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證逍遙 第二回 義膽俠心

作者 ︰ 木神君

「洪山重翠白鷺飛,杏雨斜風燕子歸。兒童相嬉桃溪水,模石捉得鱖魚肥。」

不覺又過了二十幾日,已是四月春深,正是風和日麗,花開遍地的時節。陸逍到洪山鎮上已有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中,他每日清早起來向余醫士學習岐黃之術,誦念些藥訣湯歌,偶爾也背著藥箱隨楊醫生出診。到了下午便出門同鎮上的孩童嬉戲,這孩子本就好動,又不怕生,拿著那許多易寒生給的「寶物」,幾天便和鎮上的孩童們混熟了,過不多久已漸漸開始「領袖群童」起來。

這一日下午,天氣晴朗,陽光甚是和暖,陸逍約了五六個孩童去鎮外的溪灘邊玩耍。幾個小孩下到淺溪中,模魚抓蝦,打打鬧鬧,正高興著,有個紅衣雙辮的胖小子忽然大喊起來。

「抓到了!抓到了!」這胖小子俯身在溪水中按住一物,大聲歡呼道。

「阿福,抓到了什麼啊!?」「是什麼?」孩童們紛紛圍了過去。

那叫阿福的胖小子在水中撈模了片刻,一把舉起只大龜來,歡呼道︰「是只大溪龜!你們看,這麼大!」

眾孩童連忙望去,見果然是只大龜,約有湯碗大小,正把腦袋伸得長長的,亂蹬四爪,奮力掙扎著。孩童們頓時歡呼起來,正要圍上去細看,那龜掙扎得厲害,小胖子阿福抓之不住,手一滑,那龜「咕咚」一聲又落回了溪水里。

眾孩童齊齊呼喊,都趕上去在溪水里亂模亂抓,不想那龜甚是滑溜,三兩下就鑽到塊大青石板下面,再也不見出來了。

眾孩童紛紛嘆氣,一個梳著沖天辮的小男孩抱怨道︰「阿福,你急什麼,剛才你要是按住了不放,喊我們大家過來一起抓,它不就跑不掉了麼?」

阿福嘟著嘴委屈道︰「可我按不住啊,那大溪龜力氣老大了,死命往石縫里鑽,我想抓住了拿起來,它就沒地方跑了,誰知道……」

溪邊蹲著的一個藍襖小女孩打圓場道︰「好啦!虎子哥,你就別說阿福哥哥了,溪龜有什麼好的,黑不溜秋丑死了,抓來也沒用啊。還是我和一起來抓蝦子吧,晚上可以給阿爹下酒。」

那叫虎子的沖天辮小男孩听了,嘆氣道︰「阿菊,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呀。溪龜可好玩了!我以前就抓過一只,這只比我以前那只大多啦!本來抓回去養在水缸里,大家都有得玩,現在可好,唉……」

旁邊一個垂髫短衣的小男孩插口道︰「虎子哥,你別嘆氣。我阿婆說,龜和魚蝦不一樣,是要喘氣的,我們只要等上一會兒,它就要爬出來喘氣,到時候我們再抓住它,不就好啦!對吧,逍哥哥?」

陸逍點頭道︰「二牛說的對!余醫士教我背過藥經,上面說,‘溪龜者,玄甲四足,水棲而陸生’。既然是陸生,那就一定是要到水面上吸氣的,我們就等它出來再抓好了。」

眾孩童听了都歡呼起來,七手八腳地把那塊青石板團團圍住,連那叫阿菊的小女孩都加入進來,站在岸邊守候。

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動靜,阿福疑惑道︰「逍老大!怎麼半天這溪龜還不出來,難道是逃走了?再過會兒我阿爹就要回來了,要是被他知道我又偷著跑出來玩,我阿福的**今晚可是要開花了!」

陸逍也疑惑道︰「是啊,怎麼還不出來,難道是石板下有其他出路,被它逃走了?」眾孩童听了都嘆起氣來。

陸逍見眾孩童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想了想道︰「不要緊,你們在四面圍好了,我來把這塊石板掀起來,大家一起動手,把這只溪龜捉住。」

