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靠椅搬到寓所的露台上,沏了一壺碧螺春,給她泡了一杯白咖啡,切了一盤水果，從冰箱里拿了幾塊華夫餅。
紀柔斜靠在座椅上，定定地看著他，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卻掃不盡她臉上的陰霾。
白仲林拿了一塊華夫餅，夾了幾片獼猴桃,涂了一點糖漿遞給她。
「別愁眉苦臉的，先吃點東西。」
「裴珺自小生長在美國,是典型的二代移民,她性格爽朗,相貌出眾，學業也非常出色，不僅在高級護理專業學有小成，還熱衷于社團活動。九年前的j.h學院，你可以不不知道你的主課老師，卻不可能不知道她——pennypei。」
「果然厲害。」她喝了一口咖啡。
「裴珺的魅力不僅表現在她的外表和性格，而是傲人的學習成績。不僅免試升入了j.h護理學專業碩士，大三時就已在權威醫學雜志上發表多篇論文，她師從j.h資深導師williamyan，新加坡人。william年少老成，學術精良，三十出頭就獲得教授稱號，家庭美滿，兩個可愛的女兒，帶裴珺的時候，他也才三十五歲。可誰能想到，一見面，20歲的她便不可救藥地愛上他。」
「這怎麼可以。」她捧著杯子，喃喃地說。
「當然不可以。」他小口地品著茶。「雖然裴珺將心思藏得很深，卻在不經意時，被她的好友gee察覺。」
「j.h學生並不多，華裔學生屈指可數。與裴珺不同，gee來自中國內陸。剛來到北美時，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開放式的學習氛圍，都使他產生強烈的排斥，他開始懷疑他的選擇，開始疑惑自己的能力，有一度，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不知道將來的路在哪里。一次偶然的社交活動，他認識了同屆的penny，一聊才知道，她的父親還是他的老鄉，她熱情地邀請他去家里做客，背井離鄉半年多，第一次在異國吃到家鄉菜，他竟忍不住流下眼淚。」
「從此以後，gee和裴珺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本科期間，他們互相鼓勵，互相扶持，gee逐漸在學校嶄露頭角，憑借著優異的成績，蟬聯三年j.h金牌獎學金。兩位華裔學生，一個學術出眾，一個星光璀璨，成為校園內風靡一時的名人。三年後，兩人順利通過重重考核，攻讀本校碩士學位。可他怎麼會想到，裴珺竟會對她的老師情有獨鐘，一朝夢想著想給他。」
「這絕對有違倫理。就算是在開放的美國，也是絕不允許的。j.h有著嚴苛的校訓，如果師生之間發生關系，定會遭到學校的嚴懲。不僅名譽掃地，朝夕的努力也將毀于一旦。」
「那william對她怎麼樣？」紀柔急忙問道。
「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學生，william自然喜愛有加，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裴珺竟在夏日的夜晚，走進他的辦公室，大膽地向他表白。
可william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又怎麼可能接受這樣一份感情。他只能微笑著說，penny你很可愛，也很出色，你是個好女孩，但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
紀柔淺淺地嘆了一口氣，愛情，也有先來後到，無望的感情，還有什麼好爭取的呢？
「她不知道放棄，直到撞個頭破血流，滿身傷痕，還不知道回頭。她苦苦地戀著她的導師，嚇得他恨不得將自己藏在地洞里。她還接近他的孩子，害得william只能將孩子送到遠在舊金山的祖母身邊，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認準了，死也不肯放棄。」
「研究生期間，gee國內的學弟依然來到mit數學系攻讀碩士學位，j兩座學校相鄰，課後他們經常踫面吃飯，依然遲來乍到，與裴珺漸漸熟識。那時候，gee對裴珺的事情頭疼不已，站在朋友的立場，他一直想盡辦法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曾苦口婆心地勸阻過她，可她卻說」
「說什麼？」紀柔好奇地問。
「她說‘除非你來愛我。’听到這句話，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確認她瘋了，而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gee你知道嗎，william跟你一樣，都有著一雙淺灰色的眼楮。听到那里，他幾盡奔潰。」
「他氣得渾身冒汗，卻震驚得渾身發顫，他開始清楚地意識到，william和他長得確實有幾分相似，白皙的皮膚，清秀的樣貌，好幾次在學校，會有人在背後沖著他叫william老師。」
「她說，你知道嗎？我默默愛了你三年，可是，你可能愛我麼？」
「為什麼不可能！他對她這麼好，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感情？」紀柔不解地問。
