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鑽到哪處礦洞的陸壓和葉小東卻開始吃晚餐了。在這暗不見天日的礦洞里,時間是沒法估算,只好什麼時候餓了就什麼時候吃了。
「陸大哥,那個礦洞是什麼回事?那情景讓人看了真是毛骨悚然。」
「小葉,我們見過兩個大采礦區,沒見過的還不知道有多少,你說這麼大的采礦區,需要多少礦工?」
「起碼得幾千上萬吧。」葉小東遲疑道。
「這是最少的。不管這礦洞此前是屬于玉華山還是其它隱秘門派,你說他們會找誰來挖礦?」
葉小東想了一會道︰「我覺得最有能是凡人。」
「是啊,這不是一百兩百,也不是一千兩千,是上萬人。找散修,他們肯定不敢。」陸壓點頭道。
是啊,上萬散修聚集在一起,誰敢保證不會出事?萬一出事,後果有多嚴重誰都能預料。所以最好還是凡人,普通的凡人,沒有法術法寶,任人宰割。
「而且我覺得這些人都是耶驪山以外的凡人。」
「為什麼?哦,我知道了。耶驪山的凡人跟山外的凡人不同,多少都跟散修或各仙門有點關系,有什麼差池,就能驚動各大仙門。」
葉小東說得沒錯,耶驪山的凡人就算跟散修或各仙門沒有直接關系,也都生活在各仙門下屬的勢力範圍之內。失蹤幾個人,十幾個人還好說,要是失蹤幾百上千人,所屬的仙門肯定會出面調查,那這個礦洞秘密也不會隱瞞這麼久了。
「在那些修士的眼里,這些凡人如同螻蟻草芥,甚至能連豬狗都不如。看那累累骸骨,這礦洞里不知累死了多少冤魂。」陸壓嘆了口氣說道。
「是啊,真是太無人性了。」葉小東也嘆了口氣道。兩人此前都一樣是凡人,而且都是耶驪山外的凡人,跟那些尸骸生前沒有什麼區別。看到如此情景,兩人自然是心有戚然。
兩人又默默地吃起干糧,突然間葉小東像是想起什麼來,抬頭對陸壓道︰「陸大哥,我以前也睡過亂葬崗,但是陰氣沒有這麼嚇人啊。」
「從山勢地形看,那坑洞是紹梁山少陰之地,卻不是死地絕地。尸首骸骨拋在這里,亡魂陰魄不易消散,但是又不會養魂潤魄,造成不收拾的惡果。」
「陸大哥,你這話我有點听不明白。」
「小葉,用通俗的話說,那個礦洞是個陰地,死魂陰魄受其滋養不會輕易消散在天地間。但不是至陰至絕的死地,不會造成亡魂陰魄之間互相殘殺吞噬,從而蘊養成鬼。」
「陸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養這些亡魂陰魄?」
「是的,尸骸被拋在那里,絕不是無意所為,多半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
「陸大哥,想不到你還懂這些?」
「陣法者如果不懂天文地理,如何借天地之威?」
「啊,陸大哥,你除了會畫符,還懂陣法?你懂的東西真多。」
「小葉,還記得上次闖那真人的洞府嗎?我卷走的寶物就有一本講陣法的書。」
「真的嗎?我已經听先師說過,陣法變化莫測,神鬼難擋,只是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玩飛劍和法術。左手施法,右手飛劍,真是太帥了。」
看著葉小東那雙滿是熱情卻清澈透底的眼楮,陸壓也被他的話搞笑了。
「陸大哥,你說以後我會不會像那礦洞里的人一樣,尸骸幽藏在某處,無人知曉,更無人拜祭,像一根野草枯葉一般消失在這天地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在倒下斷氣之前,我們都必須為自己的目標奮斗努力不息。哪怕最後像那些凡人,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天地間,我想我也瞑目了,至少我不會有什麼好後悔的了。」
