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天未大亮,紅袖院子就開始了大折騰。「小姐小姐,當真咱們三個一起去麼?不需要留個人下來看院子麼」四四張著大大的眼楮,雙手緊握在胸口,看著幕采。「是嘛是嘛」幕采將手中的書挑挑撿撿,放下又拿起,抬頭看了看四四,再看看身後也看著自己的一一和七七,放軟身子,支著頭歪了歪。「那麼行,一一和七七去準備行李,四四哪,就留下來看院子吧」一一和七七立馬說是,就開始馬不停蹄的收拾起來,四四傻了眼。這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趾頭麼!!「我也去收拾啦,小姐∼」四四雖然這樣說,但是卻不走,反而蹭到幕采的書桌前,咧著嘴。「小姐∼我錯了∼你看,一一和七七話不多,一路上都沒有人給你逗趣呢,是吧是吧」幕采不置可否的偏了偏頭,笑著看著四四。「小姐∼」四四跑上來,蹲下來看著幕采,巴眨著眼楮。「沒有下次了」幕采笑了笑,看到目的達到,也沒有為難。四四面色頓了頓,鄭重的點了點頭,心里暗自責備自己。當初在媽媽那里教的都忘記了,就算小姐再怎麼好,自己也不該這般放肆,再者,小姐哪里是不介意,只是不放心上罷了。四四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姐的時候,心里其實有些恐懼,畢竟一個比你小,倒是眼里卻閃也不閃的看著自己,仿佛想要通過眼楮直直的看到你的神去,可是,再一看,又啥都沒有。「四丫頭,不是你爹不心疼你,這世道實在是」幕采想起昨晚夜深時分,母親那被燭光映照下的眉眼,滿滿的苦楚。
「你父親也不容易,小心了大半輩子,眼看著就要熬到頭了。」
「再者,幕瑯也是配不上你,咱們就當去散散心,娘在這里給你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人選。」
「婚姻是大事,慎重總是好些,畢竟,咱們可是吃了大虧了。」
「這一路去護國寺,多加小心些。」
從那巴掌後,自己再也沒有看到父親,連老祖宗都沒有見到。
也只有母親來過,三姐姐坐下也不說話,只是陪著,不過,都走了。
幕采心里清楚。
時間會為你留下對的人。
七七捧著一個大籃子走來,看著幕采在望著窗外發呆,有些躊躇,但是還是走了過來。
「小姐。」
多叫了幾聲,幕采才從外面抽身,才發現七七站在自己身邊。
「怎麼。」
幕采有些懶言,不想多說話。
看著遞過來的紅色嫁衣,幕采皺起眉,覺得額頭有些疼。
「隨便你處理吧。」
七七點了點頭,抱著籃子就往外走。
走了幾步,就听到小姐的聲音。
「算了,留著吧。」
七七低頭看著已經繡好的嫁衣,心里有些疙瘩。
莫非,莫非小姐不如表面這般看開,對幕瑯不甚在意?
抓了抓籃子,慢慢的轉身。
「算了。留著吧。」
幕采直了直身子,突然覺得這紅色看著也不礙眼。
「下回就不用繡了,省事的很。留著吧,好好存著,哼哼,我倒不信了,難道我穿不上這嫁衣不成?」
幕采狠狠的瞪了眼七七手里的籃子,自在的站起身子,拖拉著鞋子,抱著書往書架走去。
七七似乎看不清小姐是真的不難過,還是,借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隱藏自己深處的想法?該是真難過吧,想著既然自己嫁不了幕瑯,穿不上這個嫁衣,那麼自己成親的時候,穿上這個嫁衣,也算是一個完成了自己的一個念想罷了。
小姐,真不容易
如果幕采听到了七七這樣的心里話,肯定要讓七七離四四遠些,你看,中二是會傳染的,七七已經中毒不淺了。
幕采四人出發,只有幕清站在門開,看著馬車一步步的離開幕府。
幕清自認為不是什麼認命的人,但是,卻不得不說,幕府的女子,似乎都並不曾被上天眷顧。
心里苦笑,轉身往內走去。
自己是自願為那個可憐的短命男子守身,這何嘗不是自己為自己做的一場賭弈,現在自己無力改變的,也許三年以後,自己可以重新來過。
腦海里閃現出的,卻是另一個男子的樣子。
「幕三姑娘,真是天下獨有的美人。」
初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滿身傷痕,卻仍然帶著笑意的男子,也許,一直不曾離開。
一直。
護國寺離都城並不遠,踢踢踏踏的一上,就到了。
不過,三個丫頭發現小姐這一路有些怪怪的,說不清楚,以為是還沒有從悔婚里月兌身,但是七七卻發現小姐是在經過一座山的時候才這般的,左手一直握著脖子上的玉佩。
有些疑惑,這個玉佩似乎哪里見過,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來。
一一先下車給幕采搭好梯子,扶著幕采下了馬車。
三人都下車後,一一細心地給了些銀子給車夫,雖然是幕府的人,但是這些還是必不可少。
車夫連連感謝,沒有留下用飯,就趕著馬車回去了。
幕采被小彌僧請進寺內,三個丫頭被另外來的和尚引到後院的客房內。
來到大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菩薩金身,低垂著眼,眸子看著下方的來人,仿佛冷眼旁觀,又仿佛心懷慈悲。
金身前有些大大小小的香爐,插著高低大小不一的香,幕采還未走到大殿之前,就聞到了香濃的味道。
幕采突然想起倉央嘉措寫過的一句話。
金殿香霧中,驀然听到,你誦經中的箴言。
但是,美好就是因為容易被破壞,才美好的不是麼。
所以當幕采進來的時候看到大殿內坐滿滿的和尚,一眼望去的光頭和戒疤,一片黃色的僧服,那個心情可想而知。
幕采感覺到小彌僧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指著前方說著什麼,倒是只能看到嘴巴一張一合,听到的都是滿耳的經文,幕采沒有感覺到身心的平靜,反而涌起一股股的煩躁。
小彌僧看到眼前這個女施主的面目突然有些嚴厲,也不多說,默默的退到一旁。
幕采難受的渾身都不舒暢,很想做些什麼破壞來緩解。
「你,就是幕采吧」
听到溫和的聲音,如一股清泉,熄滅了幕采心里的無名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