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三十七章 生死

作者 ︰ 聖野森林

情若久長脈脈語,生死無話一水間

何處無盡相逢日,采擷相思,藏不住思念

命若紅塵碎,如若來生相見,亦或深情相戀

不知何時,那漫天的月光,竟是純澈地這樣鮮明。

南宮睿推門出來的時候,一時見這成玨的月光,微微斂起了明亮的雙瞳。

清朔就站在不遠處,一襲明黃色的袍子,紋飾以騰龍圖案,夜晚冷冽的風一吹,那圖案漂浮著,竟是隱約若顯。

听得身後有了聲響,他回了身來,她,怎麼樣?

暫時,這毒性是壓制了。南宮睿走向了他,腳步輕盈的了無聲息。

什麼叫暫時?清朔看著他一如沉靜的面容,幽深的眸子卻是輕輕一斂。

南宮睿到了他的身旁,將目光,投入了漫天澄明的月色里,娘娘有心疾,而且這血魅一毒,本就邪門至極。若我貿然替她去毒,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淡淡收聲之間,卻已然感覺到了身旁的清朔,眸色一沉。

殿下知這毒為何要取名為血魅?南宮睿語氣淡然,卻一字一句,都讓清朔無法安然,因為若要解毒,最不缺的一味藥引是,人血。

寬袖之中的手驀然地握緊了拳。清朔將視線轉向了身旁的南宮睿,卻見月光澄澈,映得他的面容愈清冷。

但以娘娘的身子,這種侵襲全身血流的毒,即使是有了人血,恐怕也不能順利去除。南宮睿知道他正在看著自己,卻只淡淡說下去,神色毫無改變。

那……究竟要如何做?清朔看著他,終是問出了口。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冒險。南宮睿這才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略略一停。

什麼辦法?

換血。南宮睿眸色明晰卻清涼,那一瞬間竟是仿佛清冷欲流,若能將她身上的毒血換掉……

好。沒有再听他繼續說下去,清朔卻略略抿唇,淡淡地丟下了這個字,便走向了房門口,推門走進了房內。

南宮睿看著他的背影,眸色深深,愈是顯得高深莫測。

馬蹄聲急急,隨著一聲低低的吆喝,一輛馬車在太子府的門前停了下來。

一只膚色白皙的小手有些匆忙地掀了簾幕下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守衛,匆匆問道,殿下回來了嗎?

然而那些守衛卻是搖頭。驀然地,秦阡雪便是身子劇烈地一顫。

大嫂。同樣從馬車中出來的龍清皓趕忙抬手扶了她的身子一下。

四弟,你說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秦阡雪忽地臉色白,一抬手抓緊了他的手臂,有些失神地問道。

方才在宴會之上的一幕幕,那只蹊蹺的喜鵲,還有兩個皇子在尊王面前說的那些話。

哪里有什麼養的喜鵲。那分明了就是一個局,沖著沐綾來的,而他,就是為了保她,才會那樣說的。

大嫂,先別擔心,我相信大哥做事,很有分寸。龍清皓劍眉也是斂了起來。雖然是這麼說,但只要那個人是沐綾,清朔,從來就都無法冷靜。

為什麼他要突然離席,為什麼他們會一起不見,他們到底去了哪里……秦阡雪兀自著急,卻毫無辦法。

方才宴會結束卻不見了他,她匆匆去尋,卻現了龍清皓也在尋他,只是到了宮門,卻听得守衛說,他騎馬急馳,已然出了宮。

或是大哥只是有些事要去辦。大嫂,我們回府里去等。畢竟周圍都是下人,龍清皓只是這樣說,並向著她眼神示意。

秦阡雪看得他眼神里的意味,便點了點頭,下了馬車,匆忙地入了府中。

一到了院中,屏退了所有人,秦阡雪便忍不住急急地問道,四弟,你告訴我,究竟生了什麼事?

