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采送走了自家的三姐,隨手的打了個哈欠,老祖宗也是真會選日子,在這麼一個飛下鵝毛大雪的日子里出生,真讓人折騰。拿過放在榻上暗格里的書,靠著背後的軟枕,就這麼開始打發新的一天,不過,總覺得似乎忘記了什麼,唔,什麼來著?算了,還是繼續看書吧。
幕家大廳
「今天是家母的五十六歲的壽辰,感謝各位親朋好友仍在百忙之中還能抽空前來,各位隨意,盡興就好。」幕文身著紅色錦衣,對著前來拜壽親戚和各方朋友鞠了鞠。
幕家旁廳
「老祖宗,今天可是您的大日子呢,孫女雖是不才,但是也是頗為辛苦的繡了這一副‘祝壽圖’呢,您看您看,我手上可都是針孔呢,您呀,要是不喜歡,孫女可是不依啦!」說完,抓著老祖宗的衣袖搖晃著,幕淼咧著嘴笑道。
「哎喲,多大的姑娘還這麼皮,還賴著我了不成?得得,等會讓翠嫂給你做你喜歡的香油雞,小屁猴。」老祖宗指著幕淼,笑罵道。
「這可不行,老祖宗偏心了啊,二姐姐雖然辛苦,可是我也是花了許多心思呢,條兒,把我給老祖宗做的衣服拿上來。」幕清走上前,蹲,替老祖宗捶腿,「老祖宗,可不許笑我啊。」
沒過會,條兒就小心翼翼地捧著衣服走了進來。
「老祖宗,這個可是我花了老大的時間和精力才完成的~眼楮都傷了呢。」幕清站起身接過衣服,親自捧到老祖宗的面前。
「老祖宗,你可得試試看啊,否則,三妹妹可是不會饒了我呢,小丫頭心眼最是小了。」幕淼扶起老祖宗,幫著幕清給老祖宗披上了這件純白色的雪狐披風。
「嗯,難得清兒和淼兒有這份心,就算老祖宗不給賞賜,我也是會的。」上官晚晴笑著說道。
「賞,都有賞,今天我高興,都有賞,誰知道人在世能夠過幾次壽呢,哈哈。」老祖宗揮了揮手。
「謝老夫人賞賜。」屋里的人都應聲道謝。
關著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吹進來了好大的一陣風,夾著好些雪。
人人都拿著袖子擋住了眼楮,盡量看清來人為誰。
上官晚晴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場景:淺綠色的披風在白茫茫的雪前飄動,來人如攜帶著來自九天飛雪而下,步伐沉穩,長發如魔飛舞,風撩起短靴上的銀鈴,如踩踏著神曲為舞,來人清淺的抬起頭,帶著一臉恬意。
步伐如一的走到了老祖宗的跟前,不帶感情的瞳眼輕轉,微啟唇,低階的嗓音伴著風夾著雪的冷意:「四兒給老祖宗請安了,祝您壽比南山不老松。」說完就這冰冷的地面跪拜,方方正正的磕了三個頭。
直到老祖宗扶起跪在地上的幕采,大家才方然醒來,原來,是幕家四小姐來了。
在場的人除了幕家人,其他的各位夫人小姐對這位幕家四小姐,大多是聞多于見的,雖說是大家閨秀,但是由于近百年前曾經出現了一位女皇,所以這個時代還是對女孩子家不甚苛刻的,只要是家里人允許,都是能夠上女子學院和結交閨蜜的。
但是說起來幕采這個人,大家就都開始「高深莫測」起來。
幕采首次出現在大家視野中,是在幕相的大小姐幕婉嫁了唯一的王爺上官雅,第一次回娘家時,她的詭異撲地。
第二次就是在東極國最大的男女混合學院,以女皇的名字命名的「鳳凰學院」。
因為幕家世代都是為東極皇家效忠的中堅派,不會參與任何黨派和皇子之間的爭分,只效忠皇帝,誰是皇帝,幕家就是誰最牢固的後盾。因此,幕家在東極國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幕家可以將自己的孩子不用測試就直接送入飛凰學院,進行各種各樣的教育。
但是麼,幕家的孩子好好的享受祖上的榮光就是了,可是如果只是這麼簡單就不會有如今的「高深莫測」的幕采了。
據說,當時在場的眾多路人甲乙的說法就是,幕家大哥,幕嵐帶著幕采剛剛進入學院門口,就被引送到院長的書房,過了不久後,幕家大哥滿臉通紅的帶著面無表情的幕采氣憤地離開了。
臨走時,對著急忙跟在後面的院長怒哄,「以後就算你們求著哭著要她來讀,我們幕家大門都不會給你留條縫!」話畢,就拉著幕采走了。
當夜,幕家迎來了一條密旨,從此以後,幕家都沒找先生,連女紅都沒有請,幕采也甚少出門。這讓明里暗里一直關注著幕家的人,甚是不解。
所以,在旁廳的各位夫人和小姐听到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幕家四小姐」,都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個和常齡人無二的小女娃。
老祖宗拉過幕采冰冷的不帶熱度的小手,輕輕地拍打著。
