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下來,紀柔和白家上下逐漸熱絡起來,閑暇時期還跟著工人們在院子里炮制藥材,和掌事的一起將各類藥材分門別類的存放,貼上標簽。經過幾日歷練,倒也能熟知好幾十味藥材的脾性。白家男人不在的人日子里,吃飯時候格外熱烈,女人們東家長西家短地閑聊著,無非是哪家抱了胖女圭女圭,哪家媳婦能干,紀柔不知道她們在說些誰,只是坐在那里似懂非懂地听著。
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已過去七天,接近春節,工人們陸陸續續打點回家,偌大的院子一天比一天空曠。這一天,看著掌事的送完幾個工友出門,紀柔正轉身離去,門突然關了又開,三個碩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還是一旁的小妹眼見,快步撲了過去鑽進爸爸的懷里,嬌嗔地發著嗲。「七天不見了,想死我了。」
白爸爸一只手提著包裹,一只手摟著女兒走了進來。大哥則在一旁接過包裹,一邊碎碎念,「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沒羞沒躁的。」
白仲林走在最後,隔著三人的背影,依稀看見屋檐下立柱旁那個嬌小的身影,她胖了一點,臉頰變得豐潤,皮膚也顯得光潔而白皙,微微一笑,唇紅齒白,像一朵冬日里的紅茶花。他低下頭,不由自主默默淺笑。
兩人相見沒有什麼言語,而是轉身往一個方向走,白仲林伸出手摟著她的肩膀,紀柔乖乖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慢慢的走著,幾日的想念化為無聲的默契,不用說、不用問,只需一個眼神,一個淺笑,便知道各自的心意。
木制的樓梯發出輕微的響聲,歲月將樓梯板磨得光滑亮澤。仲林拉著她的手,慢慢走上樓。樓上的房間和樓下如出一轍,只是地板是木制的,畢竟是百來年的老樓,她穿著棉拖鞋走在上面,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竟有些縮手縮腳。
「難怪我的房間總是听見這種聲音,竟然是地板的聲音。」她坐在窗口的木桌前,結果他遞來的清茶。
「看起來,我這間房間真是要不得。」他含著笑看著她,眼底深邃得令人捉模不透。
「以往的房子能建成這樣已經相當先進了。」紀柔學過房屋建築學,自然知道老宅子的結構。「樓梯不算窄,層高也很高,牆面上還加了大鐵釘加固,在當時算得上豪宅了。」
「這座院子,算起來也有一百多年歷史了。我自小就在這里長大,早就習慣了。這幾天,你過得還好?」
「好好好!怎麼會不好?天天吃吃喝喝,還有泡澡按摩,不要太開心。」一想起和小薰的快樂時光,臉上頓時浮起微笑。
他突然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涼涼地說。「樂得連老公都忘了吧。」
紀柔淬不及防,哎呦一下叫出聲來,捂著臉怨念地看著他,小鹿一般的眼神令他忍不住想靠近親吻她。他站在那邊頓了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吸了一口氣,坐回最近的位置。
「身體怎麼樣了?嗯?」
「很好啊,吃嘛嘛香,每天一覺到天亮。」
他示意她將手伸過來,輕輕地按著她的手腕認真地把脈,過了好久,才抬起頭。「從脈象看感覺你的體質好了很多,吃好午飯讓大哥再把一下脈。」
紀柔一听自然高興了起來。「看來,小薰的藥浴效果真不錯!今天就剩最後一天的療程了,這段時間真是太辛苦她了。」
「藥浴」他微微側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恩恩,是啊。」紀柔急忙獻寶似的描述起藥浴、按穴、懸灸的經過,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白仲林坐在一邊靜靜地听著,握著茶杯細細啜這茶,沒有一句言語,她光顧著說,一點都沒察覺到他臉上逐漸爬上的暗紅,以及墨黑的眼眸中涉獵般的眼神——
午飯時分,其樂融融,幾天來一家人終于團聚,女乃女乃也出房和大家一起用餐,仲蒼一邊吃,一邊和大家講述著在各個鄉鎮巡訪時的情景,這一去多日,及時救助了不知多少村民,快過年了,白家人有為這座寧靜的小城增添了不少祥和之氣。紀柔和小薰吃完飯,正私下說著話,仲林拉了拉她的手,喚了大哥給她把脈。
仲蒼站起身應了下來,還未離開凳子,便被女乃女乃一把抓住,她伸出手招呼道。「妹妹,過來給女乃女乃看看。」
紀柔詫異地瞧了一眼白院長,發現他的表情也有些吃驚,倒是白爸爸溫和地附和著:「難得老祖宗今天好興致,紀柔你快過來吧。」
小薰急忙站起身,將她拉倒女乃女乃身邊。「柔姐姐你真是好福氣,女乃女乃都親自出馬了。你知道麼,我們家老祖宗可是閉關十來年了,我以為女乃女乃你再也不會出馬了呢。」
紀柔被她按在一旁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目不轉楮地看著女乃女乃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腕。女乃女乃的手指冰冰潤潤,手背竟如年輕人這般白皙幼滑,渾身還散發著淺淺的茉莉味。她屏氣凝神地看著女乃女乃,她微微蹙著眉,臉色波瀾不驚。過了片刻,才發下手,重新看著屋內的眾人。