其實今日一事,是寧王的一個局。想要借機拖大哥入水,龍清皓劍眉微蹙,那喜鵲是他的,也是他吩咐了人暗中指引,甚至……

甚至連問月台的欄桿,都是他指使人事先弄壞的,是不是?秦阡雪驀的臉色慘白,雖然想到了這一切都是局,卻想不到,這幕後的人,竟是寧王。

是,龍清皓微微一頷首,他知道大哥不會對此坐視不理,必然會出面攬下一切……

那,那三弟呢……秦阡雪仍是蹙眉。

但這一次,龍清皓卻是微微一搖頭,眸色深凝,不知道。我也覺得很困惑,這件事分明和三哥沒有分毫的關系,但是今日……

他沒有說下去,卻是陷入了某種思索。

為何這三皇子龍清離也會忽然這樣攪入了這個局中,分明他一直就是旁觀的,並且以說若是斗爭的雙方都受到傷害,他必然以坐收漁翁之利……

但他非但沒有選擇明哲保身,竟還公然地去和清朔一並攬下了這個不討好的罪名。若不是茗貴妃今日開口說話,恐怕他二人,早已一並入了天牢……

那,那你說,他會去了哪里……秦阡雪不願多想,此時此刻,她只想知道他的下落。

龍清皓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只能略略一擰眉,大嫂莫急,我馬上派人去找。

南宮府中。

滿室幽然的香,混雜著些許侵透心脾的味道,卻又如此香徹肌髓,令人如痴如醉。

清朔坐在床邊,執起床榻上女子微涼的小手,看著她宛如玉雕幾近透明的肌骨,一時間,卻不知是什麼樣的感覺就飄過心口。

多久,不曾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宛如天成的睡顏。這樣幻美,讓他無法移開了視線。

他微微垂下雙眸,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留下了一個吻點。只是深深地看著她,這樣看著,像是永遠都看不夠那樣。

過往的一幕幕飛速流轉,那一日她笑靨如花,輕歌曼舞,而他背手站在石階上,也就那樣看著她,忽地伸手卻就是輕易地抓住了她,而後滿城紅妝,滿地飛花。

只是為何一切都變成了這樣。為何分明曾經為了天下就甘願背棄一切,卻只是獨獨她的一個眼神,他就已萬劫不復……

一襲青衫的南宮睿此時輕輕地掀了紗簾,悄無聲息地走入了房間內。

那雙純澈的眸子看著眼前的畫面時,只是微微眯起,像是只被繚繞的青紫色煙霧迷離了視線,未曾見得分毫的情緒。

清朔卻仿佛就看到了身後他的身影走來,忽地輕輕開了口,那聲音,繚繞在煙霧里,像是一踫就散,你能,保她萬全?

臣,自當竭盡全力。微微抬起下頜,南宮睿的回答,卻仍是淡如秋水。

但听得了他的話,清朔卻是微微地勾起了唇角,那一抹笑意,無限超然得無法捉模。他知道,南宮睿,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隨而他輕輕地放下了她的手,又是這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起了身來。

然而方才站起,轉向南宮睿,還未說話,眼前竟是驀然一沉,昏暗的感覺慢慢覆蓋了眼前的每一寸光亮。

南宮睿眉宇微微一揚,手快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清朔軟下去的身子,讓他就勢靠在床邊躺了下去。

隨而他指尖輕輕一揮,一抹銀色的光忽地閃過,便落入了一旁的香爐之中,方才還升騰而起的煙霧,忽地就消散了。

其實這香爐之中的,根本不是香料。而是特制的迷迭香,所有聞到的人,都會無一例外地陷入沉睡,而且不會輕易醒來。

……

那是一個絕美的夢境。

復又倒回了那一日滿目都是飄搖的紅紗,整個厲國的都城,都沉浸在這樣濃烈的氣氛里,沿途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她見到了坐在轎中的自己,一身華貴的紅色袍子,珠釵玉飾,紅紗之下面容清麗,點染著絲絲幸福的紅暈。

而一路前行,宮門之前的駿馬上他風姿卓然,眉目清晰,眼波浩若星辰,隔著紗簾,依然仿佛就能這樣的將她看透。

一時他牽著她的手,站在飛花漫天的縴羽台上,對著厲國大好的江山,許下的諾言。

只是這滿目的紅無限幻美,卻不知為何忽地就此在視線里飄散,扭曲,直到再也看不清了畫面。

她生生地看到自己一身雪白的長裙上,一點點的殷紅就此彌散開來,慢慢的,就這樣在眼前綻放,宛如盛放的曼殊沙華,這樣妖冶而燦爛……

那尖銳的鳳釵,刺入了誰的心口。

她不知道,因為根本就不疼,甚至感覺不到分毫,除了冷,無邊無際的寒冷……

只是恍然後墜,落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白色幻境,這樣越來越快,再也無止息地掉落了下去……

