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堅持不了半個時辰的……」杜凡感激的看了此女一眼,搖頭說道。
「怎麼不能,我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光靈根修士,也是棲霞宗弟子一輩第一人,若不是有些特殊情況,在我十一歲那年,便已是築基期的強者了,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陳茹突然調皮的一笑,自夸自擂的說道,與之前的穩重性子,判若兩人。
可是杜凡已經發現,此女話語雖然說的輕松,神色也不似作偽,可她的牙齒,都在不停的打顫,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杜凡心中感動,不過既然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不願將心中所想表現在臉上,而是突然露出了一絲輕松之色,開口調侃道︰
「像你這種驚才絕艷之人,恐怕生來就是受萬千寵愛于一身,想來有很多大能之士,在你很小的時候,便爭先恐後的要收你為兒媳婦吧。
陳姑娘,說實話,你有沒有定過女圭女圭親?」
「哪有啊,自從我六歲那年被師父救回棲霞宗開始,便一直在宗內苦修道術,幾乎沒有出過山門,誰認識我呀。
直到十歲那年,師父帶我參加了一場中州天驕大比,我在那次斗法比賽中,以煉氣期七層的修為一舉奪冠,這才引來不少勢力的關注。
之後倒是有很多人找師父商討過聯姻之事,不過卻被師父一一婉拒了。
對了,杜長老與我不同,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人,待我們離開這里之後,你可以為我介紹一個呀。」
陳茹淡淡一笑,依舊保持一副輕松的樣子,說出了一番讓杜凡哭笑不得的話語。
「我倒是認識一些人,不過,能夠配得上你的,只怕是沒有了。」
杜凡聞言先是一陣搖頭苦笑,隨即腦中靈光一閃,驟然浮現出了一個白色人影來,當即雙目一閃,繼續開口道︰
「對了,還真有一位,他叫葉風,是我在青州時候認識的朋友,他相貌俊朗,一表人才,還身具風靈根,就算是放在號稱修真聖地的中州,其修真資質也應該不差了。
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倒是可以為你介紹一下,那小子,就算只是和他做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哦?可以被杜長老如此贊譽之人,那畢竟不凡,不過杜長老,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不能隨便說說就算了的。」
陳茹仿佛來了幾分興趣,眼珠一轉,微笑說道。
杜凡聞言,心中已有苦澀,不過神色未變,微笑間點了點頭。
這時,陳茹那條拽住藤蔓的手臂,又一陣劇烈顫抖,在下方無形吸力的作用下,再次下滑了幾分。
仔細觀察,被滑過的藤蔓之上,已經涂有一層鮮血,那是自陳茹縴細手掌之中磨出來的。
陳茹卻對這些不管不顧,依舊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與杜凡隨意聊著天,同時體內暗自催動一股法力,往那條手臂上徐徐注入。
可是她在此前以一敵七的戰斗中,動用了幾種大威能手段,法力就已經損耗大半,之後一直跑路,不但沒有恢復法力,更是再次消耗了一些。
故而在二人掉落葬龍淵之時,她體內的法力已經去了十之七八,現在又要不斷往手臂之中輸送法力,以她現在的狀況,說成是強弩之末,也不算太過夸張了。
而離開百花谷的時間,還有兩盞茶的時間,這原本是短短的時間,對于此時的二人來說,將會是無比的漫長。
「對了,杜長老,我們第一次在大殿相見之時,你望著我的時候,心里可是在想著另一個人?」
此時陳茹已經無法保持輕松之態了,她臉色蒼白,全身劇烈顫抖,眉宇之間明顯現出一抹極為強烈的痛苦之色,不過卻還是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開口說道。
杜凡心中嘆了口氣,他已經做了決定,回答完這個問題,便要月兌離此女,因為他可以感受的到,再這麼下去,陳茹只怕都堅持不了半刻鐘。
「當時……我想起了我的未過門妻子。」
「啊?杜長老都有妻子了?那她現在在哪里?」陳茹張大了嘴巴的同時,心里仿佛還有一種異樣難明的感覺。
「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杜凡神色平靜,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陳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杜凡平靜的面孔之下,是怎麼樣的一種悲傷與黯然。
