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玩。」葉杉杉一邊解釋,一邊把剛才寫好的祈福詞遞給他,「人家是想幫你祈福求平安的。」
顧北辰隨手接過一疊紅紙條,看都沒看一眼,繼續訓話,「祈福求平安講的是心意,你做這麼多干什麼?」
「心誠則靈嘛,我是想說,寫得越多、扔得越高,老天爺才會看到。」葉杉杉一臉窘迫地低著頭,吶吶地低語著,她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很幼稚,但這樣做確實能她心里踏實一些。
「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來這里祈福求平安的人這麼多,卻沒一個像她這麼急功近利的,顧北辰有理由相信一定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
「等一下,我先把這些福袋扔到樹上再跟你說。」葉杉杉也沒打算瞞他,不過,現在她還有個更重要的事要做。
听她這麼一說,顧北辰越發堅定自己的猜測,不過,既然她不願意說,他也不會逼她。
又折騰了近十分鐘,葉杉杉終于把手上的所有福袋都扔到了祈願樹上。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幾乎扔到了最頂端的樹干上,大概目測一下,好像還沒有誰比她扔得更高。
「好了。」雖然這樣的方式只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自我安慰,但做完之後,葉杉杉的心情確實放松了不少。
顧北辰沒再說話,牽著她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走完一條近兩百米的路,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葉杉杉最怕就是他一言不發的樣子,這樣的他比板著臉訓人的時候更讓她心里沒底。
牽著她在大樹下的長木椅上坐下之後,顧北辰終于開口發問︰「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剛才有個算命師傅跟我說了一件……很可怕的事。」葉杉杉很清楚,如果不乖乖坦白,他也會一直把這事放在心里磨著,早點跟他坦白,她心里也踏實一些。
顧北辰無奈地輕嘆一口氣,「算命師傅又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隨便說說的話你也信?」
葉杉杉略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不是啊,那個師傅很厲害的,他只是看了我幾眼就知道我母在父先亡,他還知道我已經有了歸屬,不是來這里求姻緣的。」
听杉杉如此一說,顧北辰也多了幾分興趣,「然後呢?」
「他……他又跟我說,最近兩年我最親的人又有一個要永遠離開我。」話說完之後,葉杉杉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許多,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但現在想來,她還是覺得心有余悸。
雖然這事听起來是挺玄乎,但顧北辰一點也不相信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人存在,「所以,你就被嚇到了?」傻丫頭,怎麼這麼好騙!
葉杉杉老老實實地點點頭,「他的確說得很準嘛,我……心里很不安。在佛堂里听師傅念完經之後,有人說後院的祈願樹很靈,所以我就買了好多福袋,祈求老天爺保佑你,讓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顧北辰心下動容,拉著她在身旁坐下,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捏,「小傻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怎麼可能會有事?」
「現在是好好的,可難保以後不會……」葉杉杉不敢繼續說下去,默了片刻才又開口道,「你身上那些傷疤我仔細數過,有好幾處槍傷呢,可以想象,你之前一定做過很多危險工作,如果以後……」
「以後不會了!」顧北辰急切地打斷她,不自覺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以前是因為了無牽掛,所以沒怎麼顧及,無論多危險都硬往前沖。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你在家等著,我再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我答應過你,也答應過岳母,為了你,我會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絕不讓自己受半點傷。」
對老公大人說的話,葉杉杉從來都是無條件相信,可是在听了那位大師的神奇預言之後,她卻怎麼也沒辦法安心,「那你老老實實告訴我,調回g市的工作是不是差不多定下了?」
「是有初步意向,但還沒有最後確定。」事到如今,顧北辰也沒打算再瞞她。
他終于說了實話,葉杉杉的心又懸了起來,「是什麼性質的工作?」
「和沈慕楓的工作性質類似,不過,要負責的面更廣。」
「不會是局級別吧?」要猜到這一點並不難,沈慕楓已經是g市行動隊最大的頭,能比他高一級的,要麼是局長,要麼是大隊長,以老公大人的能力和資歷,應該不止做個隊長吧。
顧北辰沒有否認,只是一再地強調這事還沒有最後確定。
這樣的強調對葉杉杉根本沒用,在她看來,部隊里的事一向都是一板一眼,既然已經有了意向,基本上不會有太大變數。這麼一想,她甚至覺得,他的調職申請過早批復也不是什麼好事,「你就不能和我爸當年一樣,申請個教官之類的文職工作麼?」
「身為軍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就算調職,也要往最需要的地方調。你會理解的,對不對?」明知道她擔心,顧北辰卻只能坦白說實話,這事變成事實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八十,讓她早點有心理準備也好。
「我理解,可是……也會很擔心。」好不容易盼到他調回去,卻還是要每天提心吊膽,這樣的生活顯然不是葉杉杉期望的。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沒信心?」顧北辰嚴重懷疑她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他好歹也是個領導,負責的工作多半都是幕後部署指揮,就算有危險,也輪不到他吧?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只是……」
「帶我去見見那位大師,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像你說得那麼神奇。」顧北辰算是看透了,她始終鑽不出牛角尖都是因為算命師傅的一句話,不把這個結解開,她會一直把這事放在心里磨。
「我經過的時候,听到好多人都在說他很神奇呢。」既有耳聞、又有親身體驗,那位神奇大師確實給葉杉杉帶來了不小的震撼。帶老公大人親自去見識一下也好。
巧的是,他倆從寺廟側門出去時,正好趕上不遠處發生的一場騷亂。走近一看,那位神奇的大師居然也在其中!