……

沐綾輕輕蹙眉,醒來的時候,滿室溫軟的陽光,這樣明晰地晃了視線。

究竟……生了什麼事。

她有些茫然地望向了窗邊,那陽光,無限和暖清澈,仿佛就驅散了天地之間所有存在的寒意,雖然未曾觸踫,她卻也覺得心,仿佛就此明朗了起來。

這屋子,有些陌生,卻又透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忽地,視線停留在了牆面上,那幅睡蓮圖,才陡然明白過來,自己竟然在南宮府中?

是……她不是在宮中麼,不是尊王設了宴,不是又被皇後召入朝鳳宮百般刁難麼……

縴細的指尖下意識抬起,輕輕地觸向了左側臉頰,她只是恍惚記得,那個一身茜素紅鳳袍的女子,狠狠地扇了她一個巴掌……

只是想來,也已然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身旁安靜地竟不像是在人間。她忍不住坐了起來,看著窗外的陽光,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

這樣好的陽光,又已經有多久,沒有看見了。

穿過庭院的長廊上,一身雪白的南宮睿正悄無聲息地走來。

視線忽地停留在不遠處的門前,那倚門而立的女子身上,滿庭陽光這樣肆無忌憚地籠罩在她的身上,竟是讓她的身影,朦朦朧朧地耀眼著,看也看不清。

他也就此停下了腳步,不知是不是不願去驚擾了這樣的畫面。

看著她仰起容顏精致的小臉望向天際,微微眯起雙眸,羽睫輕閃,唇瓣血色稍淡卻宛如櫻花之色,令人心生了無限的疼惜。

他看著她攏起掌心,仿佛就捧起了一抹溫暖的陽光,又飄然過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一瞬間,他甚至在想,這陽光何其榮幸,就能這樣輕易地讓她微笑。

猶自記得那一日的深夜,馬蹄聲聲急促,踏碎了夜的靜謐,他正在後院的藥間看書,卻忽地听得下人來報,說太子殿下求見。

他披衣到了正廳,卻見的是已然被蝕骨之疼折磨的虛弱不堪的她,還有,那個從不曾流露出分毫軟弱的男人,眼神里飄然的一抹急促和慌亂。

南宮睿知道,那已是第二次,他在清朔的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神色。而每一次,都和眼前的這個女子,有關。

忽地感覺到了目光的注視,沐綾微微轉了頭去,視線之中,一身純淨雪白的南宮睿,就站在她不遠處的長廊上。

她揚唇對他柔柔的一笑,那一笑,甚至讓這陽光都失了光澤。

娘娘覺得好些了?南宮睿走了來,站在她的身前,明亮的雙眸看著她。

嗯。我已經好了很多,溫軟的笑意依然含在眼角眉梢,不知道為何,仿佛在南宮睿的面前,她不會擔心自己受到任何的傷害,公子又救了我一次。

南宮睿卻只淡然一笑,臣不過是盡力而為。

是公子,我,為何會在這里?她忽地認真起來。

娘娘中了毒,是太子殿下帶娘娘來找臣。南宮睿眉眼深深,說話的時候語氣清冷明冽,讓人分毫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中毒?她秀眉輕斂,似乎明白了失去意識之前自己為何會那樣蝕骨的疼痛,但又是什麼時候,什麼人要害她呢……

記憶忽地清晰起來,問月台上接連不斷生的事端,七皇子墜樓,喜鵲在她的肩上停留,還有跪在尊王面前的兩個皇子……

難道自己中毒,和那件事有關?

而且那一聲似有如無的口哨聲,總是她心頭散不開的疑問,清朔說的那些話,還有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龍清離,他們二人又為何會一起演出這個戲碼……

越是想,腦子里卻就越是亂成了一團麻,分都分不清。

娘娘莫要多想了。南宮睿看著她面容上掩不住的絲絲憂慮,卻是淡淡開了口。

只是忽地,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她記得就在那無邊無際疼痛的黑暗襲來的時候,她听到過他的聲音,嗅到過他身上淡淡的龍延香氣息……

驀然,她看著南宮睿匆匆問道,殿下人呢?

