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是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楊樹,女敕綠的楊樹葉子在溫暖的春天發出了女敕芽,在夏天中度過最為蓬勃的生命時期後,終于在秋天冷雨洗禮之後變得枯黃委頓,生命力就此消失,秋天,實在是一個令人哀傷的季節。
姚潤厚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手里拿著準備送給好友木遠的生日禮物。籌備生日patty之前,木遠告訴過眾位好友要在生日這一天早上八點鐘聚齊。姚潤厚听到了這句話,卻還是不改散漫的性子,八點整才洗漱完畢從家里出發。沒有開自己的車也沒有坐出租,一步一停在大街上晃悠著。
不遠處是一位五十開外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類似于中山裝的黑色衣服,身後跟著三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年輕人。四個人面容嚴肅地進了一座豪華的大樓。那里正是驅魔廳的所在地,高高的建築直入雲霄。奢華的氣派不亞于世貿中心大樓。
姚潤厚認得他們,為首的中年人是驅魔廳的廳長,身後是他的得意弟子。見到他們的那一刻,姚潤厚感覺說不出的晦氣。想起十年前父母慘死的情景,一種憎惡的情緒如烈火一般竄上了心頭。
姚潤厚重重地哼了一聲,加快速度走遠了。遠離了驅魔廳之後,他又恢復了散漫的樣子,一步一停地向木遠家中走去。
一位面容枯槁的年輕人坐在河邊的椅子上,氣喘吁吁地望著河面。一位老者拿著飲料走了過來,年輕人接過飲料,默默無語地喝了起來。老者也喝著飲料,眼淚悄然流下。
年輕人笑著安慰老者︰「爺爺,您不要難過,從我走上戰場的第一天就做好了這種準備,臨死之前我還有機會享受幾天平靜安穩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沒有辜負您老人家的栽培和期望,也沒有辜負九泉之下的爸爸媽媽,您應該為我高興才是。」
老者強顏歡笑,說︰「肅正一直是爺爺最大的驕傲。」頓了一頓,老者的淚水流的更多了,哽咽地說︰「你才二十歲,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死,爺爺當初不該讓你選擇這份職業。」
姚潤厚路過河邊,正好听到老者的話,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位叫肅正的年輕人,心想︰「他就要死了?難道是得了重病嗎?二十歲,跟我一樣大的年紀,真是可惜了。」
一個破衣爛衫的白發老人拄著拐杖蹣跚地走著,和姚潤厚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慢悠悠地回過頭來,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楮,用嘶啞的聲音說︰「真是不幸,無情的命運真是個該死的鬼,將人捉弄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來第二次。」
白發老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晰無誤地傳入姚潤厚的耳朵里,他並沒有意識到老人家是對自己說這些,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
白發老人發出一個重重的嘆息,聲音中滿是悲痛和酸楚,說︰「年輕人,不要再往前走,你趕赴的將是一場死亡之約,你會因為最好的朋友而遭受五雷轟頂般的災難,停下你的腳步快快回頭。」
姚潤厚已經走出了很遠,但是白發老人的話還是無比清晰地傳入耳朵里,莫名其妙地回過頭,看見老人正對著自己的方向,嘴巴一張一合。
姚潤厚慢吞吞地走過去,和善地說︰「老人家是在和我說話嗎?」
白發老人微笑著點點頭,灰白瘦削的臉上泛起一絲紅光。
姚潤厚說︰「你是預言師?」
白發老人仍然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充滿溫暖。就像慈祥和藹的父親看著心愛的兒子一樣。
姚潤厚說︰「您剛才說我是趕赴一場死亡之約?」
白發老人收斂了笑容,嚴肅地點了點頭。神情悲痛,讓姚潤厚大惑不解。
姚潤厚說︰「您的意思是我的朋友今天會出事?」
白發老人搖了搖頭,說︰「是你會出事?」
姚潤厚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說︰「會被車撞?會滾下樓梯,還是天上會掉下一塊石頭砸到我呢?」
