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那丫頭呢?不是說早就到了宮嗎,怎麼都這會兒了也不見人?」軟塌上,雍容華貴的太後微眯著眼,淡淡詢問了聲。
月娘看了一眼下方坐的端正的皇後,見她面色如常,這才對太後道︰「回太後,悅惜郡主一來便去了舞房,想必是準備去了。」
太後微挑了挑眉,「哦?她何時這般勤快了?」
「呵呵,怕是上次被皇後教育了番,這會兒懂事了。」月娘又看了眼皇後,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嗯…你做的甚好,你哥哥近日不在,惜兒那丫頭你便多上點心。」前一句是對著月娘說的,後一句是對著皇後說的。只見太後微微掀了掀眼皮,倪著皇後,嗓音溫柔又不失威嚴。
皇後點了點頭,「兒媳謹遵母後教誨。」說罷起身福了福身子,「母後若沒事,兒媳便告退了。」
太後微微額首,「哀家這次壽辰,著實是辛苦你了,去吧,估模著這會兒怕是有好多事等著你忙。」
「兒媳惶恐,為人子女,為父母籌辦壽辰,本應天命,何來辛苦一說。」皇後稍作驚恐,福了福身子,面色驟然白了白。
太後欣慰的點了點頭,輕輕掩上了眼簾,「跪安吧。」
「是。」皇後彎了彎腰,恭敬的退了下去。
月娘倪著皇後遠去的身姿,上前兩步,將搭在太後身上的毛毯提了提,「太後如此煞費苦心護悅惜郡主周全,不怕皇後心生怨滿,與悅惜郡主越不得好了嗎?」
太後聞言,惆悵一嘆,「這事,她怨不得。」倘若當年不是葉海生夫婦,如今哪來皇上高枕無憂的穩坐江山。
做人不能不知恩圖報,她活了一輩子,斗了一輩子,豈能不懂那葉海生將妹妹嫁于皇上是何用意。
如今,撮合惜兒丫頭與風兒小子,一來算是完全籠絡了葉海生,二來也算是對葉家的彌補。
只是這本該兩全其美的事,無奈她那平日如此聰明的兒媳,竟是死活不肯軟了態度。唯恐她會對惜兒做什麼,她只能越表露寵惜兒之心,如此一來,她即便再怨滿,卻也該顧念她幾分,斷然不敢肆意妄為。
月娘是跟著太後一步步走過來的人,多少也能猜透幾分太後的心思,見太後面露哀色,知她心中難受,默默靜了聲,不再擾她。
皇後自慈寧宮出來,面色便極差,緊抿著豐唇,冷著一張精致的嬌臉,一語不。
貼身宮女小洋顫顫巍巍的跟著,突然小心翼翼的開口,「要派人去舞房?」
話一出口,皇後步伐一頓,小洋以為是自個兒說錯了話,立馬一個俯身跪了下去,身子瑟瑟抖,不敢再開口。
皇後渡來渡去,見她跪著顫抖的身子,心中更加煩悶,「起來吧。」
小洋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並無怒的跡象,這才起了身,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側。
頓了半晌,皇後挑著鳳眉,面露疑惑︰「你確定今日得來的消息千真萬確?」
「回皇後,婢子親耳听到皇上與太後說今夜為太子選妃一事,絕不曾有假。」婢女慘白著臉,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
皇後又靜默了會兒,像是在深思,「你且細細詳說,將皇上的表情以及說的每一個字,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宮。」皇上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不能無緣無故便為太子選妃,此事定然有蹊蹺。
「是。」宮女小洋福了福身,開始娓娓道來︰「昨夜子時,婢子本是去準備將皇後您做的糕點送至皇上,一進去,便見太後與皇上對面而坐。」
「婢女行過禮,道了來意,才擱下糕點,便听太後道‘選妃哀家沒有意見,只是哀家有個要求,惜兒必須參加。’,皇上起先還挺猶豫,然婢女已將糕點放好,再沒理由逗留,故也听到他們又說了些什麼。」
「應是背對著皇上,沒能看到皇上的表情。只是婢女看到太後面色似是不滿,而後又轉為淡然。」
听了宮女小洋的話,皇後微微往前走了兩步,柳眉緊鎖,面色卻是逐漸好了些,不見方才的焦慮。
「你派個靠點的人,去舞房候著,看惜兒弄什麼名堂,倘若只是排排舞,便由她去了,萬不打草驚蛇。」思索再三,終是想出了這個緩兵之計。
「是。」宮女領了命,便退了下去。
徒留原地的皇後眸色變了變,她無意傷人,只是她絕不容許有任何一絲一毫能威脅太子的存在。
將軍府
惜園居的石桌上擺著一副棋盤,上面擺滿了黑白相間的棋子,絕塵坐在石凳上,縴長的手指捏著一枚白棋,嘴角依舊掛著淺笑。