南宮睿眸色轉深,一時間看著她,抿起了唇線,卻並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卻在瞬間,讓她慘白了臉色。有某種情緒忽地涌了上來,讓她全然無法去抵擋,那樣濃重的悲傷似潮水,目不暇接。

血魅。名取三世輪回,煉于曼殊沙華,嗜血成性,中毒者,將嘗盡三世輪回之苦痛,猶烈火燒身,鋒刃入骨,直至筋疲力竭,無忍耐,而自行了斷。

城郊。驍騎營中的練兵台上,一個宛如長劍般筆挺的身影正背手站在那里,俯瞰著軍營中,練兵的場面。

一身玄色戎裝,足下踏著的是一雙暗紅色及膝的靴,迎著明亮的陽光,面容愈是俊美,如若謫仙。

深藍色長袍的蘇璟琛也上了練兵台來,站到了他的身旁,也將視線投向了台下。

一時長風獵獵,吹起衣袂。

清朔顯然已經感覺到身旁的人,但他並沒有轉過頭來,只淡淡地開了口,如何?

已經按照殿下的吩咐辦妥了。蘇璟琛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又是一字一句地入了他的耳中。

听得如此,清朔狹長的鳳眸略略一眯,似乎是眼前的陽光迷了視線一般。但那一刻從他的眸子里,透出的,竟是讓人不寒而栗的絲絲冷冽。

無論那寧王要想出怎樣的計來針對他,他都無所謂,但若是觸踫到了不該觸踫的人,他絕對,要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蘇璟琛微微側過頭,看著此時他宛如刀刻一般清晰的面容。

陽光過分耀眼,就絲絲鈍化了他分明的輪廓,恍然,竟是覺得自己,總是這樣無法猜透他便是了。

分明記得三日前的夜里接到龍清皓派人傳來的消息,說他失蹤了,而見了面又細細听了宮中所生的一切,當即便是心中一沉。

他太了解身邊的這個人了,他以忍下一切事,甚至以將親眼看著自己母親死去的事都深深埋藏,只為了求得自保,謀劃天下。但他卻也是不冷靜的,只要是觸踫到了那個他深愛的女子,他就會變成了一頭獵豹。

而那一夜寧王顯然是清楚地選擇了對象,知道若是直接設下圈套,未必能動得他分毫,于是轉而在沐綾的身上下了功夫,卻也人算不如天算,龍清離和茗貴妃忽然出來攪局,卻又讓事情的展,全然地變了方向。

那夜月華如水,他們在府中焦急地等待消息,卻只是接到了不明之人送來的一張字條。上書太子妃身中劇毒。

雖然對方來意不明但他們不敢怠慢,當即猜測他是去了南宮府……

忽地,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二人回頭,只見是太子府中的一名守衛,在驍騎營一名士兵的帶領下匆匆上了台來。

蘇璟琛蹙眉,那一瞬,眼前的光有些晃眼的亮。

太子府中,一個焦急的身影正在長廊上穿行。

風過,吹起她如絲如縷的長在風里飛卷如上好的綢緞,卻讓她的面容,透著蒼白和焦慮。

他到底,去了那里……

方才就在南宮府中,她追問著南宮睿關于他的消息,但他沒有說,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讓她莫擔心,便徑自離去。

而後她看到了端著藥正走來的昕宛,她感覺自己幾乎是沖了過去,拽住了昕宛的手臂,問她,殿下去了哪里。

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某種奇怪的感覺,她分明中了無藥解的毒不是麼,分明無論自己怎樣對他,他總是在自己身旁的

不是麼……為何此次,他竟然就不在了她的身旁守著她。

是因為他真的就此不再要她了麼,那又為什麼,要在皇後刁難她的時候,還要趕來救她……

腦海中滿是昕宛跪在她的面前抹著眼淚,含糊不清地說著緣由的畫面。

她說,娘娘中了毒,殿下為了救娘娘,就和娘娘換血,把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換血?!那一瞬間她幾乎感覺如同滅頂。