虎子听了吃驚道︰「阿逍!你能掀得動這塊大石板?那麼大一塊!怕是有上百斤重,我大哥都不一定能掀起來,你能行?!」

阿菊也說道︰「逍哥哥,還是別搬了,一會兒扭了腰就不好了。上次我大姑就是搬酒壇把腰扭了,有半個多月直不起身來哪!還是楊醫生給看好的。你要是也把腰扭了,大家還怎麼一起玩啊?」

陸逍听了笑道︰「沒事,我以前和一個會吐火變劍的大叔學過本領!這石板沒問題,能掀得開。你們去拿抓溪龜的網子,我在這里看著,一定能抓住它!」

眾孩童將信將疑,陸逍又保證了一番,這才各自上岸去拿網兜竹簍。陸逍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就伸手到懷里,從掛在脖子上的「萬寶袋」中模出那副「拔山護手」來,趕緊穿戴好了,揮了揮手,果然是輕若無物。再仔細看了看,見這護手緊附在雙手上,包住了手腕和半個小臂,幾乎半透,不留神根本看不出來。當下喜滋滋地想︰「好了,今天就試試這寶貝!上次趁沒人試了雷縛法索,捆得米鋪那條凶巴巴的大狗嗚嗚亂叫,從此再也不敢咬我了。這次就看看這拔山護手到底有厲害。」想到這里,心里躍躍欲試。

不一會兒,眾孩童就拿著網兜竹簍走了回來,陸逍站在石板旁發號施令道︰「阿福,虎子,你們兩個去對面,拿好網子,一會兒我掀起石板,你們就撈。二牛,水生,你們兩個,看見有東西從石板下出來,就用竹簍去罩。」說著俯去,從水里扳住那片大青石板的一角,道︰「阿菊,你……給大家喊口號,一二三,大家就一起動手!知道了麼?」

眾孩童都點頭依從了,那小女孩阿菊道︰「那我可喊了呀,準備好了沒?一……二……三!」話音未落,陸逍猛吸了口氣,用力一掀,「嘩啦啦」卵石亂響聲中,那片百來斤的大青石板一下子被掀起了大半,把周圍的孩童都看呆了。

眾孩童正在發呆,陸逍抬住石板的一角,漲紅著小臉喊道︰「快動手啊!我撐不了多久的啦!」眾孩童這才如夢方醒,連忙趕上前去揮動網兜和竹簍,抓起從石板下四散而出的魚蝦龜鱉來。

過了片刻,陸逍覺得手中的石板沉重了起來,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于是大喊道︰「好啦!我撐不住了!你們都閃開!」眾孩童連忙退到旁邊,陸逍撒手向後一跳,只听「噗通」一聲大響,那石板猛地拍落在溪水中,水花濺得眾孩童滿頭滿臉。

陸逍大喘了幾口粗氣,只覺得雙臂隱隱酸痛,心中卻高興極了,暗暗大喜道︰「好寶貝!好厲害!果然是拔山護手,這麼重的石板也能掀得起來!真是好厲害!」想到這里,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旁邊的幾個孩童都驚呆了,過了一會兒才紛紛走過來,虎子咬著牙根道︰「阿逍,逍老大!你真是力氣太大啦!我算是服了你了,這麼大的石板你也掀得起來!」水生跟著點頭道︰「是啊是啊,逍老大,我看你的力氣比虎子他哥還大,難道你也練了武?要教教我呀!」旁邊阿福、二牛和阿菊也都跟著大大夸獎了陸逍一通,說的陸逍都不好意思了。

說了會兒話,陸逍才忽然想起道︰「哎呀!說了半天,到底抓到那只溪龜沒?快看看!」眾孩童連忙查看手中的網兜和竹簍,卻是抓了不少魚蝦,只不見那大龜的影子。

二牛嘆氣道︰「忙了半天,還是沒抓到!可惜……」阿福卻笑眯眯地道︰「不啊!二牛你看,抓了好幾條鱖魚,這種魚好吃的很!還有那麼多蝦,今晚可有口福啦!」眾孩童這才都開心起來,七手八腳地把網兜和竹簍拿到岸邊,將魚蝦收攏在一處,數了數,果然有三條肥大的鱖魚,還有四五條雜魚,二三十只大蝦,不由都樂得眉開眼笑,正在高興間,阿菊忽然指著溪水對岸喊道︰「虎子哥!逍哥哥!你們看,好大一只黑狗!」

