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回過頭,吃驚地望著他,腦海中蹦出各種各樣的答案,瞳孔中仿佛看見這女人七竅流血升天的場景。他看著她的表情，深灰色的雙眸流露出一絲戲虐。
「你太天真，這樣怎麼斗得過高美雲。」
「你耍我!」她鼓著嘴氣呼呼地瞪著他。「以為你真的會去殺人。」
「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他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動。「看了這麼多書，有沒有一點點長進！」
「知道理解哲學最基本的二分法麼？萬事萬物中存在著矛盾，矛盾就是對立統一，既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看待事物，不能只看矛盾的一面,還要分析矛盾的另一面。」
她似懂非懂抿著嘴。
「給你講個小故事。」他緩緩地說。「在台灣南部,一個導游正在帶領一群游客前去游覽,踫巧遇到一條路年久失修路上坑坑窪窪，車子異常顛簸游客們紛紛責備導游為什麼選擇這條路，而導游只能垂著頭自認倒霉。而另一個導游遇到同樣的情況，她靈機一動，告訴游客們，大家請注意了，我們現在正在行駛在著名的酒窩道上，行程為2公里。請大家注意感受這條獨一無二的小路。結果，游客們紛紛感謝導游的提醒。」
「很多問題的關鍵不在與它的本身，而是你對它的看法和理解。我這麼說，你懂麼？」
「正如有些事我認為很糟糕，可能從另一面看起來並非如此。」她順著他的話，喃喃地說。
他的嘴角微微彎起。「紀柔，你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
她微微吐了一口氣。「白院長，你好像是第一次夸我。」
臉上露出一絲微微的興奮，全被他看在眼里。
還是像個孩子一般，他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你不會再受委屈。」他低聲說道，因為，我想護著你——
下午，兩人吃完便當，一前一後回到辦公會。忙碌的周一，白院長並卻布置多少工作，紀柔獨自坐在座位上細細回味著他剛才說的話。
「很多事正如硬幣的正反面，你看到了面值，別人卻看到花，如果沒有翻轉過來，可能你永遠都不知道它背後的真意。有很多事，暴風驟雨時會給人致命的打擊，若干年後回看起來，卻覺得雲淡風輕。
紀柔，天榮的情況遠沒你想得這麼簡單，不要說說高美雲，就算你父親自己或許也沒有看清現在的局面。」
她想起他說話時嚴峻的眼神，心中莫名閃過一絲不安。她早已不是天榮的大小姐，也不是什麼所謂的繼承著，但她的心總是有意無意地被牽動著。
「如果你願意，高美雲的下場，會必死還痛苦。」他一邊吃著便當，一邊淡然地說，說得就像拍死一只蒼蠅這麼簡單。
「但我不希望你的心里藏有這麼多的憎恨」
希望有一天你能同我站在一起，笑看一切——
「小姐，沒有預約您不能進去！」門口傳來lucy的驚呼聲，大門被推開，一陣嘈雜將紀柔從沉思中拉回。
門口，黑色細高跟信步而來，黑色包臀短裙下，修長的美腿優雅地展示著完美的線條，黑白相間小西裝包裹著令人血脈噴張的傲人曲線。裴珺含著笑掃了她一眼，並沒有搭理她，媚人的眼眸直接射向前方的院長桌。紀柔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的裝扮，她妝容，弄弄的睫毛下烈焰紅唇，比初次見面更動人幾百倍。
他抬起頭。點了點頭示意lucy退出。
她款款坐在他面前的座椅上。
「仲林，好久不見。」她的語氣柔和而親切。「很抱歉，沒經過預約就冒然跑來找你。」
「什麼時候來找我，都可以。」他的語氣也比往日柔軟。「penny，三年沒見你一點都沒變。今天怎麼想到來找我？」
她坐在那邊，遲遲沒有開口。
紀柔盯著電腦屏幕，僵硬地抓著鼠標胡亂點擊著顯示器。他每回接待客戶她基本都會在辦公室，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偷听他們的談話。這次為什麼總是不由自主
「紀柔？」他喚了一聲。
她冷了半刻才反應過來，急忙走了過去。「啊？院長找我什麼事？」
他看了一眼裴珺，又對著她。「你出去一下。我和裴小姐有些事要談。」
「奧，好。」她小聲應了一聲，目光黯淡了下來。她轉過身，輕輕地推出了房間。腦海中，滿滿的，都是裴珺盯著白院長，專注而嫵媚的眼神。
她坐在lucy的位置旁，喝著她為她泡好的白咖啡，小心髒 跳個個不停。
她難以安奈越跳越快心髒，放下咖啡。「lucy我還是喝茶好了。」
不對，喝茶也會令人興奮。「我看我還是喝白開水吧。」
