這……柳雲宸眉宇一皺,心知不得怠慢了太子殿下,但是若是出去迎接,這法事勢必就是要暫停,又是得罪了神佛的事。

大哥,我去見他吧。沐綾看著柳雲宸,莫要影響了法事,免得神明怪罪。她的聲音輕柔如水,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波瀾。

可是……雖然明知道只能這樣,但柳雲宸總感覺有些不妥,眉頭深皺。

殿下是明理之人。大哥放心吧。沐綾也不再容他多想,只身一人,便悄然退出了人群。

前院之中,葉落無聲。一切都是這樣的安靜,只剩下了風輕輕卷起了落葉,窸窣作響。

沐綾轉身過了長廊,一抬眸,卻忽然地,眼前的畫面讓她禁不住屏息。

那一身雪緞錦綢的袍子明淨如昔,一頂玉冠束起長發,顯得如此超逸俊美。此時的他正背手而立,站在院中的一棵楓樹旁,似乎在出神。

一片如火般明艷的楓葉就這樣飄飄搖搖地落下來,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便抬起修長的指尖,將那落葉輕輕拂去。

視線忽而地就捕捉到了長廊上,那個縴弱瘦長的身影,一襲素白的衣,顯得單薄卻依然美的讓他再也無法移開了眼。

一時間四目相對。時間恍若成空。

沐綾看著他踏上台階,向著自己走來。

才是幾日不見,他好像也是瘦了些。面容上透著絲絲讓她心疼的蒼白,但他深邃的看不見底的眸子依舊璀璨若星辰,卻又當他看著自己的時候,心就安定了下來。

殿下……看著他走到了面前,她卻失了神,恍然間也忘記了自己,究竟該說什麼。

清朔溫柔的指尖已是抬起,撫上了她顯得尖瘦的臉頰,靜靜地看著她,他心頭卻是忽然一動,指尖轉而繞到了她的腦後,一把摟過了她的頭,就用力地吻住了她。

他的唇瓣微微的涼,但這個吻卻恍若是烈火,她不曾感受過他如此有侵略性的吻,仿佛他所有的情感,都已凝住在了這個吻中。

沐綾不知道,為什麼分明他是不信任她的,分明這些日子她都以為自己不想他了,卻只是他的這個吻,就已讓她全部崩塌。

她愛他嗎,她問自己,這個答案卻是這樣鮮明地讓她無法去否決,可是,他呢。

如若他愛她,會說出那樣傷害她的話來麼,會無端地揣測她,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還來重重地傷害她麼……

她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這就是他愛的方式,那個在柳惜月的面前冰冷地讓她第一次覺得他是那樣可怕的男人,真的,又是現在的他麼……

一絲微涼讓清朔驀然地斂了斂雙瞳,松開了她的唇。

為什麼哭?他看著從她眼中滾落下來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他抬手想要替她擦去,卻發現自己無法止住她的眼淚。

沐綾微微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掉眼淚,只是忽然之間,就恍若一切的悲哀都涌了上來。

清朔明淨的雙瞳之中,忽然地閃過一絲不明朗的情緒。

其實他又何嘗不懂她的苦,又何嘗不明白,那日自己氣昏了頭,說出的話來是怎樣刺傷她的心。

但是那個他,就連他自己也不懂。

他終還是將她摟入了懷中,那樣用力,那樣深情。他將自己埋在她的發間,輕輕地動了唇線,對不起……

他一直以為自己驕傲如斯,卻只是一再地發現,她的淚,真的便是自己的空門。

綾兒……他低低地喚著她,只是分開了這幾日,他才發現自己有如何的想她,跟我回宮去,好不好……

想著陳公公昨日前來,依然被她拒絕了,他驀然之間竟是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

就像那一日在林間,他突然是那樣地害怕失去她一樣,害怕她終是慢慢地就將自己,排拒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嗯。這一次,她卻在他的懷中微微頷首。

只是听著他胸膛里有節奏的躍動,那樣熟悉的,淡淡的龍延香氣息,不知道現在,那種心底涌上的溫度,是不是就叫做溫暖。

但是她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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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院,書房之中燭火微搖。

龍清皓的身影踏上台階,肩頭披著的一襲深棕色披風順風輕輕飄起,映得他線條分明的臉龐愈是顯得堅毅。

正守在書房門口的陳公公一見了他,忙拜來,奴才參見四皇子。

起來吧。龍清皓的視線越過了他,徑直的推門入了書房。

一陣有些濃的香氣迎面而來,龍清皓一聞卻是微微擰起了眉,這是御香坊的千笙,是一種用來提神醒腦的香。

書桌旁的清朔听見聲音抬了頭來,一見到了龍清皓,血色尚淡的唇邊輕輕一勾,四弟。

大哥,龍清皓把眉一皺,走了過去,大哥怎麼還不休息?

