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錦還廂 第一百二十五章:自取其辱

作者 ︰ 梨花白

因疑心起來,那疑點就越聚越多,想到陸雲逍和自己終究是一對冤家。雖然因為公事常有合作,但心底里卻視彼此為仇,他即便有病了,也該是先找別的大夫治,實在治不好了,或許會想到自己。這杭州城又不是沒有名醫,夏清語一點兒也不覺得陸雲逍這麼幾天就能得上什麼疑難雜癥,除非是急月復癥,例如像上次方悠然得的那急性闌尾炎一般。

還有一條,就是他的那幾個妾,若說最不想自己和陸雲逍有來往的,除了自己和他這兩個當事人之外,就要數他那些作賊心虛的妾了。便是陸雲逍想找自己來治病,那幾個妾也應該找各種理由死命攔著才是。

因越想越是疑惑,忽听朝雲在馬車外道︰「女乃女乃,到了二門外了,下車吧。」

夏清語下了車,一雙眼楮惡狠狠瞪著朝雲,沒好氣道︰「告訴你,我起床氣還沒消,陸雲逍到底弄得什麼玄虛,你最好早點兒告訴我,不然的話,休怪我拿你出氣。」

朝雲眨巴眨巴眼楮,一句話沒說出來。像是被夏清語嚇到了似得,本來麼,做夢也沒想到這位女乃女乃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猜到了事情真相。因此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急的腦門上汗都下來了。

「果然有鬼是吧?」夏清語一看朝雲這模樣,心里就明白了,因冷笑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走。」說完便作勢要轉身,卻被朝雲緊跑兩步攔住,听他苦苦哀求道︰「我的好女乃女乃,好歹進去看看再說。這事兒……這事兒實在不好在外面說,奴才也不敢多嘴。您進去,我們爺會和您說的,真不是私事兒,這……這外面人多眼雜的,您……您還是快進去吧,我們爺也等得著急呢。」

朝雲這麼一說,夏清語也就明白了,大概陸雲逍找自己過來,確實是有正經事的。卻不知為什麼他要裝病。因只好氣沖沖往書房院里走去,一面喃喃道︰「這叫什麼事兒啊?如今我竟然還要登門為他看病了,擺的好大架子。」

朝雲不住陪著笑,一面偷偷使眼色給跟著過來的白薇白蔻,那意思是︰你們也幫我說說好話啊。

白薇白蔻本來的確要幫他說幾句話的,可這一張口,還不等說話,就見書房門打開白芷走了出來。看見她,兩個丫頭當日在侯府中的那些舊恨全都涌上了心頭,連帶著這院中花樹都覺著面目可憎了,哪里還有心思去替朝雲說話。

白芷看見夏清語,面色便一下子變得蒼白,連忙朝旁邊緊走幾步讓開道路,低垂著頭等她過去,一面心中暗暗叫苦。卻見這向來睚眥必報的大女乃女乃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了過去。白芷心中松了口氣,暗道到底是變成民婦了,這氣焰比從前收斂了好些。

誰知剛想到此處,就听到從她面前路過的白蔻使勁兒往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不要臉的東西。」

白芷的臉一下子就漲成了豬肝色。她心里想著︰你主子都不敢對我怎麼著,你一個丫頭,從前不過是二等,還不如我的,如今竟然敢啐我?更不用提我如今可不是丫頭了,我是爺的妾,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一念及此,便豁然抬起頭來,咬著牙叫道︰「你給我站住。」

白芷當日做的那件事兒,朝雲暮雲心里不說,也是挺不齒的。因此听見白蔻啐她,朝雲都沒有任何反應,在他心中覺著白芷就是個不要臉的,今兒被白蔻啐了也是白啐,何況這可是爺派自己去把大女乃女乃請來的,你一個妾罷了,敢在這時候得罪人家嗎?所以听見白芷這麼威風凜凜的叫了一聲,朝雲就不敢置信的轉過身來,也忘了尊卑,竟是如同看傻子般的看著白芷,話都不會說了。

白蔻本就是個性子暴烈的,白薇一個沒拉住,她便回過頭來,瞪著白芷冷笑道︰「姑娘是叫我站住麼?有什麼指教?」

這小丫頭也真壞,故意把「姑娘」兩個字兒咬得極重,提醒白芷你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罷了,真把自己當成貴妾了?就是甄姨娘許姨娘,當初女乃女乃還在侯府的時候,也不敢在我們面前這麼囂張啊,你一個背著主子爬了爺們兒床的賤人,還敢和我叫板?真是豬油蒙了心吧。