「大過年的,你就不能安分點在家呆著,非要出來嚇唬人!」站在大師身邊的中年婦女氣鼓鼓地沖著大師罵道。
有和這位大師相熟的人也出來附和,「今兒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霉蛋中了招。」
又是嚇人又是中招的,這都什麼跟什麼?
「怎麼回事?」葉杉杉急忙擠進去追問。
「小姑娘,他剛才該不會跟你說了什麼吧?」那名中年婦女一臉警覺地反問道。
葉杉杉本能地點了點頭,正要繼續問,那位大師又開口道,「你要小心了,未來兩年內,你的至親會離開你!」
「還瘋!」中年婦女終于忍無可忍地把大師推到身後,讓兩個年輕男人一左一右把他架著,「你們倆先帶他回去,這兩天都別讓他出門!大過節的,可不能讓別人過不好年!」
「這位大姐,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有所猜測,但葉杉杉還是不太敢確定,必須听當事人親口說出來才安心。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被他嚇得不輕,你別往心里去,他就是瘋瘋癲癲地隨口胡說,沒有任何依據,就算說對了,也是踫巧。」中年婦女一臉抱歉,表情十分尷尬。老頭子平時出來嚇嚇人也就罷了,今兒可是大年初一,他突然跟人家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換誰心里都會不好受。
葉杉杉還是覺得這位大姐回答得不夠直接,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您的意思是……他的精神狀況有問題?」
「瘋了好多年了,好的時候跟沒事人似的,一瘋起來誰也拿他沒轍。今兒初一,家里客人多,沒顧上看著他,又被他跑出來,真是對不住,嚇著你了。」
雖然猜測得到了證實,可有些事葉杉杉還是想不通,「可是……他前面說的幾句都很準咧。」
「要不是踫巧對上,你也不會被嚇著不是?」老頭子沒瘋之前確實是算命的,滿嘴都是專業術語,一個不留神踫到點上也是常有的事,他的家屬已經習以為常。
「原來是這樣。」葉杉杉這才長舒一口氣,一臉窘迫地低著頭,不敢看一直站在身旁低頭不語的老公。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顧北辰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麼離奇的事也能被你踫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倒霉唄。」新年的第一天居然踫上這種事,葉杉杉也覺得很無奈。
某人已經窘到恨不得找地縫鑽,顧北辰也不忍心再笑她,「這下你該安心了?」
「不安心,我要找個真正的大師好好算算!」已經上了一次當,葉杉杉還不長記性。卜卦算命之事毫無依據,她還硬杠上了。
「寺廟里不是有人解簽拆字麼,要不你去問問?」顧北辰實在拿她沒辦法,今兒要是不讓她听兩句好听的,她肯定走不安心。
「好啊。」葉杉杉答應得飛快,二話不說就拉著他直奔寺廟大門而去。
好在今兒是年初一,來這里的大多以祈福上香、酬神還願的居多,解簽拆字的師傅那里難得沒有出現排隊等候的情況。
第一次在廟里求簽,葉杉杉還是小小地興奮了一把,抱著簽筒搖了好一會兒才搖出一支簽,心急的她才剛把簽交到師父手上便迫不及待地問,「師傅,是好簽不?」
慈眉善目的解簽師傅和善地笑道︰「小姑娘好福氣,得了一支大吉之卦,不知你想問什麼呢?」
葉杉杉幾乎未做任何考慮便月兌口而出,「問前程和姻緣。」
老師傅略微想了想,淡然開口道,「開花結果喜逢時,賴得天官造化機,謀望求財皆遂意,衣錦還鄉事可期。」
葉杉杉興奮地拉著老公的手,「听到沒,師傅說衣錦還鄉事可期誒。」唔,這簽抽得還真準。
「我就跟你說不用擔心了。」顧北辰也樂得逗她開心。
葉杉杉還不滿足,「師傅,要是問姻緣呢?」
老師傅繼續解道︰「郎才女貌世間稀,天定姻緣無需疑。」
天,這簽實在太準了!要不是因為這里的佛堂重地,葉杉杉真想跳起來抱著老公猛親一口。
