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直不表態，連個反應都不給，葉杉杉著急了，「說話呀，你不點頭，他是不會安心的。『**言*情**』」
楊素闌無奈一笑，伸手撥弄著女兒鬢角的碎，「這是你們夫妻倆的事，我點不點頭重要嗎？」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怎麼就想到生孩子的事，正是青春好年華，過去就再也找不回，她怎麼就不為自己的未來好好想一想呢？
「重要啊，他擔心嘛。我這麼早結婚，你已經很不滿意，現在我們又急著生孩子，他覺得很過意不去。」葉杉杉自己倒是沒什麼，反正她知道，媽媽就算再怎麼不滿意，也不會真的跟她生氣。可他和媽媽畢竟隔了一層，而且一開始還被媽媽小小的‘嫌棄’過，會多心也很正常。
「傻孩子，我什麼時候對他不滿意了！」想起一年前自以為是的‘嫌棄’，楊素闌心里還是隱隱有些愧疚，現在她對女兒挑的女婿是百分之兩百的滿意，這一點必須澄清，「只是，你還這麼小，都還沒有正式踏入社會，就不能把生孩子的事往後緩一緩嗎？怎麼也得大學畢業再考慮不是？」
「大學畢業還要等兩年多，到時候……他都三十五了。還有啊，我公公婆婆年紀也大了，他們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葉杉杉就是這麼個傻孩子，從來不會自私地多為自己著想一下。
「要我說你什麼好呢，你的考慮也不無道理。可和你一樣大的孩子經歷過的、享受過的事你都錯過了，以後再回過頭來想這些年生的事，你不會覺得遺憾嗎？」
「為什麼要覺得遺憾？我覺得慶幸還來不及呢！沒錯，我是錯過了很多。但同時也得到了很多別人沒機會體驗的樂趣，我覺得沒有什麼事是非要在這個年紀做的，沒什麼比做自己喜歡的事更重要，不是嗎？」
杉杉說得誠懇，而且完全是一副沉醉其中的表情。楊素闌再沒話說，做父母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孩子快樂幸福。未來是她自己的，而且她身後還有一座堅實的大山可以依靠，就由他們去吧，「好了，怎麼說都是你有理，你要是真下定了決心，就放心去做吧，只要你開心，我也別無所求了。」
葉杉杉充分揮了高超的變臉絕技，剛才還是一臉嚴肅，瞬間又眉開眼笑，「我就說嘛，媽媽最善解人意、通情達理，一定會贊成我的決定！」
「別給我戴高帽，我只是不反對，可沒贊成！」見杉杉笑得這麼孩子氣，楊素闌還是忍不住擔心，就她這毛毛躁躁的性子，要是真懷上孩子，北辰可不得緊張死！
「都一樣啦！好餓，我們快出去吃早餐吧，順便向老公匯報這個好消息！」
咳咳，這有什麼好匯報的？搞得好像已經懷上了似的……
兩個小家伙確實戰斗力驚人，三兩下就解決了一盤蛋餅，顧北辰只能單獨給杉杉再做。
葉杉杉和媽媽一起出來時，那個高大的身影還在廚房里忙碌著。笑笑和宥俊剛要開口叫她，她急忙做了了噤聲的手勢，然後故意走得很輕，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完全當客廳里的兩個孩子和媽媽是空氣，得意又滿足地圈著他的粗腰。
雖然她走得極輕，但顧北辰還是感覺到了她的靠近。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了她的好心情，「怎麼這麼高興？」
「媽媽答應了，她說……只要我高興，怎樣都行。」葉杉杉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真正的真實。
「難怪磨蹭了這麼久才出來，原來是拉著岳母大人在說這件事，你到底是有多著急？」
葉杉杉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松開手之後直接站到他面前，「這件事很重要的好吧，得提前跟她打好招呼，要是真等懷上了才讓她知道，少不了又要費一番心思解釋，我不想讓她有給你挑刺的機會。」
她說得認真，顧北辰听得動容。正好鍋里的蛋餅已經煎得金黃，他隨手關了火，轉過身來的同時順手拉上廚房和客廳中間的玻璃門，幾乎是在拉門完全合上的一瞬間，他的唇便印在了她額頭，然後是眼楮、鼻子。最後，準確無誤地找到那兩片柔軟的薄唇，輾轉輕吮……
客廳里。
「姐姐姐夫在干什麼？為什麼突然把門拉上了？」小宥俊表示很好奇。
「可能是怕有油煙會跑到客廳吧。」楊素闌心里有數，想了個听上去挺合理的借口敷衍。
「才怪，我們家的抽油煙機功能很好的，他們一定是在做不能讓小朋友看到的事。」好吧，還是顧思恬小朋友無敵，一開口就真相了。
小宥俊一臉茫然地眨巴著漂亮的大眼楮，表示不懂，「什麼事是不能讓小朋友看到的？」
「這個嘛……」笑笑顯然沒想到小舅舅會繼續追問，只能把爸爸媽咪經常拿來搪塞她的理由搬出來，「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能問哦。『**言*情**』」
好吧，不問就不問，等一下等姐姐姐夫出來，親自問她們。這個念頭才剛在小宥俊腦子里閃過，哧的一聲，拉門開了。
