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京城貴女們跟隨家長走親串戚差不多半月,膩味透了,剛剛得以空閑,豈有不聚會的道理?
三五成群,今日東家,明日西家,人或多或少,玩得開心即可!
三月初三,十一歲的李欣然終于收到了來京後的第一張請柬,定國公府的嫡女趙明蘭請國公府的眾小姐參加賞春宴。
大舅母仍然只讓十歲以上的姑娘一起出門。臨出門前,大舅母千叮呤萬囑咐,好像如臨大敵似的。
李欣然一時沒模清門道,直到上了馬車才想起三月三也是大洲朝男女相會的傳統節日。這天,有好感的男女可公開相約一起踏青,插柳賞花。
不過這一活動在民間更為開放,男女可以同桌吃食,河畔嬉戲,京城里的姑娘小伙最多只能面對面地說上幾句話才不會讓人詬病。怪到不得舅母擔心的!
李欣然活了兩世,第一次進入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和安國公府不遠,都在最繁華的勛貴區東大街。窺斑見豹,光看三間紅漆大門,門口的兩尊大石獅子,還有那高高懸掛的鎏金大匾就知道定國公府昔日是何等的輝煌。
和所有的國公府一樣,定國公府祖上也有從龍之功,經過兩代傳承,到趙明軒父親手中已成敗勢,究其原因,還是其父識人不清,缺少擔當,過分寵妾有關。
家里不和鄰里欺,夫妻不和扯破衣。令人矚目的定國公府里姨娘和親生兒子不和睦,想從中獲利的敵手趁機出擊,那些好事的御史也會抖抖精神狠踩幾腳。
萬幸的是趙明軒得到皇上的信任,才扭轉了定國公府的局勢,只不過,後來讓他那個敗家的姨娘把定國公府大好的前程毀于一旦。
進府後總得去拜訪長輩。終于看到傳說中的姨娘了!
趙明軒和她的確不像母子!她長得太過媚艷,微挑的眼角盡顯風情,給人輕浮之感。然而她肌膚女敕白、櫻唇嫣紅、睫毛濃密細長,身材高挑縴細,豐-滿滾圓的胸部顫巍巍地挺立著,配著那緊實翹起的臀部,自是風情萬種。這樣的媚態,是個男人就逃不出她的情劫。
他們母子兩個一個妖艷陰暗,一個光明磊落,怪不得不能和平相處。確切地說趙明軒長相肖父,只是比起父親更為正氣凜然,更具有男人的陽剛之美。
倒是國公府的主母趙夫人杜艷芳,雖然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但卻給人高雅大氣之感。此時的她穿了件暗紅色纏枝遍地錦長襖,月白色錦緞裙子,又戴了一副赤金瓖翡翠的頭面,襯著白皙的膚色,更顯得氣質雍容,貴氣逼人,盡顯貴婦威儀。
一旁的趙明軒倒是和她有幾分形似,高貴而不失典雅。
今日沐休,趙家的男丁均在家中,不知什麼原因,趙夫人和定國公趙成武帶著幾個兒子和姨娘接待了進府的客人。
趙明軒站在趙夫人的身後。他烏黑亮澤的眸子熠熠閃著清冷,仿佛千年的冰山,毫無一絲溫度,透著絲絲寒意,讓人無法靠近,和平時在安國公府里那個面色溫潤,神情淡淡的男人截然不同,這是對自己的家何等厭惡才會露出如此神情啊!
嫡子趙明安一臉病態坐在國公爺的下首,他滿臉蒼白,眼下烏青一片,像失了血的吊死鬼。李欣然垂眼斂目行了禮,退後暗暗打量著眼前奇怪的一家人。
庶子趙明昌和姨娘長得有幾分相似,那雙女人的媚眼 來 去地在人身上轉悠,就像叮人的蚊蟲,令人渾身不舒服,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痞子。
趙府的四個兒子她看見了三個,就只有趙明軒看著還是個成器的樣子,其他幾個均是敗家子爺們兒!怪不得,趙明軒只想往安國公府跑,不想和他們多來往呢!
她其實很想把一些秘密告訴趙明軒,但是苦于沒有證據,她又不敢瞎說。她可不想被人當做挑撥離間的長舌婦,只有等到合適的機會慢慢告訴他。
等同行的姐妹行禮後,幾人一起回到花園里賞花。和上次的賞雪宴不同,此次的賞花宴上多數是未成婚的小姐,男子只有國公府幾位公子和他們為數不多的好友,王靜遠當然是首當其沖的嘉賓!
春季的確是個令人心醉的季節。花園里奼紫嫣紅、花團錦簇。院內滿植的玫瑰競相開放,綠茵茵的球狀灌木枝條交疏,綠葉圓潤,而周遭夾雜的各色花卉更是嬌艷欲滴,姿態妖嬈,高傲地展現著各自的絕代風華。
春日的陽光總是令人眷念,雖然春寒料峭,院中的公子小姐並不覺得寒冷,只在這暖暖的春日下靜靜呆立,也好過縮首縮尾地躲在花廳里悶著要輕松愜意。
王秀嘉雖然有些矯情,但是辦事可謂老道。在家里對母親的話不以為意,出門後卻行事小心。她仍然采用了一起行動的方法,並央求王靜遠多雙眼楮護著眾姐妹的安全,王靜遠自然當仁不讓。
趙明軒望著身邊一個青年男子睒眼數次,那男子盯著王秀嘉的眼楮才算挪開。
那男子穿了一身皂色的長袍,腰束玉帶,生得面紅齒白、眉目俊朗,墨發飛揚,端的是風流瀟灑、玉樹臨風!
王靜遠見二人的小動作,臉色驟然黑透。
李欣然雖然沒有見過這個男子,但從如煙閣里了解的情況知道眼前的男子定是寧郡王府的世子劉昊。
寧郡王是當今皇上的叔伯兄弟,是大洲朝有名的情種,一生只娶了一個貧民王妃,雖然王妃只生了劉昊一子,寧郡王也再沒納妾。
劉昊也秉承其父性情,一生只娶了王秀嘉表姐一人,不過子孫上勝過其父,表姐為劉昊生了六個兒子,兩個女兒,一生幸福美滿。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安國公府的幾位小姐此時都聚集在水榭邊喂魚,鮮紅的錦鯉在水中爭搶著魚餌,逗得水榭邊的少女咯咯直笑。
李欣然喂了一把魚餌,轉身抓魚餌時驀地瞥見一女子向花房里溜去,因為她走的急,且左顧右盼又沒帶丫鬟,這才引起李欣然的注意。
由于太遠,她對參加賞春宴的人又不是很熟悉,沒有認出那人是誰,只覺得體態似曾相識。
但不知何故,她心頭毛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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