lucy眨著好奇的眼楮，「紀柔你今天怎麼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單手握著玻璃杯，傻愣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紀柔，這女人什麼來歷？真囂張！我讓她登記，她居然用英語訓了我一大堆！」lucy委屈地向她訴苦。「這麼無禮的女人，白院長干嘛還會見她，他有沒有嚴厲地將洛斯的會客規定扔她臉上？」
她的確記得，洛斯高層的嚴格規定，也是白仲林自己制定的規矩，院長的會客計劃無論多急多忙，都要預先登記。他是對時間安排極度嚴苛的人，一天內的工作，每一項、每一款都精確到分鐘，沒有人能膽肥到打亂他的計劃。
可是裴珺？她要怎麼告訴眼前單純的小秘書，白院長不僅沒有發火，反而柔聲柔氣地叫她penny，還破天荒地把自己的助理支了出來！——
他微笑著注視著她，在桌面撐起的雙手遮住高挺鼻尖，一雙眼眸格外迷人。裴珺微微一笑，輕啟薄唇。「仲林，這麼多年你還是一個人嗎？」
「承蒙關心，目前是。不過，或許馬上就不是。」他淡淡地說。
她的眼中閃出一絲驚愕，立刻恢復了平靜。「原來仲林也會有動了凡心的這一刻。先恭喜你。」
他起身泡了兩杯茶。「前幾天與你們總經理poul聊了一會兒，才知道你剛從美國調到大華區。怎麼，放著好好的北美市場總監不做，來亞洲開拓領地了？penny，北美才是璽爾的發展重地，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她小口抿著茶，還是她最愛喝的雪水雲綠。「仲林，還是你最了解我。」
她低垂著眼眸，一改往日的神采，微微嘆了口氣，「以前的我太輕狂，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想干什麼，就一定能做到，到頭來，還是輸給了自己。」她苦苦一笑，「我輸了，仲林，我徹底輸了。我灰溜溜地回國，只是想知道你們都過得好不好，還有，ivan」
「他很好，你不必掛念。」他鏡片後的眼眸現出一絲波動。「倒是你，penny，我總覺得你哪里不對勁。」
「你果然還在怨我。我自然不回去找他。」她自言自語地說。「我當然知道他很好，他怎麼會不好？他過得好就可以了。」
她用縴指抵著額頭，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臉上充滿著沮喪。「仲林，謝謝你。我想我還是先走了。」
她看起來似乎很激動，強忍著心中的情緒，手指竟在微微顫動。
「你沒事吧？」他看著她站立不穩，立刻站了起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別多想。」
她點了點頭，一行清淚流了出來，她轉過身，走了幾步，突然鞋跟一崴，整個人失去重心，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走路小心點。」
「仲林，你真的變了。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踫我。」她忍著淚，淡淡一笑。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他輕輕地說，扶著她站起身。他端詳著眼前這個嬌媚的女子。以前的她，驕傲美艷如一朵罌粟花，令j.h的無數男人為之瘋狂，而今，她美貌依舊，卻不知何故，失去了往日那股為我是從的女王氣息。她欠了欠身，重新站起了起來，他的目光來不及收回，瞥見她脖根出一個小小圓形的瘢痕。
他緊緊地皺著眉，猛然拉住她。「是le？什麼時候發現的？」
裴珺抬起頭，臉色出奇的平靜。「半年前發現的，j.h免疫科的fl是我的主治醫生，是系統性的。仲林，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恐怕日後還需要麻煩你。」
系統性紅斑狼瘡！天！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似乎被沉沉的砸了一拳，一下子沉入低谷。
「你要有信心。治療方案我會馬上安排。」
她微笑著看著他，心里卻越發苦澀。
他扶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松開，一直帶著她走到門口，打開門，又執意送她走進電梯。
他沒有發現，也沒有心情去發現，身後那雙靈動的大眼楮一直看著他們，熠熠的眼神漸漸暗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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