然後，紅著臉的葉杉杉走在前面，神清氣爽的某人端著盤子走在後面。
「姐姐……」小宥俊急忙迎上前拉著姐姐的手，「你和姐夫剛才在里面做什麼呀？為什麼要把門關上，還有，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嗚嗚，小搗蛋鬼，一下子問幾個問題，要她先回答哪一個？
最後還是媽媽仗義地站出來幫她解了圍，「姐姐餓了，先讓她吃點東西。」
雖然好奇，小家伙還是听話地坐回原位，乖巧地把送粥的小菜推到姐姐面前。
鬼靈精的小家伙，以為這樣討好好奇心就能得到滿足。結果，吃完早餐後，姐姐姐夫二話不說就一起離開了餐廳。
小家伙不干了，「媽咪，姐姐姐夫為什麼不理我？」
「因為……」楊素闌艱難地忍著笑，俯身模了模兒子的頭，「你的問題他們沒法回答。」
「這世上還有姐夫不會回答的問題啊？」某人在小舅子心目中的形象瞬間矮了一些些。
「不是不會回答，是有些問題小孩子不能問。」笑笑小大人似的搖頭嘆氣，還在上幼兒園的孩子就是好奇心重啊，都提醒過了，他非要追問到底。
楊素闌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著笑笑一本正經的模樣，她真心覺得杉杉現在就想要孩子也沒什麼不好。有北辰和杉杉這麼好的基因，還有這麼個聰明的姐姐帶著，她的小外孫肯定是聰明絕頂的人中龍鳳！
其實，葉杉杉和顧北辰並不是有心回避宥俊的追問才匆匆回房的。沈慕楓剛來短信，說黎婭的案子出了點狀況，他們急著回房是想弄清楚到底生了什麼事。
回房之後，顧北辰立馬回撥過去，「什麼情況？」
「昨晚受傷的那個孩子家庭背景不簡單，方局長剛接到上面的指示，要嚴辦這個案子。」沈慕楓也覺得黎婭受點懲罰是罪有應得，但如果有人刻意施壓，給她雪上加霜，他還是覺得有點冤。
「什麼人這麼牛，居然能直接給方局長下指示？」顧北辰的想法和沈慕楓完全一致，做錯事接受懲罰天經地義，但即便是罪犯也有享受公平對待的權利，要是有人刻意使壞，確實有失公允，法律的公正也會受到質疑。
「小孩的舅舅是最近勢頭正勁的副市長林川，有傳言，年後他將會接任市長的位子，他說的話方局長不得不有所顧及。」
「就算他現在已經是市長，也無權過問警方的辦案程序。」一碼歸一碼，縱然對黎婭有再多不滿，顧北辰還是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那孩子的傷勢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就是一般骨折，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就孩子受傷的程度來看，刑期應該不會超過8年。」
「林副市長的嚴辦是什麼意思？」
「肯定得奔著兩位數的刑期去，他要是盯著這事不放，可能還會細究到底，在縱火動機上大做章。」
「這事不能細究，越簡單越好。」雖然笑笑還小，可能沒機會接觸到這些事，但顧北辰還是擔心細究下去會惹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方局長那邊你多關注，看看有沒有新的指示，其他事我來處理。」
沈慕楓倒是沒想到老大會有如此胸襟，「你打算幫她？」
「出于對笑笑的保護，她縱火的真正動機越少人知道越好。」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幫不幫的，顧北辰最主要還是為笑笑考慮。同時，他堅信，以德報怨是讓一個人徹底醒悟最有用、最直接的辦法！
葉杉杉一直在旁邊听著，對事情的始末和他的打算大致也有了一些了解，「你要去找那個什麼林副市長？」
「黎婭確實應該受到懲罰，但不應該是這種方式。」
「我明白。」菩薩心腸的葉杉杉當然是百分之百支持他的決定，只是，這事牽扯到政府高層，恐怕沒那麼好辦，「你是打算親自出面，還是找爸爸幫忙？」
「別擔心，g市說話比他管用的人多的是。而且，他做的事不合規矩，不怕沒地方說理。」顧北辰已經有了打算，既不是自己出面，也不會麻煩到老領導那里去。
黎婭的案子被政界要員關注的事姚旭也在忙著找人處理，不過，他還沒理出頭緒，這件事已經有人出面解決。
放眼g市，誰有這麼大的面子？
「我知道。」被收押之後，黎婭一直表現得很平靜，即便是听說上面有人說要嚴辦這個案子，她也很淡定。
再狠心的人也有軟肋，自私絕情如黎婭也不例外。昨晚，笑笑一口一個掃把星、壞女人地叫，看她像看仇人似的，她的軟肋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對她來說，這已經是最狠的懲罰。接下來會在監獄里度過五年還是十年，她一點也不在乎。
不過，‘嚴辦’這件事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是讓她有點意外。
「你是說顧……」
姚旭的話還沒說完，黎婭便點頭回了他，「他真聰明，知道恩比仇更難報。所以出了這麼一招，讓我徹底死心。」
「那你應該告訴他，在這之前，你已經斷了這個念頭。」