走近了看,才發現他的眉宇之間,飄繞著一絲難以覺察的疲憊,唇上的血色也是很淡。但那一雙幽深的眸子卻依然清亮如昔,宛如囚禁了整個天空的遼闊。

听著他口氣里帶著責備的關切,清朔卻仍是染著淺笑地反問,事情沒辦完,怎麼能休息?

事情可以明天再辦,龍清皓知道這個男人的固執,但還是不得不說,你的傷還未好全,不能這麼勞累。

但是說歸說,他卻知道,自己勸不動他,沒人能勸動他。

那日在林中遇了殺手讓他險些丟了命,但就是那樣重的傷他卻只是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像個沒事人一樣衣衫清整,風姿卓然地去上朝了,好像那傷口根本不在他的身上一樣。

盡管當時他的面容除了血色稍顯得淡了些之外,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異常,依舊是風度翩然,俊美如昔,但龍清皓和蘇璟琛卻是替他捏了把汗。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說,他總是一句小傷而已就把他們打發了。

清朔看著面前的四弟,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並沒有多說任何,只是把話題扯回了正題上,你今日來,可是寧王有了消息?

龍清皓听著他就這樣轉換了話題,便也不再多說,只是微微頷首,是。

這寧王沄狄正是朝中掌管著刑部的親王,除了晉王爺沄皚,他手中的權力已經足可以達到了掌控人生死的地步。但這安王又素來是心機極重,沉穩老辣,表面上看起來,似乎與世無爭。

可其實私下里,卻一直和那安王沄墨有所往來,只是他二人表面上卻一直裝作不合,在宮中的集會上,也鮮少接觸,有時甚至連一句的交談都沒有。

這次安王的死,那個王座上的男人已經勃然大怒,下令徹查此案,掌管了刑部的他,想來必定是寢食難安的。

前些日子在林中要取清朔性命的那些殺手,也便是他派來的。

密州的安王世子已經暗中逃走,帶著安王的兵符。現在沒有消息,但是寧王的人,已經出去找了。

清朔听著他的話,扶了桌邊,自軟座上起身。像是在深深地思索著什麼。

大哥,現在營里寧王的人已經亂了,我們要不要動手?龍清皓看著他走到窗前,靜靜地立在那里卻不說話,不由地問道。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清朔微微一搖頭,眼眸卻是投向窗外的天空,將陰沉的天,全數倒映在眼中。

可是他都已經派了殺手想要你的命,恐怕我們若是不動,他會更囂張。龍清皓皺眉,不明白為什麼此時他還是如此沉穩冷靜。

此時,清朔的唇邊卻忽然地飄起了一個笑意,他轉向了龍清皓,不,他並不想要我的命。

看著他一臉不解的模樣,清朔才繼續說了下去,這次如若不是我將七星調離,你覺得以那幾人,可能傷我分毫?

自然不能。龍清皓眉間依然斂著,但忽然之間他恍然,哦,那寧王,只是想要逼我們出手?

以寧王老辣的心思,自然是不會低估了清朔。這一次派了殺手前來,也必然不是來暗殺的,那只是一種挑釁。好激得他們出手,以此來化守為攻。

難怪那日清朔會放走了一個人,還故意說了那些話讓他帶回去復命,讓寧王以為,他真的被激怒了。

清朔看著他恍然,幽深明亮的眸子里透出了絲絲顯得邪魅的氣息,他背手,他以為我中了計,自然已有所戒備,而依你看,我若按兵不動,他會如何?

定會自亂陣腳,龍清皓點了點頭,終于明白了清朔的想法,到時,我們再攻其不備。

見他明白,清朔微微頷首,那個笑意,竟是妖宛地不似凡塵。

龍清皓看著一豆燭火,映著他身上明黃色的袍,一時間才終是忍不住嘆,想來那擁兵自重了這麼多年的安王都能被他這樣輕易的除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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