眾孩童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溪對岸果然有條極大的黑狗,一身毛皮水亮,兩只眼楮綠油油的,豎著耳朵,拖條大尾巴,正立在樹蔭下朝這邊張望。

眾孩童看了會兒,那條黑狗忽然伏低了腦袋,貼緊雙耳,緩緩朝溪邊小跑而來,這時水生突然顫聲道︰「這不是狗……是狼!」眾孩童嚇了一大跳,正要細看,阿福也尖叫起來︰「真是狼!大家快跑!」這下可唬得眾孩童魂不附體,齊齊丟下手中的東西,撒腿就跑!

陸逍也嚇壞了,剛抬腿猛跑了幾步,只听身後「噗通」一下,又響起阿菊的哭聲來,連忙轉頭看去,卻是虎子和阿菊絆在一起,摔倒在地上。那邊的黑狼已躍入溪水,朝這里急奔過來。陸逍心中大急,一時也不知從哪里來了股勇氣,轉身跑了回去,要去扶虎子和阿菊。只是匆忙間哪里扶得起來,阿菊只是大哭,虎子都嚇傻了,正在焦急中,爬到樹上的水生顫聲大喊道︰「逍老大!狼!狼!」

陸逍連忙抬頭看去,那黑狼已奔過溪灘,離岸邊只有兩三丈遠近了,血口微張間,舌頭耷拉著,兩排利齒森然眩目。

陸逍只覺的腦中「嗡」的一聲,渾身鮮血都涌了上來,下意識地伸手在地上一模,模到塊拳大的卵石,抓起來就朝那黑狼猛擲了過去,那卵石帶著疾風,「呯」的聲狠砸在溪岸的大石上,暴出一溜火星後碎裂了開來,把那黑狼嚇了一跳,不覺放慢了腳步。

這一擲投出,陸逍才回過神來,忽然醒悟道︰「對呀!我戴著拔山護手,力氣大得很,有了這個,還怕什麼狼!」

想到這里,膽氣頓時壯了,忙定了定神,伸手在地下模了幾塊石頭挾在臂窩里,大吼一聲,站起來朝那黑狼猛沖過去。一邊跑,一邊連丟了三四塊出去,雖未砸中黑狼,卻也打得溪岸的大石上火星直冒,唬得那黑狼跳開幾步,伏低了身子,拱背齜牙,喉嚨里咕嚕著,惡狠狠地盯住陸逍直看。

等陸逍沖到溪岸邊,手里只剩了兩塊石頭,一時倒也不敢再丟,抓在手中和那黑狼對視了會兒,那黑狼起先退縮了幾步,後見陸逍不再投石,膽子便又大了,一步步靠上前來。

陸逍著急起來,暗暗四下亂瞄,見腳邊有個撈魚的網兜丟在地上,不由一喜,抬手把兩塊石頭一起丟了出去,乘著黑狼躲閃的功夫,俯身抄起網兜拿在手中,頓覺踏實了許多,便雙手持著網兜的長桿和黑狼對峙起來。

黑狼又徘徊了會兒,連連試探著虛撲了幾下,都被陸逍用手中網兜隔開,撲不過來,當下只是逡巡,不肯離去。一人一狼就那麼對峙了好一陣子,把陸逍緊張得滿頭大汗。

正對峙間,陸逍忽然又瞥見剛才裝魚的竹簍就在身側,頓時靈機一動,緩緩挪了幾步,猛地抬腳,把竹簍沖那黑狼踢了過去,黑狼一跳,竹簍翻倒在地,里面的魚蝦散落了出來。

那黑狼把鼻子抽了抽,瞥了瞥地上的魚蝦,又看看陸逍,忽然俯身飛快地叼起幾條魚來。然後一個轉身,沿著溪岸跑開了去,縱跳間,躍過溪水的淺處,鑽到對岸的林子里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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