看著在毫玉石光芒中雙目炯炯的陸壓,葉小東不由暗自下決心,以後我也要做個像陸大哥一樣的人。
陸壓和葉小東在礦洞里鑽來鑽去,躲了有四天,而且看上去日子過得還行,卻不知正在拉網剿殺的玉華山弟子們過得是苦不堪言。
這些從小拜入仙門中,沒受過什麼苦的弟子們現在卻像地老鼠一樣,在密如蜘蛛網的礦洞里鑽來鑽去去,喝的是冷開水,吃的**的干糧,三天下來,搞得身心皆疲,再配上那灰撲撲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玉華山集體改行為丐幫了。
「巧雲,我真的受不了了!」陳雙雁對身邊的董巧雲不停地抱怨道,「我們三天沒喝過一口熱水,沒吃過一口熱食,沒洗過一個澡,現在我身上髒得自己都想吐。再這樣下去,我覺得自己肯定會變成一只土撥鼠的!」
雖然他們修士還以捏個清風訣,玩個小把戲,把身上的外衣都清理干淨。這礦洞一鑽,順便走兩步都能沾上灰塵,到後來沒人有心思去搞這些了,還不如留點力氣養養神。倒是馬師叔這樣的築基期修士以及聚氣期大圓滿修士,以真氣外放,將塵土擋在外面,還能勉強保持整潔。
「雙雁,小聲點,要是讓馬師叔听到了,少不了你一頓斥責。」董巧雲微皺著眉頭道。其實她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很矯情的師姐,這隊人中就她們兩位女弟子,只能走到一起了。
「我巴不得他把我訓斥一頓,然後把我趕出去,那我就算逃出這該死的地方了。」陳雙雁忿忿地說道,不過她的聲音卻不敢放大。在這個時機被師叔抓住了,就不是訓斥幾句那麼簡單。昨天有兩個「嬌生慣養」的內門男弟子忍不住抱怨了幾句,被帶隊的馬師叔听到,那一頓暴打啊。打完之後還得硬扛著繼續跟著剿殺,那憐的樣子看著都覺得牙痛。
董巧雲看了一眼陳雙雁,坐在那里沒有作聲,她也覺得非常疲憊,尤其是精神上。在這暗無天日,只靠毫玉石的光才能看到東西的環境里待久了,真的會讓人瘋的。
听到陳雙雁嚷嚷了兩句,她也沒有力氣再嚷嚷下去了,靠在礦洞邊的泥土上,微閉著眼楮養起神來。
應該是一刻鐘,听到聚氣期大圓滿的莫師兄在叫喚著︰「起來了,繼續趕路了!」
在低低的嚷嚷聲中,大家都站了起來。「時間怎麼這麼快啊!我才打個盹。」陳雙雁嘟囔著道。董巧雲看到她坐在那里還伸著懶腰,絲毫沒有想起來的意思,而馬師叔卻從後面走了過來,連忙一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陳雙雁有點惱了,正準備向董巧雲脾氣,卻看到馬師叔陰著臉走了過來,還瞪了自己一眼。陳雙雁這才明白董巧雲是為自己好,便向董巧雲眨了眨眼,吐了吐舌頭裝了下愛。要是玉華山大部分男弟子看到了,肯定會被迷得顛三倒四。只是現在她對的是董巧雲,只得到了淡淡一笑。
不知道走了多久,陳雙雁的嚷嚷抱怨越來越多,並開始盤算還要多久才能又休息了。董巧雲緊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
「砰!」一聲巨響從前面傳來,董巧雲覺得整個礦洞都在搖,泥塊石頭從頭頂上不停地往下掉。陳雙雁尖叫了一聲,被董巧雲一拉衣襟,立即閉住嘴巴了。
前面又響起嗖嗖的聲音,然後是慘叫聲,尤其是馬師叔的怒吼聲,從前面傳過來,在洞里回響著,震得董巧雲的耳朵嗡嗡作響。