「這話還是幫我轉達吧，案子馬上就要判了，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送去晏山。」一臉木然地黎婭自語般地低訴著，現在的她正完美地詮釋著死心一詞的含義，「還有，離婚協議書，你還是盡快簽了吧。」
黎婭這一生確實足夠幸運，有兩個男人傾心為她。只是，現在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根本不配擁有這些。
「你已經知道錯了，也做好了悔過的準備，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為了笑笑，黎婭瞞著他做了這麼多瘋狂的事，姚旭也失望過、痛心過。但，他這一輩子就愛過這一個女人，兜兜轉轉好多年才失而復得，他不會因為失望痛心而放棄她。
「我已經不是你最初認識的黎婭，出來之後可能又有新的改變，何必呢？」黎婭是這麼想的，既然不配，勉強在一起只會增添罪惡感，不如趁早做個了斷。
「還是等你出來再說吧，如果到那時的你身上已經沒有了十二年前影子，我會簽字。」和黎婭再次相遇之前，姚旭也經歷過一次沒有感情的失敗婚姻，他不想重蹈覆轍。而且，已過而立之年的他恐怕也沒有沖動再尋找新的激情。
愛情是盲目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如果真的認準了她，就算她變得再壞、再丑，還是無人取代。
姚旭準備離開時，正好和顧北辰夫婦倆在門口相遇。尷尬地對視了近五秒鐘後，他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約莫五分鐘後，顧北辰和葉杉杉見到了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好幾歲的黎婭。
她沒有道謝，也沒有懺悔，而是問了一個顧北辰和葉杉杉沒有想到的問題，「笑笑肯定沒少問和親生母親有關的事，你們是怎麼回答的？」
雖然有些意外，但顧北辰還是很快就給出了回答，「我跟她說，她的生母已經不在人世。」
「謝謝。」黎婭最終還是道了謝，卻不是因為顧北辰出面幫她解決‘嚴辦’的事。
除了十月懷胎生下她，黎婭沒有為笑笑做任何事。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悄無聲息地‘死’去。
同時，她很慶幸自己沒有一時沖動讓笑笑知道那個殘忍的真相。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沒有及時懸崖勒馬，她就算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這個過錯。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對著一個完全沒好感的人，顧北辰和葉杉杉都不想多說什麼。這一趟來，只是為了確認她已經徹底死心。現在這個目的已經完成，他們也沒打算多留。
不過，黎婭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眼神一直在葉杉杉身上打轉，看得她心里毛，「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看到你這麼快就恢復出院，我也安心了。」說完之後，黎婭便起身跟著獄警一起離開了探視間。
黎婭剛才並沒有說實話，不過顧北辰還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當葉杉杉一臉茫然看向他時，他笑著說了一句，「她什麼都知道。」
「包括我沒有真的被毒煙嗆到的事？」囧，明明是真的短暫昏迷啊，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如果是真的被毒煙嗆到，你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快。」這一點顧北辰也曾經想過，不過，他還是決定賭一把。如果黎婭是真的徹底死心，她應該沒心思細究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你早就想到了吧？」听他說得如此淡然，葉杉杉很快反應過來。
顧北辰也沒否認，「反正結局已定，她知不知道都沒關系。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你，如果笑笑真的遭遇危險，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沖進去。我猜想，這一點可能是徹底摧垮她的重要原因。」也正是因為堅信這一點，顧北辰才果斷決定將計就計，引黎婭入坑。
「幸好，她還留有一點做人的起碼良知。」雖然結局已定，仔細想想還是挺懸的，說白了，基本上就是在賭博。
