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證逍遙 第四回 鎮上鏖兵

作者 ︰ 木神君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陸逍便被楊醫生叫了起來,二人洗漱完畢,用過早點,便背起行李竹簍等一應采藥用具,出了醫館大門。

余醫士披了氅服送到門口,對楊醫生囑咐道︰「志勤,阿逍就交給你啦,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楊醫生躬身道︰「是,志勤知道了,這幾日醫館內的事務就有勞師傅了。晨起露重,還望師傅保重身體,不必遠送。」

余醫士緊了緊衣襟,點頭道︰「我省得,你們早去早回,莫讓我掛念。」

楊醫生拉過陸逍,對余醫士深了施一禮,便轉身沿著青石板小路向鎮外走去,陸逍邊走邊回頭望去,只見余醫士猶自站在醫館門口向自己這邊遙望,不由揮手向他示意,二人漸行漸遠,不久就沒入了春日清晨彌漫的霧氣中。

二人出了鎮東,在晨曦中踏著薄露,沿大路向大洪山中而去。

開始陸逍還規規矩矩地背著小竹簍跟在楊醫生身後,走了一會兒,天色明亮起來,四周滿是蒼翠,處處鮮花盛開,鳥語蟲鳴,陸逍在鎮上悶了好幾天,這下可來了精神,只見他左看右看的,一會兒模模路邊的花草,一會兒蹦跳著追逐覓食的鳥兒,一會兒向行人招呼問好,興奮得不得了。

走了大半個時辰,陸逍漸漸覺得腳下沉重起來,不由放慢了步子。楊醫生見了,對他取笑道︰「怎麼了,阿逍,折騰夠啦?才走了那麼點路,我以為你總要再撒會兒歡哪。」

陸逍嘻嘻笑道︰「楊醫生,戲文里不是唱麼,‘我好比是,捶碎玉籠飛彩鳳,掣開金鎖走蛟龍。’這怎麼能叫撒歡啊?!」

楊醫生哈哈大笑︰「你倒是會說話,怎麼不說是野驢月兌韁,王八入水?盡撿好听的。」

二人嬉笑著走了一陣,腳下的山路開始陡峭起來,路兩邊草木叢雜,郁郁蔥蔥,楊醫生住了腳步,整整頭上的草笠,對陸逍道︰「阿逍,你累不累?要開始上山了,等到了那里的望山亭,我們歇一歇,有幾句話和你說。」說著用手指了指遠處。

陸逍答應了一聲,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遠處山路蜿蜒曲折,林木繁茂的枝葉掩映中,一角飛檐在翠色中躍然而出,遙遙矗立在山脊上。

陸逍吃了一驚,問道︰「望山亭?還有那麼遠!怎麼還沒上山麼?那我們前面走了那麼多路是?」

楊醫生見了陸逍吃驚的樣子,大笑道︰「哈哈,嚇到了吧,過了那望山亭,才算是真正進了大洪山,剛才我們走的地方連山腳都算不上哪!阿逍,你要是怕了,現在回去可還來得及哦。」

陸逍搖頭道︰「那怎麼行,說好了是來歷練的,怎麼能半途而廢?這樣回去,就算是余醫士不說我,虎子他們也要笑話我的,還是快走吧!」

楊醫生點了點頭︰「好,‘人貴有志,學貴有恆’,便從今日而始,我們走吧!」

二人沿著山路又走了大半個時辰,太陽漸漸高照,總算是到了望山亭中,陸逍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一**坐倒在亭子前的大石頭上,直喘粗氣,楊醫生笑了笑,走進亭中放下行李竹簍,拿了幾件東西走到陸逍身邊。

陸逍正拿著葫蘆喝水,見楊醫生走了過來,就把葫蘆遞給他,楊醫生接過喝了幾口,把葫蘆還給陸逍道︰「好了,阿逍,你歇一會兒,下面我們便要進山了,楊醫生和你交代幾件事,你可要好好記住了。」

陸逍點了點頭,楊醫生接著道︰「阿逍,這大洪山方圓數百里,人跡罕至,山中更是多有狼虎,從現在開始你萬不可一人獨行,也不可離開我周圍二十丈遠近,千萬牢記。」看陸逍點了點頭,又接著道︰「如今春深,正是瘴氣彌漫、蛇蟲出沒的時節,這是師傅為你準備的百闢散,你帶在身邊。」陸逍雙手接過了,塞在腰里。

楊醫生從亭中取了兩根木棍,又俯身拿出雙麻鞋給陸逍套在腳上,囑咐道︰「深山中並無道路,我們得自己開路而行,阿逍,你跟在我身後,山勢陡峭,可要小心。」陸逍一一答應了。

休息片刻,二人背起行李和竹簍,拄著木棍繼續趕路,楊醫生抽出砍刀在前面開路,陸逍在後面緊緊跟隨。

二人翻山越嶺,穿林過澗,在深山中整整跋涉了一天,轉眼已是太陽西斜,山林中開始昏暗起來,陸逍跟在楊醫生身後,听著風中隱約的虎嘯狼嚎之聲,不禁害怕起來,便開口問道︰「楊醫生,天要黑了,我們晚上怎麼辦啊?」

楊醫生把陸逍往自己身邊攏了攏,安慰道︰「莫怕。」說著辨了辨方位,笑道︰「走,再走一刻,就到地方了,一會兒我們就生火做飯,好好休息休息。」說著拉起陸逍,加快了步子。