「妹妹的體內氣息協調,脈象有力,恢復得很好。先說的寒氣我也幾乎感覺不到,薰丫頭這次做的甚好。」
「真的?」小薰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回頭瞟了一眼仲蒼。「你看,女乃女乃都夸我了。看你以後還敢數落我。」
仲蒼毫不示弱地瞪了她一眼,兩人瞬時電光火石,還是仲林微笑著拉開了她,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她咯咯直笑,心滿意足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紀柔的神情一下子輕松了很多,幾日來的憋悶一掃而空,正像女乃女乃說的,經過幾日的調理,她再也不會感到綿軟無力,就連長久未愈的咳嗽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體好了心情自然也好。
「女乃女乃,謝謝你。」她突然轉過身,笑嘻嘻地說道。
「傻姑娘自家人謝什麼。」女乃女乃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仲林。「你們倆可要抓緊時間給我生個大胖寶貝,別學你哥。」
「是,女乃女乃。」院長急忙應承下來,倒是紀柔,听得她面紅耳赤,又無法辯駁——
山間冬日的夜晚,溫差極大,紀柔穿著小薰給的對襟夾棉棉襖,裹著毛毯坐在床上看著書。今天的院子格外寂靜,連小薰銀鈴般的聲音都听不到,窗外,只有風吹動落葉的沙沙聲。
幾個伙計照例端來一大桶泡澡水,淺綠的池水散發著藥草的香味,紀柔熟門熟路地試了試水溫,坐了進去。溫熱水包裹著皮膚,舒服極了,她閉著眼楮享受著周身的舒暢,傾听者窗外風聲,仿佛置身于空靈的大自然中。十來分鐘下來,她的皮膚泡的微微發紅,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門吱呀一下打開,又快速關閉,輕輕的腳步由遠及近。紀柔依然閉著眼楮,心想今天這丫頭怎麼來的這麼晚,是不是又跟大哥頂嘴了。等了片刻,又想這丫頭怎麼今天這麼安靜,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心里有什麼事情。她極不情願地睜開眼楮,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驚恐萬分,急忙抓著毛巾捂著胸,縮成一團,恨不能整個人都鑽下水去。
「你這個樣子,我本來就看不見的。」淡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听得她頭皮發麻。「何況我也沒往你這里瞧。」
「你你你你進來干什麼,仲薰呢!!」她的聲音顫顫悠悠,進退不能,只能繼續僵在水里。
「妹妹和大哥去城里趕夜市了,我特地幫你。」他慢悠悠地說道,「特地」兩字還說的格外重些。
「誰要你幫來著!我自己也會洗,再說白家就沒女人了麼?」她心中有些氣惱,不打招呼趁著自己光溜溜的時候進來,算什麼君子。
「的確沒什麼女人了。」他的口氣很遺憾。「小妹的願望我不能不滿足,你的療程夜不能斷,紀柔,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男女授受不親!」她大叫一聲。
「這一點,我會注意,你不必擔心。」他語氣沉穩而坦率,沒有一絲不誠懇。
老狐狸、臭狐狸!紀柔不好辯駁,更不能逃月兌,只能皺著眉,抿著唇,一言不發地背對著他坐在桶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內的氣氛凝聚到了極點,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突然,她的肩膀感到一陣溫熱,回過頭只見白皙的狐狸爪子正搭在自己濕潤的luo肩上,她不由輕輕微微顫栗了一下,就連聲音也有幾分抖霍︰「你干什麼?」
「時間到了,我給你拿浴巾。」
「不用!你轉過去,我自己來。」她輕聲說道,臉早已紅得像西紅柿。
「好。」
她急忙抓過他遞來的浴巾,確認他遠離到十步以外,背對著她,這才以最快的速度爬了出來,擦干淨,換上那套反穿睡衣。
院長果然言而有信,全程注視著窗外,沒有一點偷窺跡象。紀柔舒了一口氣,急忙爬上床蓋好被子,穿著衣服抱著被子,心中自然也底氣十足,她看著他的背影,毫不客氣的說道︰「院長,我要睡了,你出去。」
他回過頭,看著被窩里那個熱氣騰騰的小丫頭,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是輕而有力地說了兩個字。「不行。」
還未等她發問,他又搬出幾個大道理,一來療程的最後步驟不能中斷,不然功虧一簣,而來,他對穴位的掌握不必小薰差,幫她完成簡直是小菜一碟。于是紀柔又無法辯駁,只能在他凌厲的目光下忍氣吞聲地趴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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