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過去了,紀柔畢竟年輕,加上洛斯醫療的精心照料,腳上的疼痛減輕了很餓多,人也顯得精神多了。
這天,小藍仔細地替她檢查了一番,興奮的說︰「柔柔恭喜你,終于可以拆石膏了!」
拆石膏的過程挺有趣,紀柔以為需要用榔頭將硬邦邦的石膏敲碎,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小藍瞧著她緊張的神情,忍不住嘲笑她。
「柔柔你膽子還不如隔壁小朋友,不疼的!」
說完他用大剪刀小心翼翼地順著石膏邊緣往上剪, 嚓 嚓剪了一貫穿的縫,雙手各拉著一邊,就像月兌襪子一樣將石膏拿了下來放在她面前。
「要不要為這次受傷留個紀念?」他晃了晃手中的石膏模。
紀柔掩著鼻子,嫌棄地搖搖頭。
小藍握著她的腳踝仔細地檢查了一番,「之前拍x光顯示骨頭已經愈合,現在看下來傷口也愈合得不錯。哎呀柔柔,你的小腿好像變細了!!」
她嘗試著活動腳踝,剛一動便感覺一絲隱痛,不禁皺了皺眉。
「急不來的,你剛拆完石膏,感覺腫脹和疼痛是正常的。你可以下床走路了,不過要慢慢移動重心,不能一蹴而就哦。」小藍細心地叮囑著。
紀柔感激地看著這個可愛的大男孩,他的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不僅醫術精湛,更是貼入微,還是個名副其實的開心果。
「小藍,謝謝你!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紀柔抬起頭看著他。
「柔柔,不要這麼見外。謝我什麼,都是本職工作。」小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謝你到現在還捧著我的臭腳不放。」紀柔收起腳,輕輕一笑,顯得嫵媚動人。小藍看著她,頓時感覺柔柔漂亮了好多這幾天養得真好,氣色更好了,皮膚也白了幾分。
「謝我干什麼,我看你倒是應該謝謝我師兄。」小藍低下頭,收起笑意。
「那天送你過來的時候,可把我嚇壞了,昏迷不醒腳上血肉模糊。是師兄他們把你從鋼筋堆里扒出來的,要不是他幫你用簡易板固定,估計你的腳就廢了。」
她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施工隊叫救護車送來的。
「那天,師兄在他車上打電話給我,讓我候在醫院門口。一開門我嚇傻了,兩個泥猴子鑽了出來,你見過白院長身上粘過一點灰麼?!他有潔癖你知不知道!難以想象!」他翻了翻白眼,做出一副夸張的神情。「居然還想跟進急救室,被我使勁兒勸了出來。」
他詭異一笑。「當時師兄臉都垮了,說了一句‘那拜托你了’,就默默的轉過身走了。」
紀柔一臉木然,遲遲回不了神。小藍拍了她的肩膀。
「柔柔你在想什麼?」——
仲夏之夜,剛下過一場雷雨,將疲倦了一天的都市洗刷個干淨,暑氣消散,花園中散發著泥土的芬芳。紀柔吃過晚餐,獨自來到小花園散步。
花園中三三兩兩有人經過,有穿著病號服的,也有剛換下制服的小護士,紛紛趁著這一絲涼意放松下心情。她尋了個干淨的石凳,擦干上頭的水漬,坐了下來,托著腮無聊地看著人來人往。
眼前,一個兩、三歲的女娃飛快地跑了過來,「哧溜」一下被腳下的水漬滑得摔了一跤,疼得哇哇直叫。紀柔正向上前詢問,之間一對年輕的父母沖了上來,爸爸心疼地扶女兒,使勁兒抱在懷里哄著。媽媽則裝著教訓她,「誰讓你胡亂跑了,摔了不是。」
爸爸急忙護著女兒,溫柔地說︰「好啦,寶貝以後不亂跑了是不是?不哭了,爸爸給你買棉花糖吃吧。」
看著眼前的一幕,紀柔的心拂過一絲暖意,卻覺得有些心酸。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孩子王、大姐頭、學院的風雲人物,強硬的作風連男孩都怕她三分。而今,越長越大,卻越發柔弱起來,短短幾日就不知暗暗傷心過幾回。
她明白,之所以強勢、之所以驕縱、之所以任性,是因為總有人忍著她、寵著她、愛著她,而現在,她再也不是什麼富豪千金,再也沒有父母的疼愛,昔日好友也各奔東西,留給她的,只有殘酷的現實。
也許這就是一種歷練,她暗自安慰自己,有什麼好怕的,自己不還活得好好的麼。腳也快好了,馬上就能重新找工作了。
她突然起小藍說的那番話,心中浮出一絲愧意。白院長救了自己,而她卻從沒對他說過一個「謝」字。
隱約听護士們討論過,白院長日理萬機,不僅每日要主持醫院大小事務,連門診和手術也排得滿滿的,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好幾名助手曾經跟著他都覺得吃不消。