不一會兒兩人走出密林,在林邊的一棵極大的大樹下停了腳步,楊醫生卸下行李對陸逍道︰「好了,就是這里了。」

陸逍猶豫著左右張望下了,問道︰「晚上就在這里?可周圍什麼都沒有啊!等我們睡著了,來了豺狼虎豹,就把我們叼走啦!」

楊醫生哈哈大笑,用手向上一指︰「誰說的,你看!」

陸逍抬頭一看,只見旁邊的大樹上有一座小小的木屋,離地約有**丈高下,還有條繩梯垂在樹旁,不覺吃驚道︰「呀,怎麼樹上也有房子,是誰蓋的?有人住在這里麼?」

楊醫生呵呵笑道︰「自然是鎮上人蓋的呀。這大洪山到處是寶,常有打獵的,砍柴的,還有我們這樣采藥的進山來。所以大家合力,在山里蓋了幾座這樣的屋子,不但可以遮風擋雨,里面還有吃的穿的,很是方便。來,我們爬上去吧,小心些。」

陸逍應了聲,二人爬上木屋,將繩梯卷起放在門前木架上,打開屋門鑽了進去。楊醫生點亮了一張小桌上的油燈,把行李放在屋角,對陸逍道︰「怎麼樣!不錯吧!雖是小了些,但是一應物品俱全,以後你要是自己一個人來,也能住在這里。不過記得帶些米糧,方便大家將來使用。」

兩人在屋門口的小鐵灶上簡單地熱了點飯菜,邊吃邊聊了起來,陸逍忽然想到下午采藥的情景,便問道︰「楊醫生,我們下午發現的那幾叢紅霧草,為什麼只挖一半?你不是說這是很稀少的藥草麼?」

楊醫生微笑道︰「若是發現一處藥草,全部采淨固然有一時之快,但次次這般,以後豈不是無藥可采了?萬事留一線生機方好,天道損益補缺,也是這個道理,明白了嗎?」陸逍這才恍然大悟。

二人吃完,整理了下白天采集的草藥,楊醫生又給陸逍講解了一番草藥的知識,便早早休息了,陸逍累了一天,剛躺下就睡著了。

接下來兩天,二人在山中曉行夜宿,跋山涉水,采集各類藥草,漸漸地周圍山勢已是極為陡峭,到處巨樹橫空,遮天蔽日,到了第三天傍晚時分,二人來到了一座巨崖下。

楊醫生放下行李,指著巨崖對陸逍道︰「阿逍,你看,就是這兒了,整個大洪山只有這里才產五陽花!今晚我們便在這崖上過一夜,明天采到了五陽花,差不多就該回去了。」

陸逍仰望著巨崖,吃驚道︰「那麼高!我們要怎麼上去啊?!」

楊醫生哈哈大笑︰「別急,有我那。一會兒我爬上去放下繩索來,你把行李都吊在繩子上,再把自己綁好,抓緊,我拉你上去。」

不到一刻功夫,陸逍已坐在半山崖的一個石洞中了,楊醫生在洞口的石台上升了一堆火,溫暖驅散了山中春日薄暮的寒意。

陸逍好不容易定了定神,驅散了心中的驚悸,就听楊醫生在洞口招呼道︰「阿逍,你來看啊!」

陸逍扶著洞壁起身走了幾步,探出頭去,只見楊醫生站在石台邊上,居高臨下,衣袍飄拂,腳下是無盡的蒼翠古木,天邊夕陽灑下余暉,泛著點點紅霞,映照著極遠處的一條河流,幾處鎮舍,景色十分美麗,陸逍一時間不由呆住了。

楊醫生指著遠處道︰「看見沒,那便是我們鎮上,看上去才這般大,怕是有五六十里遠近。」

陸逍回過神來訝異道︰「怎麼?我們走了三天,才走了那麼點路?」

楊醫生笑道︰「阿逍,我們這幾天翻山越嶺,路是走了有百多里,可都是曲曲折折的,沿途又要采集藥草,走走停停,論直路便只有這些了。本來我想帶你再往大山深處走走,可看你的樣子,都快和叫花子差不多啦,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陸逍模了模自己骯髒的小臉,看看身上被劃破的衣衫,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這幾日他在山中跟著楊醫生采藥,模爬滾打的,實在是吃了許多苦頭,雖是學了不少本事,但也數次遇險,若非楊醫生及時相救,恐怕早就受了傷。

楊醫生拍了拍陸逍的肩膀︰「好啦,天快要黑了,早點做飯吧,吃完好好休息,明天采了五陽花,我們便回去吧。」二人回轉洞中,取了米糧忙活起來。

吃過晚飯,二人草草洗漱了,楊醫生點亮油盞,把日里采到的藥草攤開,盤坐在地上清點,陸逍初時還和他一同點算,時不時問上幾句,到了後來便歪倒在一旁睡著了。

到了半夜,陸逍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蓋著被子睡在矮床上,油盞放在一邊,發出昏黃的光芒,便模索著想爬起來尿尿。睡眼朦朧中四處張望了下,卻發現楊醫生不在洞里,不由吃了一驚,連忙起身走出洞去,只見楊醫生正站在洞口向遠處張望,這才放下心來。

陸逍打著哈欠走上前去,問道︰「楊醫生,怎麼這麼晚……」話未說完,便被楊醫生打斷了,只見他一臉肅然的指著遠處道︰「噓,別說話,你看!」

陸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西邊遠處,洪山鎮上烈焰騰騰,火光耀耀,映徹半天,隱隱還有人喊馬嘶,金鼓響震之聲,不禁大驚失色,頓時喊叫起來︰「不好啦!鎮上著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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