原來現在自己的身體里,流的已經不是自己的血了……是他的血,所以才這樣讓她覺得和暖……

她復又追問他的下落,昕宛卻只是哭,說自己一直守著娘娘,不知道殿下到底去了哪里……

她就那樣一把推開了昕宛,甚至不听她把話說完,第一次覺得整個人的靈魂,好像都已經不在身體里。

周遭的一切如此冷冽,仿佛就在那一瞬,連風里,都透著無盡的肅殺。

所以呢,她就此,失去了他麼……

第一次,她是覺得這太子府這麼大,這麼大,她像是瘋了一樣地找他,全然地不顧一切。

只是不停不停地回想著曾經的畫面,卻已然記不起他們曾經溫暖的場面,只是兀自那樣清晰地記得就在這庭院深深,就

在他將秦阡雪娶進門的那一夜……

漫天雨霧飄飛里他一把從身後那樣用力地抱緊她,甚至她覺得微微地窒息。

他是在乎她的,不是麼,否則他就不會丟下剛過門的妻子而來她的房門前淋雨,來關心她手背上,那一塊有無的燙傷。

但是她呢,她又做了什麼。是那樣決絕地將他推開,將那藥瓶砸向了他,然後又轉身從他的身邊逃離了……

只是為何現在想起了這些,才是心如刀割。

忽的听見隱約的馬蹄聲,是他,是他回來了麼……

驀然屏息,她竟是這樣匆匆地轉身,奔向了前廳。

府門前,一匹雪白色的駿馬飛馳而來。馬背上一身戎裝的少年揚手勒馬,風姿熠熠。

方才抬手一扯了韁繩,卻已見一抹縴瘦的白色身影自門里出來,一時風起冷冽,揚起了她烏黑的梢。

終是四目相對,那一刻卻竟是已如若隔世的時光。

陽光真的這麼耀眼,也是這麼的明亮,恍惚間就已然將他鮮明的容顏所模糊。

沐綾忽地就這樣站在了那里,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只是這樣凝望著他,怔怔的,怔怔地就這樣看著他身姿矯健地躍下馬背,一步踏上了階來,走向了自己。

忽地有什麼就覆蓋在了視線里,蒙蒙的,像是隔了一層紗幕般就此無法看清了他的容顏。他眼角眉梢那樣依然熟悉的感覺……

下意識地她竟是輕顫地抬手想要去觸模他的臉,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站在面前的這個他,不是幻影。

真的就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卻終是在身體輕顫的時候,化為了一顆淚珠,自眼眶中墜落了下來。

清朔微微斂起了鳳眸,就在她微涼的指尖觸踫到自己側臉的那一瞬,心底像是涌出了無邊無際的情緒。

他忽地微微俯身,用力地攫取了她的雙唇。

一時,她闔上雙眸,縴長的睫毛微微閃過,淚珠就一顆顆地順著眼角滴落下去。

他的身上,那熟悉的香氣,染著絲絲馬革的清香,一身戎裝微涼,卻依然無法阻擋他火熱的溫度。他用力將她抱緊,就好像一生一世也不會再松開。

那一刻,沐綾恍恍惚惚地就在想,原來語言,真的是沒用的東西。

只要他的一個眼神,一個擁抱,居然,就能夠這樣填滿了她的心,讓那方才從身體里全然飄走的三魂七魄都歸了位。

街的那邊,一抹雪白色的身影正靜靜地看著府前的這一幕。

風吹起他的衣袂,也揚起了他的長,映得他的面容清晰如畫。眸色深深,透著絲絲難以親近的漠然。

南宮,你這麼做,又是何苦?身後,一個淡淡的聲音飄來。

那是一個覆著銀色鐵面的人,一身墨色的長袍,青絲飛揚之間,泛著銀光的面具同樣是冷冽的光芒。

南宮睿卻對他忽然的出現並沒有顯露出分毫的訝異,只是微微斂起瞳仁,這一切都是天定,我自是無法改變了宿命,又為何不去順應著走?

身後的人忽地失了聲,眼前的陽光微微晃眼,一時間,就讓人看不清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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