白發老人說︰「就在今天,你的生命里會出現兩位最重要的人,他們會將你命運的軌道徹底改變。如果去見了你的朋友,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個女人就會出現在你面前,你會因為這個女人而徹底改變命運。」
姚潤厚說︰「听你的意思,這個女人會給我帶來厄運?」
白發老人鄭重地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千萬不要見到這個女人,你很有可能會因為她而丟掉性命。」
姚潤厚說︰「人與人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今天我不見到她,以後就不會見到了嗎?」
白發老人說︰「命運的枷鎖是可以掙月兌的,只要你今天不去見你最好的朋友,並且遠離這個城市再也不回來,就可以逃月兌命運的魔掌。」
姚潤厚搖了搖頭,見老人的衣服過于破爛單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從身上掏出一些錢塞在他的手里,說︰「天氣有些涼,您去吃碗熱乎乎的面條會舒服一些。剩下的錢用來添置一件棉衣。」
白發老人激動地拉住剛要離開的姚潤厚,把錢塞了回去,說︰「我不是招搖撞騙的人,相信我的話,不要去。」
姚潤厚說︰「我沒有認為您是招搖撞騙的人,別誤會。」
白發老人激動地說︰「既然相信我為什麼還要去?」
姚潤厚說︰「因為我不在乎,對于我來說,丟掉性命並不是一件悲慘的事情。而且我非常好奇,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樣子,我想見一見。」
白發老人突然流下激動的淚水,說︰「我知道你活得很辛苦,我求求你保重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今天千萬不要去。」
姚潤厚露出訝異的神情,心想這個老人家為什麼對自己這麼關心?說︰「我的命是死是活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我們認識嗎?」
白發老人說︰「我們前世有著很深的緣分,對于我來說,這個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只有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姚潤厚剛才回頭見到老人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听說自己和他前世有很深的緣分,那種親切感又加深了一些。笑著說︰「原來是前世的故人。」
白發老人說︰「我的責任就是保護你,讓你遠離危險,听我一句良言,不要去。」
姚潤厚很感激老人對自己的愛護和關心,自從父母雙親去世之後,這位老人家是第一位因為擔心他而流下眼淚的人。心中雖然感激,卻沒有打消赴約的念頭。木遠是他如同親兄弟一般的朋友,說好了會去參加生日聚會絕對不能爽約。再說了,人生中充滿了各種災難,躲過了這一種躲不過另一種,躲來躲去沒什麼意思。對于他來說,死亡並不可怕,早一點結束痛苦的人生,倒是件不錯的事情。說︰「命運已經對我無情了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它還想怎麼折騰我。對了,你說我生命里有兩個最重要的人會出現,一個是我即將見到的女人,另一個是什麼樣的人?」
白發老人說︰「一個男人,你已經見過了。」
姚潤厚苦思冥想猜不出此人是誰,一路上遇到的男人數不勝數,會是誰呢?
白發老人說︰「一個行將就木的年輕人。」
姚潤厚想起河邊的那位面容枯槁的年輕人,不由得笑了起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個大馬路上遇到的人,而且不久于人世,竟然會改變他一生的命運,他更加好奇了,想看看自己毫無樂趣的人生會和那個快要死去對我年輕人發生怎樣的聯系。
白發老人苦勸無果,委頓地低下了頭。過了一會,他心里有了一個改變姚潤厚命運的主意,蹣跚著向河邊走去。
姚潤厚快要走到木遠家的時候,天色陡然暗了下來,天邊隱隱有一種浪濤翻滾的跡象。姚潤厚驚詫莫名,揉了揉眼楮再次看過去,一切都恢復了平靜的樣子。天空湛藍如洗,幾只漆黑的烏鴉歡叫著飛來飛去。
姚潤厚自嘲似的笑了起來,好好的天空怎麼會出現大海波濤洶涌的樣子,年紀輕輕的,眼楮已經開始發花了。
白發預言師悄悄走到離肅正不遠的地方,靈敏的耳朵捕捉到天邊隱隱傳來的聲音後,神色變得異常陰狠,關乎著姚潤厚生死的那個女子終于來到了人世,他沒有能力對付那個女子,只好對沒有能力抵抗的肅正下手,二人之中只要死掉一個,姚潤厚就有活著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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