「沒關系的,我還要謝謝你,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經的她。」杜凡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笑意,眼中便閃現出一道奇異光芒。
「杜長老,你……」陳茹感到了一絲不妙,臉色驟變,驚慌的盯著杜凡。
「回去吧。」杜凡神色變得溫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輕輕說道,同時眼中露出果斷。
話畢之後,杜凡用盡全力,將另一只手臂艱難抬起,一點一點的扒開陳茹緊握自己的手掌。
「不要啊!」陳茹臉上的驚慌之色更濃,眼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層霧氣,淒厲的喊道。
「不要為我難過,因為我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杜凡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神色之間,竟有說不出的安詳,如同放下,如同解月兌……
杜凡終于掰開了陳茹最後一根手指……
在重力加吸力的瘋狂帶動下,杜凡瞬間消失在了原處,向下方急墜而去。
在杜凡掉落下去的一剎那,陳茹身子頓感輕松,可是心……卻是重若萬鈞,又有些空,一時之間,難受無比,這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疼痛。
想起和杜凡相識這段日子的一幕幕,這是她從未享受過的生活,好似讓她單調乏味的世界里,增加了些許不曾有過的色彩,這些色彩,將化為她一生都無法抹滅的記憶。
陳茹眼楮紅了,咬牙之下,瞬間做了決定,那只苦苦支撐到現在的縴縴玉手,從藤蔓上,松開了……
良久之後,急速墜落的杜凡,搖頭苦笑,在他上方不遠處,正是緊隨他墜落而下的陳茹。
陳茹雙目現出執著之色,猛的運轉體內已然不多的法力,催動自己身子,使得下墜的速度再快一些,不多時,便已趕上了下方的杜凡,二人幾乎平行在了一起,四目相望。
「這是何苦……」杜凡突然感覺,這個時候,他已經說不出來什麼感激的話語,有的只是嘆息和凝望。
「我也不知道,反正下都下來了,你現在可是趕不走我了。」陳茹在這種時候,竟然還露出一抹調皮的笑意。
杜凡搖頭,沒有再說些什麼。
「杜長老,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你看下面,依舊深不見底,我們還不知道要墜落多長時間呢。
最多一盞茶的工夫,我們便會被百花谷中的上古禁制一彈而出,那時你我性命自然無礙了!」陳茹突然眼楮一亮,開口說道。
杜凡聞言神色一動,轉頭向下看去,心中頓時生出一絲希望,直到此時,他才驟然發現,原來,自己竟是不想死的,他還有求生之念……
……
百花谷外。
原本閉目打坐的三宗長老,紛紛神色一動,睜開雙目,齊齊動身,走到了先前那座紫金傳送法陣處。
「歐陽道友,看你氣定神閑的樣子,莫非到了此時,還對貴宗弟子大抱希望?」
問天宗的楊樺看向歐陽軒,冷笑一聲,開口說道。
「楊道友,希望你一會,還可以保持這副表情。」歐陽軒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開口。
楊樺一見歐陽軒這副態度,不禁心中惱怒,若是對方和他怒目相對,楊樺還沒什麼,可偏偏這種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他有些抓狂。
「咦?有人出來了!」
雁蕩宗的蟒袍男子很是樂見兩宗的明爭暗斗,正在他笑眯眯觀望之時,前方法陣突然靈光閃動,震顫不已,這才神色一動的月兌口說道。
問天棲霞兩宗長老聞言,皆都冷哼一聲,將目光落到了法陣之中。
「我賭五千靈石,第一批出來之人,將是我問天宗弟子,歐陽道友,你敢與不敢?」楊樺突然目光一閃,開口說道。
按照以往慣例,身處百花谷最中心之人,將會最先被一彈而出,越往邊緣,將會越晚出來,故而楊樺才有此想法,想要借此打壓歐陽軒一次。
「五千靈石?哼,小家子氣!我賭一萬靈石,第一批出來之人,將是我棲霞宗弟子!」歐陽軒一甩袖袍,一臉鄙夷,冷聲開口。
「好,我和你賭了!歐陽道友稍後可不要反悔!」楊樺聞言,眼中厲色一閃,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下來,隨即面露一絲幸災樂禍之色。
雁蕩宗的蟒袍男子笑呵呵的看著二人,卻是沒有出口的意思。
不多時,傳送法陣之上的紫金之光大盛,百花圖案明暗閃爍,十息之後,里面現出四道迷糊身影。
三宗長老將目光瞬間掃去,神色露出期待。
片刻之後,楊樺面色變得鐵青,而歐陽軒卻是發出了一陣爽快無比的大笑,回蕩在山谷之中,不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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