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妖?妖怪的模樣?她看不見,看不見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整一夜,一隊兵馬將整座城都掀了一遍,而這一整夜,竹生和珠兒也是躲躲藏藏,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找他們的,但還是為萬全而巧妙迂回避讓,終于避過查找。到了第二天,珠兒找了個黑色幕笠給竹生,遮住了面容。
一夜過後,整座城歸于寂靜,不再有昨夜的搜尋,竹生和珠兒也就大方地走在街上,混在普通人流之中。
「傅笙哥哥,我們去哪兒?」珠兒有些茫然。
「回去。現在去找他。」就算她變得不能見人了,她也想見他,因為越是情況糟糕,她越是覺得只有他能信任依靠。
「找不夜哥哥?」
「對。」縱使一夜之間,這個丫頭也沒虧負她,但她對她還是不放心。
「……好。」珠兒猶豫了很久才勉強答應了一聲。悶悶地低著頭被竹生帶著走。
一直走了好一陣,竹生忽然停下來問,「往哪兒走?」
「誒?」
「我看不見,不知道方向。」她也根本不知道之前他們住的地方在哪兒了。
「哦……哦!」珠兒拖了好長一聲才終于確信了。
竹生略有不悅,但也沒和一個小孩子置氣。
「跟我走吧!我記得!」珠兒也沒多說話招惹,拉著竹生轉左慢慢地走。
竹生將信將疑地跟著她走。
「傅笙哥哥,到了,就是這里。」珠兒說完松開攙扶竹生的手,「傅笙哥哥,我進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不夜哥哥。」
「我跟你一起去。」竹生拽住了珠兒的手臂。
珠兒沉思了半晌,「傅笙哥哥一直都不信任珠兒嗎?」
「不錯!」她不屑于遮掩。
珠兒略失望地嘆了一聲,「珠兒只是擔心會有埋伏,所以先進去查看,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再帶傅笙哥哥進去。」
竹生沉思了一下,松開手,「好,你去吧。」
「嗯。」珠兒笑眯了眼點頭,臨走又祝福道,「傅笙哥哥你就在這兒藏著,不要出來。」
「我知道。」等待、隱藏本來是她最不適應的,但此刻她不得不為之。
呼一陣風起,珠兒就不見了身影。竹生背靠牆一直耐著性子等,等得她幾乎不耐煩了,一陣風來,珠兒的聲音隨之落下。
「傅笙哥哥,這里好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
「里面的人少了很多,不,是基本沒幾個人在了。」
「基本沒人?」這個別院,從他們入住這段時間推斷,少說也百人以上,「不會是他們設下陷進?」
「我最初也這麼認為,所以我去打探了,耽擱了一陣時間。」
「結果呢?」竹生無意多听她解釋。
「沒有潛藏的人,整個房子確實只有十個人左右。」
「難道……他們離開了」
「離開?不可能。」珠兒比竹生心底想的還先否認出來,「不夜哥哥不可能不管我們的。」
「他……」她也不想相信荊不夜一夜之間就不見了,可這不是她說的嗎?
「不夜哥哥最不可能丟下傅笙哥哥。」珠兒搖頭搖得都快帶起風來。
不可能?已經發生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竹生越是想到荊不夜離開她越是有被拋棄的感覺,他給的承諾言猶在耳,而人卻早不知去何處。「他有了爹娘,還要我做什麼?我只會是他和他爹娘之間的阻礙。」
「傅笙哥哥,不會這樣的。我覺得不夜哥哥……」
「你覺得有什麼用?」竹生大聲地打斷珠兒的話,跟著忽然自嘲地笑道,「男人的話本來就不可信!」她信了他,信了才活該如此。
「才不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說話不算話,我爹就說話算話。」珠兒在竹生不可視的情況下目光黯了一下,話微頓後繼續說道,「不夜哥哥他從來都很好,不會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你是他什麼人,你很了解他?」
「我……」
「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我是他師父。」
「傅笙哥哥,你承認了?」
「我不是傻子,經歷了那麼多,有許多事都只能用一種解釋最自然。因為我是他的師父,所以我了解,因為我了解他所以我不自覺地信任他。」
「傅笙哥哥,你是他的師父的話不該字了解他,也就該最信任他才是。」
「我不信他。他爹是什麼樣的人,他又能好到哪兒去?」他爹會害她,那他背棄他對她的誓言也不過輕松而已。