「打個比方吧。」他無奈一笑，「裴珺是頂級和牛，但gee只是頭山羊，牛肉很合獵豹的胃口，卻不適合山羊。實際上，gee自己也很疑惑為什麼自己會變成山羊，而且是一頭長得像獵豹的山羊。」
紀柔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太多。」他淡淡地說。「總之gee不可能喜歡裴珺，這點她比誰都明白。知道這件事後，他徹夜難眠，他總覺得她的事與己有關，他不能愛他，卻已實實在在地傷害著她，他認為，她深陷泥潭，都是他的錯。」
「一段捅破窗紙，他對著她舉步維艱，小心翼翼，她看似陽光快樂，可他清楚地知道，她不開心，每次觸踫到她幽怨的眼神，他總是忍不住自責。他不敢靠近她，他將自己關在實驗室里沒日沒夜地鑽野課課題，拼命地研讀著各科教程，他害怕一走出房間，又會向想起她的眼神。」
「但終于有一天，誰都始料未及，他急敗壞地沖到mit。因為他的好兄弟依然告訴他，自己和penny共度良宵。」
「兩個成年人，有什麼不可以。」紀柔撇了撇嘴。「李教授果然有手段的。」
「那是他自作聰明！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的前女友一樣，半醉半醒陪上床後就死心塌地了？蠢貨，裴珺是什麼人！」
她托著腮，默不作聲。
他沉沉地低下頭，神色現出一絲陰郁。「他們萬萬不曾想到，裴珺竟是處子之身。她對感情過分執拗，固執地令他覺得驚悚，他隱約感覺，她有一些偏執，這是妄想型人格的一種表象，他不敢妄加猜測，但接轄區發生的一切，卻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當年，裴氏在x省是有名望的大家族，建國初期居家搬遷至美國，裴珺就是這樣的人，看似開放，內心卻十分傳統。那次酒後失*身對她打擊非常大。盡管後來依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祈求她的原諒，但她始終不肯見他，無奈，依然只能每天默默地跟著她，替她買晚餐，替她叫車，替她排隊，鞍前馬後地為她服務，只求她的諒解。依然雖然性情風流，但這件事情，錯了就是錯了，他花了整整一年，終于令她開了金口，她約他晚上在兩校之間的小公園見面。」
「第二天凌晨，gee接到了依然的電話，見到他時，他已倒在一片血泊中，頭上血肉模糊，雙腿也被打斷。gee和導師——當時全美腦外科的權威，費勁全力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一個天資稟然的數學天才，差點就一命嗚呼。半年後，依然連mit的學分都沒修，便直接打道回府，萬幸，他現在還好好地！「
「裴珺為什麼這麼狠毒！」紀柔皺著眉，緊緊地握著杯子。「都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要致人以死地！」
「gee當時也這麼想，醫護的使命是救死扶傷，他們的靈魂應該是純淨的、高尚的，他怎麼也不曾想到，penny竟會下此毒手。護送依然回國後，他一直不願見她，而後，他一邊在洛斯醫療工作，一邊繼續攻讀博士學位。裴珺在碩士畢業後沒有留在j.h深造，而是出人意料地拋棄專業，進了璽爾制藥公司做市場銷售，gee一度對她非常失望，她曾對著他許諾，你要做一個好醫生，我要開個護理院，而現在，對著璽爾的高薪，她卻將理想跑向腦後。」
「後來呢？」紀柔接著問。
「後來他們就越來越淡，gee回到國內，她在美國打拼事業，听說她做得很不錯，短短幾年便坐上市場總監的寶座。」
「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直到三年前，gee去美國開會，遇到了璽爾的代表penny，事隔這麼久，兩人的會面，真是尷尬而又局促。他們一起喝一杯咖啡，penny質問他，為什麼不听她解釋，為什麼會這麼想她！
gee大感意外，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里知道！
penny告訴他，那晚她的確約了依然來，可她至始自終都沒有等到他，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對她冷眼相看，直到半年後，莫小枚從巴西回來，這才想起把幫她教育男友的事情說了出——殺了他，只是她對小枚說的一句玩笑而已！她急得直掉眼淚，她試著聯系依然，可他卻怎麼也不願多說一句話。」
「天，這女人真可怕。」紀柔看著天空，翻了翻眼楮。
「我說過，千萬不要招惹莫小枚！」他沉沉地說道。「小枚自小混跡于黑道，當時年少無知，胡亂指使了一群兄弟前去砍人，為了這件事情，紀景差點將她生吞活剝！」
到頭來，竟是一場誤會。她打了個哈欠，十年的恩恩怨怨，今日坦然相對，不知可憐的李教授將會怎麼面對。
她輕輕嘆了口氣，抬起頭，對上他灰色的眸子。
「我說，那個gee就是白院長你吧！」
他微微一笑，默認不語。
「院長你還沒告訴我，什麼叫‘變成山羊，而且是一頭長得像獵豹的山羊？’」她瞪大眼楮，疑惑地問。
「這個麼」他站起身面對著陽台舒展著手臂。「我說過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紀柔是一株小女敕草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模爬滾打求包養——白咩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