難怪,這麼多天,都沒見過他,正如護士所說,「想在我們見到白院長,那只能等每周一次的例行檢查。」——
回到病房,大部房間已經熄了燈,醫生辦公室里,高大的小藍正盯著手機咧著嘴傻笑,她悄悄走了進去。
「唔,柔柔,我可沒偷懶!我只是看看朋友圈解解饞,今天是周末,你看他們都出去吃大餐,我只好苦b地值班。」他鼓著腮,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晚飯吃了沒有?」紀柔微笑。
「沒有,剛下的手術台,411那個病人車禍嚴重,多處粉碎性骨折。哎呀,搞了半天,累死我了。」他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舒坦舒坦筋骨。
「那我請你吃東西好不好?」紀柔眨了眨眼楮。「金家的壽司可以嗎?我去叫外賣。」
「好啊!」小藍眯著眼楮,高興地像個孩子。「你不知道,剛才一起進來腦外科那個病人,撞得滿臉鮮血,差一點死翹翹!!白院長跟我們差不多時間進的手術室,5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天,她心頭一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麼?她想了想,拿起電話,叫了兩份外賣。
可口的壽司送到手上,小藍滿足地將一盒美食消滅殆盡,她陪著小藍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病房休息。小藍告訴她,白院長就住在對面那棟樓的頂層,她躺在床上,偷著窗看著那邊,黑暗的窗戶就像一雙黑眸,淹沒在夜色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等得困意十足,幾扇窗突然全亮了。
「yeah!」她心情一下子明快起來,抱著壽司盒,偷偷地跑出門——
寂靜的午夜,將一切細微的聲響放大,就連輕輕走路的腳步聲,也「啪啪啪」地回響在洛斯大樓的大廳里、走道上。
她緊張地回顧四周,空曠的羅斯大樓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只有幾個監控探頭來回轉動著。
她吐了吐舌頭,晚上居然連個保安都沒有。嗯,管他呢,進去就是了,反正自己又不是來干壞事的。
她快步走到電梯間,看了看指示牌,最右邊的一部電梯直通頂層,她按下按鍵,順利地搭上電梯。
電梯門一開,正對著一扇檀木大門。她環顧四周,方形的公共區域內,除了電梯和窗戶,只有這扇門。
她咬著唇抬起手,輕敲著門,卻發現門居然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這是一套簡約的大平層,紀柔環顧四周,裝修和家具均是簡約的包豪斯風格,白色灰色有機搭配著,低調中展示著奢華。客廳正中的黑色皮沙發質感柔軟,皮質華潤,一眼就看出是家居界的愛馬仕——c.e.w的經典之作。
她月兌了鞋,光腳走了進去,輕輕地關上門。灰白色的木質地板一塵不染,滑滑的涼涼的,舒服極了。
她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將壽司盒放在玻璃茶幾上。喚了幾聲「白醫生?」
無人應答。
她托著腮,屋內明明燈火通明,連門都沒關,顯然是剛進來,跑哪兒去了呢??
她猶豫地等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貿然闖入太魯莽,想了一番,從包里抽出一疊粉色的便簽紙,仔細地寫道。
「白醫生,壽司請你吃,請保重身體。謝謝您!——紀柔」
細細地貼在便當盒上,放在顯眼處。站起身輕輕地準備走人。
內室走廊上傳來一陣聲響,像是關門的聲音,緊接著,由遠及近,傳來拖鞋的腳步聲。
「白院長?」她喚了一聲。
腳聲頓了一頓,又向著客廳走來。
她端坐在沙發上,心里默默地打著鼓,緊張地捏著自己的手指,見著走廊處出現的人影,剛想開口,卻張著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那個人的確是白院長。
只是,他光著,渾身上下只在跨部包了一條小浴巾。精壯的身材,每走一步牽動著肌肉的線條,白皙的肌膚上還掛著細密的水珠,他的頭發濕濕地黏在一起,發梢還滴著水。標志的五官因為水霧而變得更柔和,他抬起深邃的雙眸,薄唇微啟。
天!!紀柔腦海只有一個念頭——讓我自挖雙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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