還好，他賭贏了。不，應該說是他們一家賭贏了。他們的寶貝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也徹底遠離了那個殘忍的真相。
黎婭的案子很快就有了判決，因為她的配合，加上基本滿足了起火單位提出的所有賠償要求，最後的刑期比預期的要短一些。今後的四年，她都將在‘小黑屋’里悔過，並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
當然，對她來說，最重的懲罰不是四年牢獄之災，而是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折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夜里，她的眼前都會不自覺地浮現出笑笑指著她罵壞女人時的情景，然後，便是痛苦的徹夜難眠。
*
天氣越來越冷，也意味著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越來越近。
媽媽一家回來了，小然回來了，他也回來了。這個年，葉杉杉更深刻地體會到了團圓的含義。
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還是讓節日的歡樂打了一些折扣。
年初二早上，做好早餐的某人回房叫老婆大人起床，卻看到他家杉杉披頭散地抱著被子呆。
大過年的，她突然擺出這樣一幅失魂落魄的神情，顧北辰嚇壞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關切地問，「這是怎麼了？」
「沒懷上。」某個失望的小女人可憐巴巴地嘟著嘴，漂亮的大眼楮漸漸蒙上一層氤氳的水霧。
生理期難得推遲了，她正滿懷希望地期盼著，沒想到早上去上廁所的時候居然……
原來是因為這個，顧北辰明顯松了一口氣，「沒懷上就繼續努力，你還這麼年輕，至于急成這樣嗎？」
「可是……明明沒有做措施，而且……比以前更勤，為什麼會懷不上？」哼，小說和電視電影都是騙人的，一夜激情就不小心中招什麼的，在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生！
顧北辰被她的莫名緊張弄得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這個小腦瓜子里到底裝的都是什麼，「誰規定不做措施、每天努力就一定能懷上？」
「不應該是這樣嗎？」葉杉杉理所當然地反駁。
「傻瓜，一個新生命的降生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得踫上那個點才行。」顧北辰無奈地扶額，不會是要他再給她補上一次生理課吧。
「沒道理啊，那麼多次都踫不上，會不會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被我們忽視了？」葉杉杉現在什麼都听不進去，要不是因為現在正是大過節的，她真想拉著他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稍後見了岳母，你向她咨詢。」顧北辰不敢繼續跟她討論這個問題，一邊說一邊把她從被子里扒拉出來，「乖，先起床吃早餐，說好帶笑笑和宥俊去宏興廣場逛廟會的，不能讓他們等太久。」
「沒心情。」葉杉杉毫無興趣，撒嬌似的緊摟著他，「怎麼辦，我感覺好不踏實。」
顧北辰完全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又抱著她坐回床上，「怎麼個不踏實法？」
「我怕……」
「不許胡說！」小東西，大過節的，就不能想點高興的事嗎，就知道杞人憂天地瞎擔心，「你知不知道岳父岳母結婚多久之後才生的你？」
「一、二……好像是兩年半。」葉杉杉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才給出回答，不等他繼續追問又加了一句，「那不一樣啊，當時我爸還在部隊，他們不經常在一起的。」
「好，這個特殊，咱們換個例子。岳母和林叔結婚多久之後才有宥俊的？」
「好像是……五年。那也不一樣啊，媽媽的身體狀況畢竟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嘛，而且年紀也大了。」行，反正你總是有理就對了。
話說到這里，顧北辰已經徹底沒了脾氣，「那你說，想要我怎麼做？」
「等過完年，去醫院檢查一下。」這句話葉杉杉早就想說了，又怕他不高興。現在他主動問起，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她說得認真，顧北辰卻突然起了壞心，笑著逗她，「如果檢查的結果證明是我的問題，你會不會不要我？」
咳咳，這個玩笑貌似有點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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