「沖上去,殺敵啊!」後面的熱血弟子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揮舞著法寶向前沖去,把董巧雲和陳雙雁都擠到一邊去了。等到這些熱血弟子沖到前面,卻是傻眼了,原來前面打斗的地方並不寬敞,馬師叔和兩位聚氣期大圓滿弟子正跟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敵手打得不亦乎,劍氣、符火、流光飛得到處都是,在礦洞四壁劃得傷痕溝壑累累。
一個勇敢的玉華山聚氣弟子趁了空沖進了戰團,準備給師叔和兩位師兄幫個手,也好撈點功績。是剛沖上去,還沒站穩腳,只看到嗖嗖幾聲,漫天亂飛的飛劍就把他給分了尸,似乎其中一把飛劍還是自己這邊那位聚氣期大圓滿弟子施展出來的。但是這個時節,誰還管你這些。馬師叔還抽空將飛到他鞋面上的一只血手給踢到一邊去了。
後面的聚氣期弟子再也沒有誰敢上前了,縮在後面兩三丈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突然兩道黑光不知從哪里突破了馬師叔和兩位聚氣大圓滿弟子們的防線,沿著忽明忽暗的礦洞壁,嗖地一聲鑽到進退兩難的玉華山弟子中間。
這兩道黑光在弟子中一陣亂鑽,只見兩位玉華山弟子出一聲慘叫聲,心口迸出一道血線,在空中飛舞著,然後交匯在黑光中。
「是極門的烏光血煞梭,小心應付!」前面的一位聚氣期大圓滿弟子頭也不回地說道。不過他們現在都自顧不暇,沒工夫回來幫著收拾。
又傷了兩位弟子後,終于四位弟子分別祭出各自的法寶將這兩枚烏光血煞梭擋住了。看到沒有便宜佔,這兩枚烏光血煞梭嗖地一聲飛退了回去,還將另外一位正在苦戰的聚氣期大圓滿弟子逼到一邊去了。
馬師叔被自己帶的這幫弟子給氣得吐血,不過他也知道,這主要是被環境限制,否則這些弟子早就擺出陣型來了。玉華山跟魔門邪派對抗了這麼多年,多少也練出來了。只是自己屬下的弟子對在礦洞環境作戰不熟悉,倉促遇敵,自然有些慌手慌腳。
「趕緊後退!」馬師叔為了減少傷亡,大聲喝道。听到他的指令,堵在前面的弟子又掉頭往回走。
而後面看不到情景的弟子听到馬師叔的吼聲,又看到前面的師兄弟往回撤,以為前面失利,大家要趕緊撤,于是都爭先恐後地往後跑。坑洞只有那麼寬,人群這麼一亂,顯得更加擁擠混亂。
正被人群裹著向後跑的董巧雲突然覺得一股大力從背後推來,將措不及防的自己推倒,滾到了一邊,然後看到一雙熟悉的鞋子踩著自己頭,邁了過去。是陳雙雁,只見她一伸手,將她前面的一位男弟子推了一把,幸好那男弟子長得扎實,馬步也穩,只是往旁邊閃了閃,還是繼續向前跑,卻是空出一道縫,被陳雙雁擠了進去,像一條魚一溜就鑽到前面去了。
等董巧雲爬了起來,前面的二十多個弟子都跑得沒影了,而後面的打斗還在繼續,而且還越打越激烈。董巧雲在黑暗中有點慌,模著黑順著洞壁倉惶向前跑去。跑了沒多遠,突然記起自己是帶著有螢石棒,連忙拿出,點亮後周圍一照,卻現這微弱的光跟毫玉石根本沒法比,只能照亮周圍一兩尺的地方。董巧雲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不知走了多遠,現越走越不對,前面怎麼一點人走過的痕跡都沒有。
董巧雲猶豫了一下,順著來時的礦洞倒了回去,是在拐了兩個茬洞後,董巧雲現自己真的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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