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言在因為林佔的指揮而毫無阻攔的情況下走進了客廳來,望向荊不夜輕彎唇一笑,「公子,多日不見,一向可好?宮主正擔憂于你,不想你已經找到你生身父母,宮主也該放心了。」
「江姑姑,你……真的是……」眼前這個舉止談吐淡定的人怎麼也和他的江姑姑很難對等。
「公子,難道不過幾月不見,你便認不出陪伴你長大的江姑姑了嗎?」
「當然不是。只是,江姑姑,你……」
「雅言?你不是……」
「大公子,二十年不見,您蒼老了許多。」江雅言唇瓣帶笑,一派春風自在的從容,「雅言以前是啞巴,但是不代表會啞一輩子。」
「雅言,當年……」
「大公子還是別說當年吧,當年之事提起來傷情。」江雅言笑得齒冷。
荊不夜越听越覺得這個江雅言有些古怪。
「我此來也不會別事,是奉宮主之命前來,就告知一聲,如今你的兒子歸還你。」
「江姑姑,你的意思是師父早知道我爹是誰。」
「怎麼可能不知道?」江雅言扭頭看向荊不夜,「公子,你越長大越是像你爹當年,如何教人不能認出?」
「可是,江姑姑,為什麼師父沒說?」
「為什麼沒說,公子一點不清楚嗎?如果你真不清楚就去問你爹娘吧。我今日之事已了,便不多留。公子日後……且自珍重。」江雅言轉身便要離開。
沒被眾人注意的林佔在座上一揮手,門外守衛瞬間移動到門口,攔住了去路。
「江姑姑——師父她在哪兒?」荊不夜追著她問。
江雅言暫且停步,回頭道,「此時不如不見的好。」
「江姑姑——」荊不夜兩步上去拉住了江雅言的衣袖,茫然得像是被丟棄的無辜孩子。
「唉——」江雅言看了他半晌,幽幽一聲嘆息,抬頭望向荊不夜,「公子,你長大了,日後的路要自己看清楚走,宮主和我都不再陪你了。」
「江姑姑,什麼……意思?你和師父不打算認我了?」
「你有了父母,還需要我們做什麼?」江雅言淺淡一笑,「公子,宮主早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你長大了,就要學會接受改變。」
「江姑姑,對于不夜而言,什麼都沒變,你和師父還是不夜最重要的親人。」
「公子,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事倒也不是你的錯,但卻不能說和你毫無干系。」
「江姑姑……」
「公子自珍重。」江雅言慢慢地扯開了衣袖,終于拋下荊不夜往屋外走去。
「等等,你還有話沒說完。」竹生橫臂攔住了江雅言。
「這些日子玩得可好?」江雅言笑問,態度很親近。
江雅言表現的友善反而讓竹生動怒,「什麼玩?我沒有在玩。我現在只要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那別人告訴你又有什麼用?你會信嗎?」
竹生想了想,收回了手。不錯,就算她說了,她也不會信,她只信她自己。
「雅言,她是師妹嗎?」
「宮主還活著,大公子如果想知道她的情況,就跟我來,只要大公子敢。」江雅言回頭望了那荊不夜年長後形容的男子,而後轉身再要離去。
江雅言再往前走又被林佔那些人阻攔,江雅言止步,但林佔也沒有下一步指示。
荊不夜沉思小會兒後果斷說話,「林公子,放她走。」
「好。你說話就好辦。」林佔一揮手,屋外就讓出了道。
江雅言直直地走來也明明白白地離開了。
所有人都認為荊不夜此舉是重情,竹生也這麼認為,但荊不夜卻在江雅言身形消失後一個閃身追了上去。
「小荊?」竹生看不見,卻感應到荊不夜從她身側飛出去帶起的有他氣息的風。
「風兒——」
「你還是別去了!」竹生出手攔下了她看不見形容的荊不夜的爹。
「你……」
「他不會放心你跟上去。」
「你是不是師妹?」男人盯著竹生問。「是不是傅青竹?」
「我是你師妹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傅青竹還是傅笙,你很在意?」她不知道眼前男人的形容,知道他是荊不夜的爹,但是想到他之前對她一上來就動武招呼,她自然沒有對他客氣的耐性。
「你……」
「你該在意我和你兒子的關系不是嗎?我和他就和他說的一樣。」
「你和風兒的事可以稍後說,你到底是不是傅青竹?」
「她?她是誰?你的仇家?仇家你還那麼親熱叫師妹?你有資格那麼叫嗎?我如果是她,我一定現在就撕了你的嘴!」
「你的意思,你不是她?」縱然如此,竹生的態度顯然也給了眼前男人不好的印象。
「哼!」竹生哼了一聲,正要再出口諷刺卻先讓別的人開口打斷了。
「回來了。」是林佔似乎覷準了時機般出了聲。
竹生轉過身去,面對屋外吹來的風,听到荊不夜的腳步靠近,直到到了跟前,「小荊,發生了什麼?」
「沒發生什麼。」荊不夜依舊若有神思。
「那你剛剛追出去是為了什麼?」她不相信他是毫無道理地不顧禮數沖出去的。