看著她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顧北辰的心總算可以完全放下。呵,他家杉杉果然還是個大孩子,剛才還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听了師傅解簽之後立馬又變得活力四射。
「師傅,可以幫別人問姻緣不?」葉杉杉沒有只顧著自己高興,這一趟的主要目的她可是一直記著。
師傅點了點頭,「求了簽,報上那倆人的時辰八字即可。」
可能是因為剛才已經把霉運用完了關系,葉杉杉又抽到了一支好簽,她還特地把師傅的解簽詞錄了下來,準備回去發給子言听。
出了佛堂,葉杉杉還在念叨著師傅的解簽詞,「好一個如魚得水戲河池,好像比我們的簽還要好誒。」
顧北辰本來還想打擊她兩句,可見她如此開心,又不忍心,只能笑著附和,「這一趟總算沒有白來。」
葉杉杉難得機靈,雖然他已經掩飾得足夠好,卻還是被她看透了心思,「我知道你不信這個,可是……大過年的,總想听人家說點好听的嘛。」
「我沒關系,只要你開心就好。」這一點顧北辰完全贊同,雖然他不信卜卦算命之說,但不可否認,听了師傅的解簽詞之後,他的心情也格外輕松愉悅。
漸漸遠離佛堂之後,葉杉杉的心情也重新回歸平靜,她才有勇氣回憶那驚恐一幕,「你不知道,那會兒听瘋子大師說未來兩年我又要失去一位至親時,我的魂都快嚇沒了。」
「就算那個人精神正常,你也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這麼寶貴,可不能浪費在想那些不可預知的事情上。」眼看著夕陽即將西下,這一天很快就要過去,顧北辰又不自覺地算起了日子。初二到初四軍區領導要過來研究聯合軍演的初步計劃,他只有晚上在家。仔細算來,他能抽出完整一天給她和笑笑的日子只有年初五。初五一過,距離她和笑笑離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等她們來的時候覺得度日如年,當她們真的來了,卻是歲月如梭。果然,甜蜜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
「知道了。」葉杉杉低眉順眼地點了點頭,乖巧地挽著他的手臂,「以後我不會再胡思亂想,我相信你一定會為了我好好珍惜自己。」
回去的路上,顧北辰托人打听沈慕楓的消息已經有了回音。不是什麼危險任務,只是因為要配合國際刑警的工作,才特地派他去,現在任務已經結束,他應該會和子言聯系。
「你說……我們要不要把師傅解簽的錄音也發給沈隊長听听?」葉杉杉同學看來是當紅娘當上了癮,好心幫人家求簽不說,還迫不及待地想讓男方知道女方的心意。
顧北辰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們又不是小孩子,如果真的彼此喜歡,自然會有所行動,你跟著摻和什麼!」
葉杉杉的興致卻依然高漲,「彼此喜歡也需要催化劑啊,有人扇風,火才會越燒越旺!」
「你倒是給我說說,誰是我們之間的催化劑?」
「笑笑。」葉杉杉反應飛快,「你別忘了,我們的初吻還是她整出來的呢!」
唔,這會兒倒是不知道害羞了,說起初吻竟然也是面不改色。
顧北辰被堵得沒話說,想起很久以前的意外一幕,臉上不自覺染上一層薄薄的笑意,「行,你看著辦吧。」
五分鐘後,遠在g市的沈慕楓收到了一條新年祝福短信和一段音頻信息,听完錄音後,他簡單地回復了一條‘謝謝,也祝嫂子和老大新年快樂的短信’,然後果斷改變行車路線,車子行駛到少人路段時,他戴上藍牙耳機,給早上對他大發雷霆的某人打了電話。
看來葉杉杉還真沒說錯,即便是兩情相悅,也需要有人適時地推波助瀾,愛情的小船才會駛得更快。
車子很快就要駛進部隊所在的東江區,正好經過一家便利店,葉杉杉這才想起,來之前答應要給笑笑買冰淇淋,「在路邊停一下車,我要買點東西。」
「什麼東西非要在這里買?」顧北辰乖乖靠邊停車,卻還是不忘多嘴地問一句。
「別問那麼多了!」葉杉杉當然不敢跟他說是來買冰淇淋的,隨便敷衍一句便開了車門下車。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家規模看上去不算小的便利店居然沒有冰淇淋賣!