白芷果然被這兩個字刺了尾巴,只氣得險些跳起來,怨毒瞪著白蔻,咬牙惡狠狠道︰「你剛才啐誰呢?」

白蔻絲毫不示弱,冷著臉道︰「我啐誰你管得著嗎?誰是那不要臉的東西,我就啐誰。你多的什麼心?還是說,你自己知道自己不要臉,所以我啐了一口,你就留心上了?」

「你……你好大膽子……」白芷要氣瘋了,正要上前和白蔻理論,就見走到門邊的夏清語忽然回過頭來,柳眉皺起,對白蔻道︰「你真是無聊透頂了,和這種人吵什麼吵呢?不是連你自己的格調都拉低了?還不快進來,這是什麼好地方嗎?趕緊給陸雲逍看完病,咱們回杏林館去,我早飯還沒吃呢。」

話音剛落,就听書房里傳來了幾聲咳嗽。夏清語遂轉身進了房間,一面冷哼道︰「你咳嗽什麼咳嗽?難道我說的不對?」

陸雲逍坐在里間床上,面頰潮紅,倒的確是一副燒的厲害的模樣。只不過夏清語一眼看去,就見這廝眼神清澈深邃,比素日還多了一些深不可測的感覺,這哪里是一個病的厲害的人?

「果然有貓膩。」夏清語氣的咬牙,惡狠狠瞪著陸雲逍︰「你最好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不然別怪我把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氣都撒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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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怎麼樣了?我听暮雲說爺燒的厲害,只嚇得我心都亂跳,這昨兒分明還是好好地,怎麼一晚上的工夫,就病成這樣了?」

白芷剛出了書房院門,就看見甄姨娘匆匆趕來,她勉強笑了笑,輕聲道︰「我過去的時候,看見爺雖是熱的厲害,但精神還好。我也沒說幾句話,爺就讓我出來了。」

「到底搞什麼鬼?先前紅綃來告訴我的時候,說暮雲囑咐了,不讓我過去打擾爺休息。我沒辦法,這就去廚房安排了些補養的東西。如今也不讓你在里面伺候著,這是要干什麼?他們兩個就算是貼身小廝,難道還什麼事情都要搶著干?我料著他們未必敢這麼不懂事兒。」

甄姨娘咬牙切齒的抱怨著,一邊就要往書房去,卻被白芷攔住,見她垂著腦袋,輕聲道︰「姨娘不用過去,如今……如今有人在那里照顧爺呢。」話音未落,眼淚就掉了下來。

甄姨娘嚇了一大跳,看著白芷詫異道︰「這是怎麼了?莫非是琥珀在書房里?就算是她在又如何?她還敢欺負你不成?」

話音剛落,就听身旁不遠處一個聲音冷笑道︰「姨娘說的是,我怎麼敢欺負白妹妹?我趕來的時候,白妹妹剛從爺房間里出來呢。白妹妹之所以哭,是因為被別人欺負了。大女乃女乃剛才帶著那兩個丫頭進了書房,我看見那個白蔻和白妹妹口角了幾句,然後白妹妹就出來了,想必是在嘴頭上吃了虧?」

琥珀雖然是一口一個妹妹,不過這話自然不是真的替白芷打抱不平,倒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這里甄姨娘也听得怔住了。而白芷想起剛剛夏清語那番話,更是悲從中來,忍不住用手捂著臉就嚶嚶哭泣著往後院去了。

能不悲痛嗎?先前還想著那女人不是世子夫人了,變成普通民婦了,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低頭,再不敢把自己當豬狗一樣呼來喝去。哪里想到?還沒等自己沾沾自喜完,幻想就被擊打的粉碎︰原來只是對方眼里根本都沒有自己這個人了,不,或許她真的是壓根兒就沒把自己當人,甚至豬狗都不是,在她眼里,自己只是地里的一只小蟲子。連白蔻那個小丫頭都敢當面諷刺自己,而朝雲在旁邊看著,爺更是沒說一句話,明擺著站在她那邊的。所以自己真的就是一只小蟲子吧?只要那女人願意,她隨時可以一腳把自己碾的尸骨無存。

認清了這個現實,怎麼不讓白芷悲痛欲絕慌亂恐懼。也別說她了,就是甄姨娘,這會兒呆呆站在大樹下,看著書房方向,想象著那個女人會重新趾高氣揚的再踏進這個家門,重新成為女主人……

甄姨娘猛然就彎下腰狠狠咳嗽起來。琥珀在一旁冷冷看著她,直到她慢慢直起身子,才淡然道︰「大女乃女乃進去小半個時辰了。從前她哪有資格進爺的書房?這一回可好,不但是進去了,還言談甚歡的樣子,不然就以她的性子,早該被爺趕出來不是嗎?」

甄姨娘扭頭看著她,面上一片漠然,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姨娘還不肯讓許姨娘過來嗎?」琥珀和甄姨娘對視著,眼中的快意絲毫沒有掩飾,她輕聲道︰「姨娘從來都是個拔尖要強的,所以這一次您過來了,許姨娘就留在府里。只是姨娘莫非忘了?爺和大女乃女乃究竟是怎麼鬧翻的?爺最不喜歡的,就是爭強好勝的女人,不是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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