上官晚晴看著這一幕,轉身對身邊的一位婦人輕語,婦人點點頭就出去了。
「好了好了,今天老祖宗的好日子,難得我那不懂事的二兒子倒是有心,給老祖宗請了塞外的有名的舞班子,大家喜歡看什麼就隨意點就是了。」輕拍著手,應聲走進來了許多身著異域服裝的女子,輕易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大堂又恢復了溫度和歡聲笑語。
幕采被二姐姐牽著坐在了三姐姐的旁邊,她才輕輕地吐了口氣。
因為玉兒一大早就被三姐姐借走了,說是人手不足,偌大的幕府,一個相府,會人手不夠麼?幸好玉兒在大廳上沒看到幕采,才想起自家的小姐的迷糊,連忙叫小丫鬟去提醒,小丫鬟來的時候,幕采正熟睡,被告知後發現自己一大早忘記了什麼,真是夠迷糊了。
「四小姐,夫人給你的,小心凍著了。」剛剛站在上官晚晴背後的美麗婦人塞給幕采一個小暖爐,幕采愣愣的盯著暖爐,輕嘆,抬頭對著這位母親的陪嫁—妙嫂,「麻煩你了,去母親身邊服侍著吧。」妙嫂應身退下了。
「看吧看吧,最討厭你這樣了,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可以得到大家的關注。」幕清看著幕采手里捧著的暖爐,惡聲惡氣的說著。
「如果三姐姐也冷,給姐姐便是。」幕采說完將手里的暖爐放在桌面上。
幕清看著幕采指甲,凍得發紫,深呼吸。
「你是傻子麼?自己都凍著了,還給我作甚?我需要你讓給我麼?!收回去。」幕清怒道,幕采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在乎,不關心自己,才讓幕清一直想找她麻煩。
「三姐姐」幕采看著周圍的人的目光開始往這邊聚集,伸手將暖爐捧在手上。突來的暖意,讓幕采渾身打了個顫。
幕淼盯著她們之間的互動,轉了轉亮晶晶的圓眼。
「四妹妹最近一直都不出門,連姐妹之間的走動都少,是為了老祖宗準備了什麼好東西啊?剛都忘記問了呢。」幕淼握住幕采的手,緊的生疼。
「沒有,妹妹沒姐姐們的多才多藝,女紅又不好,廚藝更是」說完,似愧疚的捏著衣袖不放。
幕淼看著幕采的發頂,類似解恨的笑了,討厭你的,何止幕清一個?
突然伸過來一只手,輕輕敲打了幕采的頭,「笨蛋,就你那斤兩,老祖宗哪敢奢望呢?話說,二姐姐,大哥是因為還在任上所以未回,二哥哥是因為塞外離不開身,但是,大姐姐怎麼就沒有回來了呢?虧老祖宗那麼疼愛她呢!」
「唔,母親說是世子生病了,你也知道,那個小猴子是大姐姐盼望了多久才的得到的,哎,所以大姐姐不來,也是能理解的呢。」幕淼看著中央的翩翩起舞,沒有轉頭,所以幕采看不清此時,幕淼說這句話的表情。
宴後
送走了前來祝賀的人們,幕府又恢復了以往的沉靜,夜晚也隨之降臨,亮起了點點燭光。
幕采送走了客人之後就和老祖宗告了退,回了自己的小院,雖然當初之前的那個幕采回來幕府的時候,已經七歲了,此時幕府的院落也已經分布妥當,但是仍然有屬于幕采的單獨小院。
看著點著蠟燭的小屋子,幕采對著蠟燭發呆。
玉兒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但是也習以為常了,玉兒捧著熱水蹲了下來。
「小姐,屋子雖是有大的暖爐,但是還是不如被窩里暖和,還是洗個腳,去被窩里去吧。」說完,就開始幫幕采月兌鞋。
幕采看著蹲在腳邊的玉兒。
自己來這個世界也來了五年了,來的時候才七歲,現在也十二歲了,在古代也是半大的姑娘了,幸好自己是孤兒,也沒有什麼人傷心。這五年來,自己最熟悉的人就是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的丫頭,因為不喜歡多人,所以偌大的小院子里,除了干粗活的老媽子,就是些從外面買來的小丫鬟,沒有人幫襯著,自己也從不管院子的事情,辛苦的就是這麼一個玉兒了。
「玉兒,你跟我多久了。」幕采盯著玉兒的發頂,緩緩問道。
玉兒頓了頓,抬頭笑著說,「小姐,也有五六年了呢,是在你回府前,老太爺怕你路上沒人陪,所以選的我給你當丫鬟,你看,一晃也五年了呢。」說完,就替幕采擦干腳,起身倒水。
當玉兒回來的時候,幕采已經躺上床鋪,留著一個側影。
玉兒輕腳的走進,替幕采壓好被角,吹滅了蠟燭,輕聲退了出去。
「嘎啦」,關上了門,月光順著窗縫溜了進來,幕采睜開了眼楮,又緩緩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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