服務員對此的解釋是,冬天冷,很少有人買,所以他們也沒進貨。
「冬天吃冰淇淋才有刺激呢。」葉杉杉吶吶地悶哼兩句,耷拉著頭走出了便利店。
見她空著手出來,顧北辰忙開了車門迎上去,「怎麼了,這里沒有你要買的東西?」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要是有的賣,她能空著手出來?
葉杉杉沒回應,默默地打開車門上車。
「你到底想買什麼?」看著她一臉失望的神情,顧北辰實在難安心。她帶的東西已經夠齊整,家里什麼都不缺,他實在猜不到。
「不能告訴你。」葉杉杉當然不會乖乖坦白。要是說實話,肯定要被罵,而且也不能找別的地買。
「你不跟我說想買什麼,我怎麼告訴你哪里有賣的?」沒轍,顧北辰只能改變策略,激將利誘什麼的,都是信手拈來的事。
葉杉杉果然經不住激,乖乖地往坑里跳,「要是跟你說,你……肯定不會讓我買!」
「要給笑笑買的?」顧北辰總算後知後覺地悟出了重點。不用說,一定是小吃貨又饞什麼不健康零食。
「她那麼乖,應該獎勵一下嘛。」葉杉杉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含蓄地默認。
顧北辰裝酷不說話,那表情仿佛在說‘你不告訴我要買什麼,我怎麼帶路?’
葉杉杉被老公大人的凌厲眼神‘嚇’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低低地擠出三個字︰「冰淇淋。」
「大冬天的吃什麼冰淇淋?」這個回答著實把顧北辰嚇了一跳。
反正已經說了實話,葉杉杉也不用再顧及什麼,言之鑿鑿地反駁道,「反正家里有暖氣,二十幾度吃冰淇淋不是很正常的嗎?」
「笑笑昨晚咳得那麼厲害,你還敢給她吃這個?」昨晚還對著電腦給笑笑找止咳的食療方子,今兒又要給她買冰淇淋,這算怎麼回事?
就知道他會拿這個來說事,葉杉杉早有準備,「其實……我自己也想吃來著。」
此言一出,顧北辰臉上的殺氣騰騰瞬間退散,如果是她想,就算開去市區,他也要讓她買上。
十五分鐘後,車子開到了一間大型連鎖超市門口,「後備箱里有保溫盒,你讓超市的工作人員給你幾塊冰,車內溫度太高,這樣放著比較不容易融化。」
唔,真貼心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大老遠地跑出來買冰淇淋,卻沒有準備保溫的東西,這一路走回去,冰淇淋得融化成啥樣?
可是,他的車上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顧北辰再一次看透了她的心思,「保溫盒是用來裝冷藏藥的,忘了還回醫務室,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什麼藥?」這個字對葉杉杉來說可是個敏感字眼,只要和藥沾上,準沒什麼好事。
顧北辰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急忙找借口敷衍,「是給別人帶的。」
「哦。」他表情輕松,葉杉杉也沒再多問,下車拿了保溫盒就往超市里鑽。
看著她飛快跑遠的背影,顧北辰不自覺地蹙了蹙眉。一直以來,在她面前他都是知無不言、毫無保留,可有些事,他還是不想讓她知道。這傻姑娘本來就愛鑽牛角尖,他可不想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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