「啪」落下一枚白子,「這兒就數咱倆最老,然你這整日足不出戶的,是不打算繼續那賭注?」
沉思了半刻,莫雨也是縴長的手指夾著黑子落下棋盤,「你明知我不過尋個清淨,你又何苦非要扯上我。」
「呵……我倒是想讓你清淨,這棋癮犯了,然這府中,能與我下的盡興的,也非你莫屬了。」說著又落下一枚白子。
莫雨又自顧落下一枚黑子,眉眼不抬,「你就巴巴惦記著我。」
聞言絕塵淺淺一笑,「趁這幾日有得時間要多纏纏才是。」
「怎麼?是有什麼事生?」莫雨抬了抬眸,倪向他。
「前幾日夜觀天象,現空中驟然多了顆極其璀璨的星星,只是它忽亮忽暗,一時佔卜不出是吉是凶。」說到此,絕塵眸里隱隱閃過一抹挫敗。
「有什麼問題嗎?」善于夜觀天象,本是他們學佔卜之術必備的習慣,然這般被他刻意說出來,卻又是不一般的感覺,讓他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絕塵眉宇緊了緊,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曾記得當年我師傅為你卜的那一卦?」
「記得。」薄唇吐出兩字,緩緩落下一枚黑子,莫雨眉宇間驟然染了幾分苦澀。
當年他不過十歲,那時絕塵師傅帶著年僅也是十歲的絕塵來到府里做客,他師傅曾為他卜過一卦,斷言他是命煞孤星之人,此生都不會有姻緣相伴。
也因這一卦,自此他的人生便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些回憶刻苦銘心。如今想起,仍是心中極度悲涼。莫雨微微扯了扯苦澀的唇瓣,罷了,那些終成過去。
知他心中各種滋味,絕塵低眸又看向棋盤,棋局上,黑棋佔了一大半,勝負已分。
只見他棄了白子,抬了眸,「近日又為你卜了一卦,現你紅鸞星大動,絲絲縷縷的情絲驟然變得極其閃亮。」
「呵,你輸了。」莫雨落下最後一子,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顯然是未將他方才的話放在心底。
絕塵只是淡淡倪了眼棋局,勝負早已分曉,他並不驚訝,瞅著他不在乎的模樣,微微緊了緊眉,喚出以往的稱呼,「雨,你別不當一回事。」
「絕塵,我八年過來了,早已將那些當作與我毫無瓜葛之物,你若念在兒時情分,就不要再哄我。」他的心思,他又哪能不理解,只是失望了那麼多,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我……」絕塵還想說什麼,然莫雨起了身,「我還有事,先回了。」說罷也不等絕塵說,轉了身往自個兒的院子渡去。
倪著他遠去的背影,絕塵眉宇越緊了些,當年師傅為他佔的那一卦,幾乎毀了他整個人生,師傅對此一直耿耿于懷,直至辭世,也未能釋懷。
如今好不容易現他不是命煞孤星之人,然他卻早已不信這些。
抬眸望了望出現那顆星的地方,眸里閃過一抹沉思,其實不但莫雨一個人的命格改了變化,就連那幾顆圍著那星星轉的小星星,也均是被突然改了命格的人。
只是他想查出那些人時,卦中總是一片模糊,就像前些日子一樣,卜不出任何的東西來。
「怎麼樣?」仍然是在假山上,良辰佑屈著一條長腿踩著後面的石頭,眸眼微閉。
黑影單膝跪地,身軀挺直,「回二公子,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要求給太子選的妃?」良辰佑輕挑了挑眉。
「是的。不過葉小姐參加卻是太後的意思。」
「怎麼?皇上不願她參加嗎?」
「倒不是皇上,似是皇後極其不滿。」黑影想了想,還是覺得如實以報。
「皇後?」良辰佑睜了眸子,低低念了句,皇後不是葉鈴惜的嫡親姑姑嗎,表親關系,親上加親,她怎會竭力反對呢?
「回公子,是的。」黑影點了點頭。
「……」
沉默了半晌後,良辰佑突然一臉慎重道︰「派人盯著皇後,一有突狀況馬上聯系我!」
「是!」黑影抱了抱拳。
「記住,切記要護她百分之百周全。」良辰佑不放心的又囑咐了句。
另一邊皇宮里,許久不見葉鈴惜回來,末憂終是忍不住,出了門,欲去尋她。
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竟是這般不習慣她不在眼前,少了她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覺所有的聲音都失了趣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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