「江姑姑很奇怪。」荊不夜面向她終于吐實。
「奇怪?她怎麼奇怪了?」竹生知他心細,又明了他是在那人陪同下長大,對其自然最了解,他說奇怪必然是有確切的。
「風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荊不夜對自己爹娘笑了笑,「我跟出去後,她就突然不見了,所以什麼也沒發生。爹娘勿需擔憂。竹生,你也不用擔心我。」
「你跟丟了?」荊不夜的輕功不弱,而且她從之前江雅言走過的腳步輕重來推測,她的武功不高,輕功也算不得上等,不可能能從荊不夜眼下逃月兌。
「是。」雖有慚愧,但荊不夜還是吐露了實情。
「你那江姑姑,武功如何?」
「她的武功可能不算好。」荊不夜說得還算含蓄。
「比你如何?」
「誒……可能差些。」
「是一些還是很多?」
荊不夜略遲疑了一下,終于實話實說,「師父曾說,江姑姑的武功在江湖上能自保就不錯了。」
「既然如此,她如何能從你眼下逃走?」不是他在騙所有人,就是還有別的隱情。
荊不夜要說話前,林佔突然又招手,「來人!剛剛那個女人怎麼進來的,馬上給我查明來報。」
「是,公子!」
門外守衛出來兩人匆匆而去,沒一陣帶著一個著絳紫色粗衣的壯漢回來。
「屬下失職,前來領罪。」壯漢在門外跪拜下。
「說!」林佔頗不耐道,「先說實情。」
「之前有一名著紅色衣裙的人物突然出現,她像是憑空出現一樣,我等防備不及,只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就軟倒在地,完全不能阻止她讓另一名女子進了別院。屬下失職,請公子責罰。」
「還有一個人?」竹生不禁沉思那人來歷。
「那人是不是長得很高?」林佔問。
「是。」壯漢有些驚奇地抬頭望了一眼,但沒敢多問。
「下去吧。」林佔揮了下手。
「誒,公子?」
林佔冷蔑地看了壯漢一眼,「你是想要我罰你不成?」
「屬下謝公子寬容,告退!」壯漢起身後離開。
「你好像知道這個人啊。」竹生立刻抓住了林佔那點漏洞。當然其實不止她捉住了那麼點,荊不夜以內的但凡聰明細心點的都會懷疑,但他們都還沒開口的打算,就被竹生先問了。
「嗯,知道。」林佔不諱認,「我和她有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你記得倒是很深刻。」
林佔趣望著竹生,「因為他是個很特別的人。如果是你見到一個和我一樣高身穿一身紅女裝的人,你也會在意的。」
「長得特別高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她也曾听聞往西去萬里外,那里的人比之常人高不少。
「還有就是,我很難想象女人和你胸前一樣平!」
竹生听聞此話,惱羞地一揚手一陣掌風掃出,直接將林佔連人帶椅翻到在地。
「竹生!」荊不夜抓住竹生的手攔下她下一招。
「你干什麼?」竹生憤怒地甩開荊不夜的手。她被人如此羞辱他還想要她不動氣嗎?
「這種事不要該你出手。」荊不夜卻出乎她意料地如此說到,並同時加給了林佔一掌,言行都出乎她的意料,讓她十分驚訝又有些欣喜。
「啊——」林佔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直到撞到柱子停下。
「公子!」門口的守衛立刻沖進來,對荊不夜和竹生拔刀相向。
「風兒!」荊不夜的爹娘也不禁驚呼。
「沒……沒事!」林佔模著眩暈的頭坐在地上,揮手下令,「都退下。」
「二皇子,你沒事吧?」荊不夜的娘去扶起了林佔。
「沒事。」林佔唉嘆一聲,扶到一張完好的椅子上坐下,痛得呲牙咧嘴,「出手都狠。」
「只怪你那張嘴!」荊不夜毫無愧疚反而帶余怒俾睨道。
「你出手比她還狠。」
「如果換做你,你大概也會這麼做。」
「不錯!」林佔靠著椅子,在一串哎喲聲後長吐了一口氣,「所以我不會跟你計較。」
荊不夜只看了他一眼,毫無感激之意。
「你和你爹娘難得骨肉團圓,無關的人不該打攪!」林佔從椅子站了起來,「而且我想你們近二十年不見,與許多話要說,所有人都先退下吧。」
「是。」屋內閑雜人紛紛離開。
林佔慢悠悠地走著,「竹生姑娘也請吧。」
「好!」竹生也沒多留下的意思,也跟著要離開。
「竹生!」荊不夜卻有些不舍。
「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那樣做什麼?」竹生說完話跨出門去,由珠兒攙扶著離開。
林佔臨出門回頭沖荊不夜一笑,笑得莫名,讓荊不夜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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