「我不知道傅笙哥哥的爹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傅笙哥哥絕對不會是壞人。」
「夠了!閉嘴!說多的都沒用,你帶我進去。」
「傅笙哥哥進去能干什麼呢?不夜哥哥已經不再了。」
「帶我進去!」竹生喝道。
「好……好。」珠兒像是有些被嚇到,拉著竹生的手將她帶進了院牆內。
「什麼人?」院子里的僕從發現突然出現的兩人,拿著掃帚撲來。
珠兒突然被推開,驚叫道,「傅笙哥哥?」
竹生一拂袖,一陣狂風將來人掀翻在地。竹生手再一抓,將那人提捏在手,「說,這里是不是前天來了一批客人?他們去哪兒了?」
被竹生抓住的人嚇得一頭一臉的汗,顫抖著說到,「他們走了,昨夜連夜走的。」
「林佔呢?」
「沒有林佔!」
「沒有林佔?」竹生略一想,「那楚戰呢?」
「二皇子?」
「對!」竹生手上加重了些力道,讓那人感受到了性命威脅,又在松開,給他喘息的機會,「說,他在哪兒?」
「也走了。和那些人一起走的!」
「你說的是真話?」
「是真的。對了,二皇子還說……」
「還說什麼?」
「說如果有人來……她……必須死!」之前還似乎嚇得顫抖的人瞬間目光精銳。
竹生抬膝抵住那人的手背,跟著腳離地飛起,與地平行,再就只听得啪嗒一聲她已拗斷了那人的脖子,隨著那人倒地, 當一聲兵刃撞地。
趁著沖過來的數個人還沒打上來前,竹生抓起珠兒,「走!」
竹生和珠兒飛快地越過牆,跟著更是毫不停歇地飛縱,遠離了別院幾條街後才停下來,在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落地。
「嚇死了!」珠兒氣喘吁吁道。
「這點都會怕!」
「傅笙哥哥,你不是看不見嗎?為什麼你還能逃得那麼快?」
「我看不見但是听得見。我听得見人聲,听得見風聲,風在哪兒轉彎在哪兒停頓,哪里落了片葉子,我都听得見。」
「那你之前……那時候是傷得太重。」
「那更早之前?」
「我……我就是懶得這麼費力!」
「哦……」珠兒又長哦了一聲,「傅笙哥哥其實是喜歡賴著不夜哥哥照顧你吧。」
「你閉嘴!不許提他!」竹生立刻動怒了。
「哦。」珠兒暫且心不甘情不願地暫且沒說話了。
兩人站在避風處站了許久,終于是珠兒耐不住了。
「傅笙哥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珠兒蹲嘀咕道。
「什麼怎麼辦?」
「不夜哥哥不在了,我們要去哪兒啊?」
「去哪兒?」她還沒開始想,剛剛她腦子里翻覆的在各種荊不夜離開的可能,卻沒考慮自己。
「也許……我是說也許……」珠兒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說到,「也許不夜哥哥會回來找我們。他可能……我是說可能……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帶走的。不夜哥哥他很喜歡傅笙哥哥的,我想他一定很擔心你。昨夜我沒找到他,也許就是因為他出去找你,我和他錯過了。」
「這會兒你這麼為他說好話?」
「不夜哥哥對我很好,我不想他難過。」
「哼!如果我告訴你,我只收一個徒弟,而他是我的徒弟,所以我不會收你,你還會這麼想?」
「……」珠兒沉默了許久,悵然如愁道,「我娘以前一直跟我說,如果有人對你好,你也一定要對他好,不能辜負了他,否則會後悔一世。我……看了我娘之後,我想如果有人對我好,我再也不會辜負他們。」
「他對你有那麼好?」
「嗯。除了娘,他是對珠兒最好的人。」
「哼!」竹生有些諷刺地笑了一下。
「傅笙哥哥,你是他的師父,你應該最了解不夜哥哥,他很死心眼很好。」
「你倒是很了解他。」竹生依舊語中帶諷。
「我在不夜門時看到了許多事,自然也看到了不夜哥哥的事,之後跟你們在一起,我也一直看著你們,所以我知道不夜哥哥是個表里如一的好人。」
「那你也該知道我不是什麼善類。」
「我知道。可是我想拜傅笙哥哥為師的原因,就是傅笙哥哥的厲害。」
算了。竹生覺得沒必要解釋她們之間的分歧。
「傅笙哥哥,我們等等吧,也許……」
「好,我等他三天,如果三天內他不回來,我就離開。」這次她不會和上次一樣多給他機會了。如果他不來……
「三天?如果三天內不夜哥哥不來,你會不會恨他。」珠兒小心地試探問。
「……不知道。」她很想恨他,但是她自己也隱約覺得他是有理由的。氣惱之後,她冷靜下來,便處處是替他開月兌。她信任他,從她的假話變成了真心。
小荊,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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